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正不解,朱大兴已经气冲冲至眼前,大声说道:“你是不是叫朱拂音?就是你干的吧!”
他这话如惊雷,把站在朱拂音一旁的朱鸢飞先吓得松开朱拂音的手。
朱大兴那日特意询问村中有没有一个长得瘦弱的女子,眼下一颗痣,这才知道她的姓名。
这五个大字如同锅盖扣在朱拂音脑袋上,心尖一慌,“什么我干的?什么你觉得我干的?”
若说她刚刚还被吓到,现在则不然,她觉得朱大兴有毛病,话都不说清楚便平白说是自己干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朱大兴:“哼!”
鼻孔里出声,还特意抬头,显得他格外飞扬跋扈。
他鼻孔朝天,对着朱拂音十分不客气地问道:“前日是不是你想借我家驴车?”
朱拂音点头道:“是我。”
朱大兴陈述事实:“我拒绝了你。”
朱拂音依旧点头:“不错。”
“那不就得了!”朱大兴脸色大变!由刚刚的狂风暴雨变成电闪雷鸣,风雨欲来!
“错不了的!定是你,觉得我有意不带你去寺庙,心中起了歹念,把我家驴偷走了!”
话至此,朱拂音才知道朱大兴兴师动众的缘故,驴不见了。
可笑,朱拂音看到朱大兴身后还站着一个汉子,年岁稍大,应该是朱大兴的父亲朱大力。怎么?这么多人都觉得是自己偷了驴?
再环顾四周,刚刚的一番吵闹已经吸引来了众多围观者。
朱拂音直接冷笑出声:“朱大兴,你莫要当自己真当当自己的姓一般活!”
朱大兴大步向前一步,指着朱拂音鼻子就是反驳道:“你!口出狂言!”
“自己想想是谁先口出狂言的!”朱大兴声调高,朱拂音不甘示弱,只把吃奶的劲用上,吵架谁声音大谁占理,“就因为你不带我去寺庙,你就构陷我一个弱女子偷你家驴?你这才是口出狂言!”
把朱大兴说自己的四个字换回去,朱拂音继续说道:“谁偷驴了,为何你不交由官府定夺?你在我屋前撒野是何道理?你不过见我一个孤女,无依无靠来找我不痛快罢了!”
朱拂音说罢怒上心头,火更甚:“我呸!”
装作往地上吐痰,大声说道:“你朱大兴别欺人太甚!”
朱大兴怒吼:“我如何欺人太甚?敢不敢说你昨夜在哪里?”
朱拂音道:“我倒要问问你,你莫非知道我去了哪里?”
朱大兴冷哼一声,“你怎么不敢直面回答?”
不过刚刚朱拂音几句话下来,旁观者心中自有秤砣,引来了围观者窃窃私语。
“这朱大兴也是怪,他家丢驴子怎么不报官府,先找事……”
“哎呦!这你还不知道……”
“啧啧啧,这朱大兴还能说啥?”
“再说了,那驴可是活物件,何故偷走啊……说不一定还真是……”
围观群众的言论明显更偏向于朱拂音,朱大兴脸色更青紫,“而且我说你偷了,也是有证据才这样说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树皮。
“这是我在我家发现的,全村,我比过了。这树皮,就你家的那颗榆树和这个树皮最像了,你说为何你家的树皮回到我家?”
朱拂音冷哼一声,“拿着一块似是而非的树皮,就确定是我偷得?我看你这是明摆了构陷与我,各位围观的父老乡亲都想想,谁偷驴,故意掰下来块自家门口的树皮?还恰好落在了朱大兴家中。”
“就是......这朱大兴有些武断吧。”
“啧,这朱小娘子今日怎么这般会说?”
朱大兴置若罔闻,他道:“你让我进你家,让我和我父好好瞧瞧,不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我的清白要从你口中说出来?”朱拂音寸步不让,若是松口让朱大兴进来,谁知会发生些什么。她上前一步,和朱大兴的距离更近,她死死的盯住朱大兴的眼。
“要查我家,可以,但是我要官府来查。报官府!”
朱大兴的父亲朱大力一直紧锁眉头,他对自家儿子说是这位孤女偷了自家的驴,他其实不太信,但是他儿子说话,自有他的一番道理,他便选择相信,谁让他和老婆子都靠这个儿子吃饭?
朱大力道:“稍等,你只说要报官,谁去报官?”
一边不吭气的朱鸢飞正要伸出脚步,一道男声从人群中传来。
“我去我去!”一个瘦弱的年轻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告奋勇说道:“我去给你们报官!”
说罢,两条麻杆腿飞快得抡起来,跑没影了。
朱鸢飞伸出来的脚伸回来,朱拂音轻轻拍拍她的手,不用怕。
她这副三寸不烂之舌,要好好说道说道。
朱拂音深吸一口气,大声回应朱大力,“不必担心,已经有人去报官了,我们就在此等待吧。”
心里却一直思考着朱大兴是吃错什么药了,驴子被偷不马上报官查案,而是怀疑到自己头上,更让人气愤的是大清早就来“声讨”自己,就凭借一块破树皮?异想天开。想了半天也得不出来个结果,朱拂音在心中给这个朱大兴打上个标签,狂妄自大,无法理喻!
官府的人姗姗来迟,了解到前因后果,他们一来,围观在朱拂音家附近的人群都如潮水褪去,消失不见。
小事一桩,便指派了一位衙役和白衙,他们和群众一样对朱大兴的行为格外不理解。
一身绿色粗葛布常服的办案人员——衙役正在做“笔录”。
他询问道:“你家驴子被偷,为何一定要说是这位小娘子所偷?”
朱大兴愣着一张脸,“我在村子中,近日只与她有间隙,我怀疑到她,合情合理。”
他说的话被毛笔记录下来,衙役道:“奇怪至极!你家驴多大?”
朱大兴道:“大头长耳,混身灰黑,素爱低头,一人高。”
衙役嘲讽地问道:“你觉得这驴能悄无声息从你家偷走?”
朱大兴反驳道:“偷!定是拿东西引诱我家驴,这才被偷走了!”
衙役怎么说也处理过诸多案件,但是今日这桩事情,最令他无语……一直驴,可不是什么小鸟小虫,只要想,伸手一抓就能没影,这驴,一个弱女子能偷走到哪里?
同时,这边一位白衙也在问着朱拂音差不多的问题,他问道:“你昨夜在何处,在干吗?可有人证。”
朱拂音道:“昨夜日落后,一直待此屋中,因麦秆遗落,外出拾取时遇见一个流民。”
白衙记东西的毛笔停下,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是个流民?”语气中诸多不确定,不相信。
朱拂音点点头,十分确定,“应该是流民,头发蓬乱,衣服破损不堪。非我们朱家村中人。”
白衙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道:“谁能证明你昨夜一直在屋中?”
朱拂音摇头,“家中无人可作证,但是却有物为证。”
“哦?”白衙在心中燃起来巨大的兴趣,问道:“何物可给你作证?”
朱拂音引白衙看自己的屋内,“昨夜小女一直编草,这蜡烛就是最好的证明。”
地面上还残留着干净的蜡油,昨夜她的桌子被麦秆占据,蜡烛台放在地上,蜡油留下的痕迹还很清晰,也无灰尘,足以证明这蜡油是不久留下的。
白衙心中有底,说道:“虽有此印,但是也不知你是否是空燃蜡烛。”
朱拂音道:“小女孤女,何来钱财空烧蜡烛?蜡烛一根十几钱,小女需要编多少双草鞋才能挣回来。”
白衙问的差不多,将记录的本子收起来,道:“我会和衙役大人说清楚的。”
朱拂音知道,若是抓不到真正偷驴子的人,自己还是会平白受冤屈,便多言了一句,“不若大人去查查我刚刚所说,近日来我们朱家村的流民。”
白衙道:“你可是怀疑流民偷的?”
朱拂音点头,“正是,昨夜所见的流民,面黄肌瘦,拽了我家门口树的叶子。”
“领我去看。”白衙率先踏出门,观察那颗小榆树。
他看了看小榆树身上的伤痕,断定道:“这是人为,这么粗糙,用手硬生生拽掉的。”
朱拂音明白自己已经说明白,无需多言,就看他们这些衙内怎么判定了,能否找到流民,证明自己的清白?
好在这些衙内办案还是需要走很多程序的,口供,书证,物证,其余的……还要看衙役上边的人怎么说。
朱拂音见白衙看的仔细,说道:“天气热,白衙进屋喝口凉吧。”
白衙听到要喝水,自然求之不得,进了屋子,朱拂音借着扫水的机会,趁机塞给白衙百钱,她面上不露,只说:“请喝。”
白衙手一勾,那钱就进了怀中夹层,谁都看不出来,就是这水喝起来甜滋滋的,“这水好啊,小娘子辛苦了!”
朱拂音微微一笑道:“哪里的话,还盼望白衙内,早日抓到偷驴贼,让那朱大兴不要再惹事!”
白衙点点头,“那朱大兴,着实可笑,就因为一块树皮就妄想定你罪,有没有把我们这些衙役的放在眼里?”
二人交谈甚欢,朱拂音目送白衙跟着衙内远去,还时不时交流一番,不能松懈。
古代判案流程再怎么严谨,单凭县令一人之言断人有罪无罪,不知道自己此举能否洗清自己清白?
刚刚送出去的百钱,可把她心疼坏了。
哎!
朱鸢飞见衙役走后,这才又来寻朱拂音,她一脸愧疚,“姐姐,都是我不好。”
朱拂音站起来,搂着朱鸢飞胳膊,“这样说可是没理,你本是好心,是那朱大兴不知好歹,无缘无故来找茬,与你无关。”
朱鸢飞细眉紧蹙,理是这个理,但是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不过拂音,你今日真勇敢,面对朱大兴朱大力,你一句一话,搪塞的他们只敢在心中想。”
朱鸢飞又道:“但是也不知道谁偷走了驴,害得你惹了一身腥。”
朱拂音思考片刻,将昨夜所见告知朱鸢飞,朱鸢飞十分惊讶,“我以为那些流民只敢在山野流荡,谁知他们既然进到我们村庄!拂音,你日后可万万不可夜半出去了!”
朱鸢飞的提醒也是朱拂音想给她说的,朱拂音道:“你亦是,特别是门上的门栓,睡前一定要好好检查。”
朱鸢飞有意陪着朱拂音,任谁大清早的被人一通吼,心中都不舒服。
不过担忧没有持续太久,下午太阳正毒的时候,就有衙内通知,那流民抓到了,可惜是个哑巴。
朱鸢飞大惊,”哑巴?这可怎么行!”
哑巴不会说话,更不用指望他会写字,这……要如何在公堂上对峙?审问写下来的东西能信吗?若是朱大兴愿意,岂不是能动手脚的地方多了去?
朱拂音压下心中慌乱,说道:“我先去看看。”
衙内有编制,白衙没有编制(^O^) 都是查案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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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哑巴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