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第6章 血鸦

听了二当家的话，脸色变的不是只有展昭。

因为血鸦这名字，前几年在江湖上很有名。

现在还会经常出现在说书人的故事里，连沉香都听过。

“你们是血鸦寨的？”沉香问的时候，表情是怀疑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吧。”那二当家的见他们神情和刚才不同，就有些得意，“现在放了我们还来得及。”

展昭哼笑了一声，“来得及干嘛？来得及赶上午饭吗。”

血鸦寨其实就是一个土匪窝，他们的标志是一只黑色的鸟。

有人说那是一只乌鸦，但又不完全一样，因为多了几点红色。

他们的寨旗上面，画得就是一只展翅的黑乌鸦。

眼睛和翅膀的地方，都有红色，看着像血，看着挺吓人的。

寨主因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所以人送外号血鸦。

六年前，血鸦寨在江湖上非常有名，当然是坏的有名，到了让人闻之变色的程度。

血鸦的名字，当年能止小儿夜哭。

别说小孩听了害怕，就是那些走镖的镖局，听到血鸦的名字，都免不了心颤。

血鸦寨里有不少高手，甚至有一些还是通缉犯。

他们什么人都敢抢，路过他们地盘的要抢，他们看上的要抢。

他们甚至还会去村子里抢劫，他们曾屠杀过一个村子。

听说那里现在还是一个荒村，没有人敢去那里，据说夜里能听到凄厉的哭声。

他们有时候根本就不是为了抢东西，而是为了杀人取乐。

所以人人都对血鸦寨恨之入骨，当地官府多次派人剿匪，但都以失败告终。

直到六年前，血鸦寨抢了一批贡品，朝廷才调军剿匪。

很多江湖人也都参与了，声势浩大，北侠欧阳春也在。

不过展昭当年没参与，他那个时候还小，才刚出来闯荡江湖不久，也没有什么名气。

他还是一个独行侠，这些也都是后来听江湖朋友说的。

可惜的是，当时的寨子里就只剩下一些小喽喽。

血鸦不知怎么提前得到朝廷要剿匪的消息，就带着钱财和亲信提前跑了。

让官兵和一众江湖侠客剿了个寂寞。

后来血鸦就销声匿迹了，从此再也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

但是江湖上却一直有着血鸦的传说，沉香和杨戬一路北上的时候，都听人不止一次讲起过他的事。

所以，血鸦这个名字，足以引起他们的重视。

展昭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听到血鸦的名字，而这里，好像就离当年的血鸦寨不远。

难道是消失六年的血鸦回来了？

可是看这群人这幅样子，和血鸦当年的风格简直是相差太远了。

冒充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冒充是血鸦的人呢？

看他们破破烂烂的衣服，还都不会武功，难道是为借血鸦的名号吓唬人。

这个可能性倒是很大。

“我们大当家的现在就在山上，你不放我们回去，待会我们大当家的来了，你们都要把命留下。”

二当家的根本就没看懂众人的表情代表什么，还在试图让他们放了自己和同伴。

“你们真是血鸦的手下吗？可你们干嘛抖那么厉害？”沉香这会已经从马上下来了，就站在一旁看着。

可他怎么看，这些人都不像传说中的血鸦的手下，胆子很小，还都这么笨。

他一个小孩子都看得出来的，另外几人自然也不会信。

“说实话，不然现在就宰了你们。”顾右说着，刷一下抽出了手里的剑。

随手架在了那二当家的脖子上，一丝血迹从二当家的脖子上留了下来。

“我说，我说，别杀我。”脖子上传来的疼痛感，让二当家的吓个半死，立马就装不下去了。

其实顾右就划破了他脖子上的薄薄一层皮，就是吓唬吓唬他。

但这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打劫了那么多次，今天算是踢到铁板板了。

“那说吧。”顾右又动了一下手里的剑，“老实交代你们是谁，有一句不是实话，就把你们全部都宰了喂狗。”

最后一句，顾右说得非常凶狠，那二当家的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看来是信了。

沉香看着顾右，觉得顾右比这些土匪更像土匪，够霸气，够凶狠。

于是他指着顾右，对那些土匪道：“你们还不如他像真土匪呢。”

顾右看着沉香非常无语，心道：我可真是要谢谢你这么夸我，但是大可不必。

二当家的磕磕绊绊说出了他们这群人的来历，但真假有待确定。

他说他们是两年前才聚集到这里当土匪的，以前都是在杭州运河码头，靠给人装卸货谋生的。

也就是说，他们也是杭州旱灾造成的难民。

杭州发生旱灾后，他们的生计没法维持了，当时他们一群人中，就有个人提议大家占山为王，去当土匪。

一开始大家不同意，但奈何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就只能去当土匪了。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人以前其实是在血鸦寨做过土匪的。

只是剿匪那天，他刚好出去办事，回来发现寨子被烧了，又有那么多官兵，就偷偷跑了。

辗转两年，最后到了码头靠给人搬运为生，他们才认识的，但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他做过土匪。

是后来在这里做了土匪，他才跟大家说了他以前的事情。

当了土匪，才知道土匪并不会好做。

他们以前都是干体力活的，力气自然是有，但是都没有武功，就只有以前当过土匪的那个会点，所以就做了他们的大当家。

用血鸦寨这个名字，也确实是为了吓唬人，但他们大当家的却一直叮嘱他们，能不用就尽量别提这个名字吓人。

因为他也知道，当年他们寨子被剿的时候，血鸦和他的几个心腹并没有被抓到，现在还被朝廷通缉呢。

其实他们每次抢劫，也不敢抢那些会武功的，都是抢一些普通人。

普通人虽然容易抢，但抢不到多少东西，所以他们还是会经常饥一顿饱一顿。

就这样，他们也没机会说出血鸦的名号，其实他们自己说出‘血鸦’这俩字，都会感觉害怕。

不然，估计血鸦重出江湖的事就传开了，说不定朝廷和江湖人就又要来剿匪了。

这也是他们不轻易提血鸦的原因之一。

“那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抢之前没看清楚，还是我们看着像普通人。”展昭听到这里问道。

“不不不，你们当然不是普通人，”二当家的可怜兮兮地道，“可是我们也是没办法，最近都没打劫到什么，家里老小都快要挨饿了，所以就……就……”

所以这次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看到有人来就准备抢了，结果就变现在这样了。

也是够倒霉的，早知道是这样，昨天就不犹豫了，直接抢那家路过的商队了，可能都结果都不会比今天惨。

只是当时看到商队中有人带着武器，人也不少，他们就没动手，直接把那个商队给放了过去。

“你们平时就用这绳子绊马的，绊倒过几匹？”展昭晃着手里的绳头问道。

“一匹也没绊倒过，我们平时也不敢拦骑马的，骑马的一般都会功夫，这绳子其实主要是拦人用的。”

他们对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着比较清醒的认知的。

也算是欺软怕硬吧，靠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一方来满足自己，这也算是人趋利避害的本性吧。

“那你们杀过多少人？”展昭冷着脸问道。

二当家的一听这话，倒是被吓了一跳，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们都是好人，没有杀过人的。”

几人一听这话，都有些想笑，这人脑回路还挺清奇。

“就你们当着土匪，干着抢劫的勾当，还敢说自己是好人。”展昭似笑非笑道。

二当家的刚才就是一时口快，虽然当了两年了土匪，但还是没有当土匪的真实感，就感觉很尴尬。

嗫嚅道：“我们只抢财物，不敢杀人的，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人，我们也不会给人都抢完，还会给人留一点的，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当的土匪。”

二当家话音一落，众土匪都开始哀哀哭求，说他们也是被生活所迫，不要杀他们之类的。

他们以前也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如果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干这人人喊打，还整天提心吊胆的营生。

有损自己的阴德不说，还会害了下一代，给对不起自己的祖上。

沉香听得小眉头都皱起来了。

他以往听到的故事里面，哪有这样哭哭啼啼的土匪，那都是嚣张跋扈，心狠手辣的。

可眼前这些土匪，看着都可怜兮兮的，一点土匪气概都没有。

他有些失望，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就没了刚见到土匪时的兴奋。

往自家舅舅身边靠了靠，一副蔫样。

“怎么啦？”杨戬见他突然靠在自己腿上，顺手抱起来问道。

难得见自家外甥这样乖巧，可一旦这样，就表示他心情不怎么好了。

所以杨戬还觉得，还是不要这么乖的好。

刚才还兴致那么高，要下马凑近了看土匪，怎么突然就这样了，也没人惹他啊。

“舅舅，要不就放了他们吧。”沉香小声嘀咕道，“他们也怪可怜的。”

“那被他们抢劫的人就不可怜了吗？”杨戬问道。

“也可怜的，可是……”沉香‘可是’了一会，却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这还不是他的认知可以理解的事情，怎么会有人既可怜又让人觉得可恶呢？

如果这些土匪坏的彻底一点，他也就不会这么纠结了。

他又看了一眼被绑起来的一串土匪，就转回头，搂着自家舅舅的脖子郁闷去了。

杨戬还听到他叹息了一声，就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还是太小了，见识太少，是该多带他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