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旅 第8章 第八回：夜半交易

却说山本太郎领着宪兵队径投来福客栈，不题。

且说李深猜到了刘三瞎子的交易对象，便是警察局局长王耀忠。心生一计，正准备去打电话通知副局长福七子。不料丑时三刻已到，一群山匪武装齐备已入了客栈，领头的便是独眼龙刘三瞎子。又有几个山匪将好几箱鸦片抬了进来。李深这时还没来得及去通风报信，只听得刘三瞎子大喝一声道：“李兄何在？！”李深和李二出了柜台后边儿的内室，见客栈一楼已经满了山匪，至少也有三十余人。客栈外也有数人把守，关闭了前门。李深冷笑道：“刘老弟！只跟王局长一个人做交易，又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倾巢而出呢！”刘三瞎子暗思道：“怪了，怎么就王耀忠一个人来，我还以为至少也得带几个人手，所以我才把所有山中兄弟都叫了来，好以人数压制他。应该是他死要面子！如果跟咱做交易的事儿被发现了，他局长的位置确实也保不住了。可是他竟然敢一个人来，那我就可以按照计划行事，敲诈死他了！”遂笑道：“王局长，听说你有毒瘾，是吗？”王耀忠道：“你怎么知道？！”刘三瞎子笑道：“您老糊涂啦！不是您亲口告诉我的吗？你怕被人发现，所以才想跟我们做交易的。”王耀忠看到那么多箱鸦片，早已经忍不住了，说道：“刘寨主，我一万块大洋早已经给你了，你可要守信用啊，快把箱子打开来给我看看！”李深一听这话，才知道自己被骗了，喝道：“什么？！他早就给你一万块大洋了？！”王耀忠道：“给了，给了！快打开箱子啊，我好难受！”李深气得要死，继续喝道：“姓刘的！咋回事儿啊？！” 原来一开始，刘三瞎子的确是想结交李深做朋友，甚至能够利用他。可是一番交谈之后才发现，此人城府极深，又不看重情面，只是一心贪图钱财。至此之后，刘三瞎子就完全没有打算跟他分钱财（就是王耀忠早就已经给了他的那一万块大洋），便 “将计就计” ，配合他演出这场戏，好稳住局面。这么看，这一切都在刘三瞎子的计划之内。

李深还一直喝道：“原来你个狗崽子一直在耍我？！说话儿啊！老子的钱呢？！” 刘三瞎子冷笑了一声，都不正眼瞧他一下，只命：“开箱！”立刻就有几个山匪开了鸦片箱子。刘三瞎子笑道：“王局长，请吧！”王耀忠见箱子里装得满满的鸦片，跑去要吸，一伸手到箱子里正要来拿，被刘三瞎子近前来狠狠地一脚直踹肚腹，痛得王耀忠大叫一声 “啊！”，摔倒在地。原来刘三瞎子知道他有毒瘾，故意刺激他，让他更加难受，这样好勒索他，逼他给出更多钱。王耀忠满头是汗，忍着疼痛，在地板上慢慢地爬了过来，手一伸进箱子，刘三瞎子即命：“关！”，山匪猛然一关箱盖，夹着王耀忠的手，真是痛不欲生！刘三瞎子又是一脚踢在王耀忠的脸上。那不久以前还很体面的警察局局长，现在是鼻青脸肿，鲜血直流，连眼镜也给踢碎了，玻璃渣扎了一脸，完全是面目全非！王耀忠尊严散落一地，鬼哭狼嚎，大叫道：“刘大爷！我不要那么多箱了，就要一点点！” 刘三瞎子正欲说价敲诈他，只见李深怒骂道：“姓刘的！你个狗日的小王八羔子！嘴里塞满狗屎了？！怎么不回你爷爷的话儿？！老子五千块大洋呢？！” 刘三瞎子气得七窍生烟，喝骂道：“你个狗玩意儿，闭上你的逼嘴！你祖宗我本来想好好跟你谈来着，你还蹬鼻子上眼，得寸进尺，敢在祖宗我跟前耍横是不？！耍你妈的个横！告儿你逼崽子，你他妈的连个狗屁都得不着！咋地？！”李深听得火冒三丈，手伸到裤腰带里，正想拔枪，早有三十多个枪口对着他，只得大喝道：“你人多了不起！算你狠！爱给不给，稀罕你妈个龟鳖孙儿！”王耀忠大哭道：“鸦片救我啊！” 刘三瞎子笑道：“哎呀，王局长！鸦片救不了你喽！能救你的只有 ‘钱’！”王耀忠泪流不止，道：“一万块大洋还不够吗？你还要多少……”刘三瞎子冷笑道：“啊，不多，只要十万块大洋，几箱鸦片都给你！”王耀忠叫道：“有，有，有！明天就给你十万块！” 刘三瞎子喝道：“明天？！明天你死哪儿去了我还能找得到？！现在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王耀忠哭道：“这……我现在怎么交钱啊！我向你保证，明天一定给你！你想，我家就在柳林镇，根本跑不了的！” 刘三瞎子想了一想，笑道：“你说的也是，好吧，那就明天二十万块大洋。”王耀忠一听这话，立刻口吐白沫，几乎疯掉了。李深在旁边骂道：“真是个贪得无厌的臭痞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自古匪类都是 ‘狗改不了吃屎’！你这等不仁不义之徒，人若不除，天必诛之！” 刘三瞎子用枪指着李深喝道：“滚你妈的一边儿去！都是下三滥，你也配说我？！”复又跟王耀忠道：“王局长，爽快点儿，一句话儿，请说。”王耀忠哭道：“好，好……我愿意给，可是我可能没有那么多钱啊！” 刘三瞎子喝道：“放屁！没钱吃你妈的鸦片！卖房，卖老婆，还凑不出个二十万来？！给日本人的钱哪儿去了？！你局长的位置咋上去的？现在来哄老子？！不给就他妈的去死吧！”王耀忠无奈，只好答应了。刘三瞎子笑道：“告儿你，明儿敢跟老子耍花招，杀你全家！行了，给他点儿吸去！”王耀忠拿了鸦片，自己跑到一旁不题。

李深见刘三瞎子交易完了，喝道：“事儿完了吧？带着你的人滚出老子的客栈！” 刘三瞎子冷笑道：“鸦片的事儿是完了！客栈的还没呢！”李深喝道：“王八蛋！老子客栈可不卖！” 刘三瞎子骂道：“你卖你妈去！呸！还卖？！现在这间来福客栈是你祖宗我的了！你他娘的才给我滚出去！”李深气得暴跳如雷，拔出手枪，直接对着刘三瞎子开枪。刘三瞎子枪法又快又准，早先一枪打掉了李深的枪。李深怒喝道：“有种打你爷爷我的脑瓜子！不然是俺孙子！” 刘三瞎子大笑道：“老子打你哪儿，都是你老祖宗！也罢，江湖爷们讲义气，你给老子倒水去，回来给祖宗磕个头，叫几声 ‘爷爷’，‘祖宗’，‘外公’，放你活命，去吧孙子！”一群山匪跟着一起嘲笑他，俱道：“孙子，快去啊！”。李深气得恼羞成怒，恨不得一碗滚烫的热水泼他脸上，不过这些只能发泄暂时之恨，不是真正的好计谋。李深假装叫了一声：“老刘，别冲动啊。我给你倒去，你也别太得意！” 刘三瞎子笑道：“孙子快去，老爷我等着！”李深在一片讥讽之中，进了柜台后边儿的内室，正准备打电话通知警察局的副局长福七子。这原本是他在刘三瞎子到来之前想用的法子，可惜事已至此，还是得试一试了。他想借着警兵之力除掉山匪，又赶王耀忠下台，扶持福七子上位，如此便可趁机捞取利益钱财。好一个如意的算盘！这时候，山匪因为大获全胜，非常得意，也没派一些人去里面察看李深是否有什么举动。李深暗喜道：“孙子们，等警兵一到，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悄悄地走到了电话前，正准备拨号，忽然被他弟弟李二看见了，大声笑道：“哥！打电话给谁呢？偷偷摸摸地干啥！”李深正拿着电话在手上，一听到他弟弟这么大声，吓得是魂不附体，慌忙小声道：“嘘！你他妈的闭嘴！”这么一闹，怎么可能不惊动山匪，计谋还是败露了。刘三瞎子进内室笑道：“还想请救兵呢？”早一枪把那电话打得个粉碎，又大笑道：“孙子！这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李深气得是怒发冲冠，翻白眼儿，摘下牛仔帽，往李二脸上狠狠地一摔，哭道：“娘啊！我上辈子造了什么罪孽，这辈子要摊上这么头蠢猪啊！李二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哥？！我……！嗨！” 刘三瞎子冷笑道：“天意如此！古人云：‘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正是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也！这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现在就连日本人都不可能来救你喽！”正说话间，山本太郎早已领宪兵队的人进了客栈。正是：“说曹操，曹操到”。不知接下来如何，欲知端的，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