客旅 第7章 第七回：神秘局长

不说来福客栈的第二层楼第二间上房之中，国共双方的谍报人员各不相让。

却说李深因想着那丑时三刻的交易，始终放心不下。这 “五千块大洋” 让他又期待，又紧张。为何紧张呢？就是因为太过于期待，他更怕期待最终落了空。只恐夜长梦多，迟则生变，恨不得立马把钱拿到手。他看这刘三瞎子的话语，又真又假。真，是因为刘三瞎子跟他有那一段讨价还价，显得是多么地在乎。而假，是最后谈到五五分的时候，刘三瞎子竟然像无所谓似的，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李深思虑再三，反复斟酌，依然是想不明白。这刘三瞎子到底有没有诈呢？还是只是自己多心了呢？如果有问题了话，这刘三瞎子为什么非要来自己开的这间来福客栈做什么交易呢？是吧！随便找一个荒郊野外，偏僻之处，岂不是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又不用跟自己分钱。可是如果说，真的就没有问题……那他难道还会乐意分钱吗？或者只是因为自己有点名望，想跟自己搞好关系，送钱是为了来巴结，才如此低三下四地奉承自己吗？还有，跟刘三瞎子做交易的那位 “大人物” 又是谁呢？就为了几箱鸦片，竟然愿意花那么大一笔钱跟山匪做买卖！他想啊，如果自己真有那么多钱，随便哪个地方没个鸦片馆之类的，也不用花上那么多，又何必跟山匪来往呢？正是千头万绪环绕脑海之中。李二忽然醒了，笑道：“哥，咋没睡呢？”李深道：“嗨！五千块大洋就要像大雪纷飞一样，从天而降，飞到你哥我的口袋里了！现在都子时几刻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要交易了！这时候是个人能睡着？！你咋也不睡？”李二道：“想馄饨呢。”李深喝道：“馄饨是你爷爷？什么破玩意儿想他干啥，要想钱！”

二人正说着话，忽见一人从客栈门口走了进来。原来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裹着一条遮脸布的人。这人鬼鬼祟祟，紧紧张张地走到了柜台前，摘下了遮脸布，一看……你道是什么人？竟是柳林镇的警察局局长，王耀忠。李二不认识他，只是呆呆地看。李深却认识他，慢慢地露出了那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说道：“这不是……王局长？”王耀忠笑道：“正是……”李深此时真是大跌眼镜，心里惊道：“娘的！交易时间就快要到了！这警察局局长一年都没来我这客栈一次，这时候他娘的来干嘛？！”遂问道：“不知局长，深更半夜，光临寒舍，所为何事？” 王耀忠不回答，只问道：“你就是李……李队长吧？”李深答道：“正……正是在下。” 王耀忠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了二十块大洋来，颤抖着手，放在了柜台之上，笑道：“请，请，请……”李深低头一看，见是钱，大吃一惊，拿着道：“这……”王耀忠笑道：“这……薄礼请笑纳。”李深笑道：“这……无功不受禄。” 王耀忠道：“这……请收下吧。”李深道：“不敢，不敢，不敢……”王耀忠惧怕道：“敢，敢，敢……”李深也惧怕道：“真不敢，真不敢，真不敢……”王耀忠惊恐道：“一定敢，一定敢，一定敢……”二人把个二十块大洋推来推去。一个是很想给，一个是不敢收，持续约有半盏茶的功夫，李二看得都睡着了。原来这李深虽然爱财，却想到了那丑时三刻即将到来的交易，又见警察局局长来此，便觉得钱变得烫手了。那这王耀忠又害怕什么呢？也难怪！因为他便是那丑时三刻与刘三瞎子做鸦片交易的对象，也就是那位 “大人物” 。关于这个王耀忠，只知道他那局长的位置，是靠着日本人上去的，所以跟李深等人相识。

却说李，王二人，皆因做贼心虚，打了一会太极。李深无奈，只得暂且要下了这二十块大洋。见这王耀忠汗流满面，李深连忙请坐，问道：“局长，吃点什么？” 王耀忠吓得说话句句结巴，道：“吃……吃……吃过了……”李深又问道：“那您是……住店？” 王耀忠道：“不，等……等……等……等人……”李深也吓得结巴，叫道：“等，等，等……等人！” 王耀忠道：“很……很……很快！一会就到！”李深吓得连跌几跤，几乎爬不起来，趴在地板上问道：“你等的人，是……什么时候？！” 王耀忠道：“丑……”李深喝到：“我操！” 王耀忠道：“李队长，没事儿吧……”李深笑道：“无妨！什么时候来着？……”王耀忠又道：“丑……”李深喝到：“你别说了！” 王耀忠道：“哦……”李深又道：“不！你说！” 王耀忠道：“丑时三刻。”李深听了这话，大叫一声，吓得昏迷了过去。约过了一炷香，方清醒了，一睁开眼，只见王耀忠问道：“李队长，你没事儿吧？……”于是又吓昏了过去。一时，又醒了来，李深笑道：“王局长，你先自个儿坐会哈……”王耀忠点了个头。李深遂拉着李二进了内室，这李二一脸懵，茫然不知所措地被死拽了进去。

二人进了内室，关上了门。李深小小声地乱骂道：“弟弟啊！哥今儿算完了！倒上了八辈子大霉喽！娘的！姓刘的姓王的两个狗娘养的杂种，出了门就给绊死的王八羔子，大晴天都被暴雷给活活劈死的逼玩意儿，大半夜都掉在粪池里给淹死的龟鳖孙儿，喝一口凉水都能噎死他两狗命！这两头狗日的孽畜，全家死绝了都不来叫丧的今天都他娘的来了！我操他祖宗十八代，挖他们狗坟，每个死人的尸体上再去狠狠地踩，踢，踹上无数脚！这样做都难解我心头之恨！这两个都给我做孤家寡人，全部断子绝孙！把他们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碎尸万段，死无全尸，然后再暴尸街头，当众鞭尸，挫骨扬灰，下他妈十八层地狱，永世不托生！”骂了半天，只见李二打了个哈欠，又微笑地听着他哥。李深怒喝道：“笑你妈的！你亲哥都要死了还笑！”李二道：“怕毛，哥。吃馄……”不待说完，李深一巴掌早抽了来，狠狠地骂道：“吃你妈的馄饨！就知道馄饨！都要把你哥我给 ‘荤炖 ’ 了，然后喂你个小兔崽子吃断头饭，高兴了吗？！这姓刘的姓王的两个遭瘟的祸根！不早不晚，偏偏他妈的都是丑时三刻，一个做交易，一个又等人……等等……”李二问道：“咋，哥？”李深突然灵光一闪，想明白了，笑道：“我明白了！我咋这么蠢，这都没懂！你想，时间，地点，怎么可能都这么巧。对，跟刘三瞎子做交易的 ‘大人物’，不是别人，就是警察局局长王耀忠！难怪他那副德性，竟然敢跟匪类做交易，还他娘的是鸦片！好！老子有把柄了！先逼着王耀忠交出一万块大洋，归了我之后，趁刘三瞎子还没来，先打电话通知警察局副局长，我至交福七子，派人现场抓奸。到时候丑时三刻一到，姓刘的领人一进客栈，就 ‘借刀杀人’ 除掉他们。一石二鸟，捞死他们！”李二一句没听懂，李深暗喜不题。

却说与此同时，那日军联络站的山本太郎，从一个 “神秘人” 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情报员，很可能就在来福客栈。山本怒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 ‘来福客栈’是李深开的？如今才来汇报？”神秘人道：“太君息怒，属下是想，等到关键时候在报，反而作用更大，就比如现在。”山本道：“也罢。你说说看，怎么就有**？”神秘人道：“属下那一年跟着李深去了一趟上海，见过司令部里面所有人。其中有一个，很像我今天从客栈靠大街的后窗看到的一个影子。”山本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吗？”神秘人道：“太君，有时候，直觉比证据来得更快，更准确。汪精卫就曾经说过一句话：‘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而这句话，当时同样是他们国民党针对**说的。现如今是皇军的天下，太君又何必存后顾之忧呢？”山本道：“就凭你的直觉，我就要去抓人吗？”神秘人道：“也不单是属下的直觉。我看那房间的灯开了又关上，至少有两次。而且似乎其中有一丝动静，这难道不可疑吗？”山本道：“我不明白你说得是什么意思。”神秘人道：“太君必须亲自去一趟，才能明白。属下的判断，可曾出过错？”山本道：“你的判断，的确未曾出过错。你少年时，曾经到我日本留过学，学得便是情报专业。所以你比我在行。好吧，听你的，去来福客栈！”山本太郎遂召集人马，领五十多个宪兵队的人，各备武器枪弹，跟着神秘人一同前往来福客栈。不知接下来如何，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