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第7章 上山

“现在杭州城连乞丐都被收容了，你们怎么没回去，还在这当土匪？”展昭问道。

他刚才也听到了沉香和杨戬的话，可是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很多事情，并不像黑和白那么分明，人的好与坏有时候也没有那么分明。

这些人成为灾民是可怜，可成为土匪又可恨。

随着沉香不断长大，接触的事情越来越多，他就会慢慢发现这个事实。

当然，发现与认识这些的过程，可能并不好受。

可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听到展昭这么问，二当家的当即就激动了，“幸亏我们没有回去，不然估计现在都已经饿死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展昭觉得这二当家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

就听二当家的道：“年底杭州放粮的事情，我们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后来才知道的……”

他们知道，也纯碎是因为一个巧合。

大概两个月前，他们下山打劫的时候，一时心软，救了一个快要咽气的人。

巧合的是，那人也是从杭州出来的灾民。

说是和人结伴出来逃荒的，路上遇到歹人，和同伴走散了，才变成这样的。

那人给他们说了杭州城的事情，跟去开封告状的难民说的差不多。

展昭听完二当家的话，觉得他们救的这个人肯定有蹊跷。

几个逃荒的难民，算是一无所有了，能遇到什么歹人，还是奔着他的命去的。

“那人现在还在你们这吗？”展昭想见见这个人。

“在的，他伤的很重，现在都还没好利索呢。”二当家的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好隐瞒的。

只是心里有疑惑，展昭好像对这个人特别感兴趣。

“那你们岂不是还要多养一个闲人，你们不是自己都吃不饱吗？”展昭道，“还要费力给他治伤。”

“那是一条人命，我们看到了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二当家的好似有些不满展昭这么问。

顾右觉得这话土匪口中说出来，可信度不是很高，又动了动手里的剑，“说实话？”

二当家的见他这动作，脑袋就忍不住后缩，“我说的是真的，救回去后，我还被大当家的狠狠骂了一顿。”

其他土匪也跟着附和，说都是真的。

人救回去后，他们确实被大当家的狠狠骂了一顿，但是大当家的最终也没有把人丢出去。

当然也没有请大夫，他们都吃不饱，哪里有钱给一个快死的人请大夫。

再说，这里也请不到大夫。

他们自己人生病了，都没钱请大夫呢。

幸亏这二当家的懂点医术，其实也不是懂医术，就是民间常用的一个偏方。

还是听人说的，也没记全乎。

于是就在山上找了点草药，也没什么章法，反正外服内用都试了。

就是死马当活马医。

反正医死了也没人找他麻烦，结果那人命大，生生给熬过来了，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顾右把剑收了起来，如果真如这二当家说的这样，那他们本性的确也算不上有多坏。

“你们寨子里现在还有多少人？”展昭问道。

二当家的犹豫了一会，看看展昭他们几个，还多看了小沉香两眼。

沉香刚才搂着杨戬的脖子郁闷了一会，这会看着好了点，也正看着他们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片树荫浓密的原因，这娃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们没有多少人，除了我们这些，寨子里剩下的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了。”二当家的把自家的底给交代了。

展昭又问了这二当家的一些问题，最后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他们的寨子里看看。

让这个二当家的带路，其余的都先留在这里，留下顾左看着。

他们几个先到寨子里探探情况。

“你们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二当家的被解开了绳子，哭丧着脸道。

他当然不想带他们去寨子里，毕竟那里都是他们的家人。

虽然他觉得这几人不像坏人，但他还是担心。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这几人武功那么好，要是到山上大开杀戒，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们想怎么样？那就看你们说的是不是实话了，是实话另说，如果说谎……那刚才也说过了，就把你们都杀了。”

展昭最后一句是笑着说的。

沉香一直觉得他展大哥的笑特别温和，可此时却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我没有说谎，说的都是实话。”二当家的被他笑的有些发毛。

“是实话就好，至少命能保住，前面好好带路，别耍什么花样。”顾右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让他带路。

“我又打不过你们，能耍什么花样。”二当家的低声嘟囔道。

现在自己就是案板上的鱼，命都在人家手里，他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别嘀嘀咕咕的。”顾右用剑鞘戳了一下他的后背，二当家的身体一绷，不敢再吱声了。

他又看了一眼沉香，觉得这几人带着一个娃娃，应该不会大开杀戒。

于是就硬着头皮，准备带路。

顾左见杨戬要抱着沉香一起去，就道：“不如把沉香留在这里吧，我帮你看着。”

顾左虽然不爱说话，但是性子谨慎。

他是担心山上寨子里有什么情况，杨戬带着沉香一个小孩子不方便。

他没有担心几人对付不了，就算是血鸦真的在，他们相信三人应该也能应付得来。

他见过展昭的功夫，杨戬的功夫他也见过，就在死士偷袭开封府的那晚。

只是不知深浅，但知道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顾右的功夫虽然比不上展昭，但是他们能做大内侍卫，自然也不差。

杨戬犹豫了一下，看着沉香——那意思是你要留下吗？

“我想去山上，看看土匪的山寨是什么样的。”沉香搂着舅舅的脖子道。

虽然这些土匪不像样，但他还是好奇土匪的寨子长什么样。

“行，那就去吧。”杨戬答应后，又对着顾左说了声，“没事的。”

人家的亲外甥，人家都不担心，或者说是自信有能力护住，顾左自然没有再多说什么。

几人跟在这个二当家的身后往山上走。

越走林子越密，他们不熟悉地形，如果没有人带路，还真不好找到上山的路。

“好好走，别动什么歪心思。”正走着，杨戬突然开口道。

二当家的就被吓了一跳，因为他刚刚确实想动‘歪心思’。

但是被这句话吓的愣是没敢。

接下来，当他经过某处，又想动歪心思的时候，沉香用手里的一根树枝敲了他一下。

那一下自然是杨戬让他敲的，树枝也是杨戬给沉香的。

二当家的被吓得不轻，怀疑这人是不是会读心术，他想什么这人都能知道。

但很快，他就彻底断绝了动歪心思的想法，虽然本来也是犹豫不决。

就在他被沉香用树枝敲了一下没多久，他们拐了一个方向，不远处有一棵很大的树。

杨戬好似很随意的对沉香道：“把你的弹弓拿出来，打一下那棵树。”

“为什么要打那棵树？”沉香不解。

“有惊喜，不信你打一下试试。”杨戬笑着道。

“真的，打哪里？”沉香掏出了弹弓，很想知道有什么惊喜。

“就那里。”杨戬给他指了一下。

沉香瞄准了一下，就一弹弓就打了出去。

在杨戬开口的那会，展昭他们就都停了下来。

沉香打完弹弓的瞬间，二当家的就连忙趴在了地上，还往旁边滚开了一段距离。

心道：真是天都助我，是这几个人自己找死，怪不得他。

沉香刚放下弹弓，前方就有数十支隐藏在树上的飞箭破空而来，正对着他们，速度极快。

二当家的此时心里是高兴的，然后他就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声。

还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很快一切都静了下来。

他以为都结束了，但等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蹲在他不远处，一脸笑意看着他的展昭。

“你没事吧？”展昭依旧笑着问道。

其他两大一小也没事，看着他的表情也是似笑非笑。

“我刚刚忘记提醒你们了，这路上有不少我们设的机关。”

二当家的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尴尬地笑着道。

“原来是忘了呀。”展昭这话有些意味深长。

“是啊，是啊，一时没想起来了。”二当家的连忙解释。

就听杨戬淡笑着问沉香：“惊不惊喜？”

沉香嘴一撇，道：“我三岁会设置的机关都比这个厉害，没劲儿。”

接下来，二当家的就老老实实带起了路。

七拐八绕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位于半山腰的土匪寨子。

隐蔽性还挺好，一般人还真不好找到这里。

但是说是寨子有些抬举它了，就一间像模像样的屋子，其余的都只能称作窝棚。

入口一块平整的山壁上写着‘血鸦寨’三个字。

看着就写得很随意，好像是用烧火棍随便画上去的。

旁边不远处还有两个小孩在玩，一个看着两岁，一个看着三四岁的样子，和沉香差不多。

他们都感觉这里不像是土匪窝，倒是很像一个隐居的的村落。

就是看着有些‘磕碜’。

那个小一点的孩子看到二当家的，挺高兴地跑过来叫爹。

大一点的那个，倒是有些怯怯的，没敢靠近他们。

“知道大当家的现在在哪吗？”二当家的问那个三四岁的小孩。

那孩子神情有些紧张地回道：“可能是在猪圈那里。”

“猪圈？”沉香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突然想到什么，就问，“这是你们的‘黑话’吗？”

他听说有些土匪，都有自己的一套言语交流方式，他们说的话，外人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