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第34章 早晨

天还没亮，沉香就被一阵奇怪的声音给吵醒了。

“舅舅，是不是你打呼噜？太吵了。”沉香眼睛都没睁开，就开始抱怨。

然后屁股就被人拍了一下，不过不疼。

“我什么时候打过呼噜。”杨戬拍完道。

驿馆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所以舅甥两个这几天都又开始挤一张床。

这会杨戬并没有睡，而是盘腿坐在床边上。

他不是被奇怪的声音吵醒的，他是半夜被自家外甥踹醒的。

索性就没睡了。

那打呼噜似的声音是蹲着房梁上的蛊雕发出的。

蛊雕估计是因为刚换了地方不习惯，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着。

这会估计是睡太熟了，就开始打呼了。

杨戬觉得这日子以后估计会越来越精彩。

外甥每天晚上睡梦中练拳就算了，现在还多了一个打呼噜的鸟。

沉香迷糊糊坐起来，寻找呼噜声的来源。

发现是蛊雕，就没说什么了。

收回目光，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舅舅，我昨晚又把你踹下床了。”沉香看舅舅坐在床边，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他对自己的睡相也是挺了解的，几乎每天醒来，都和前晚躺下的地方相差甚远。

“踹下床不至于，不过你这睡相确实得收敛一点，我肚子都被你踹青了一片。”

“我看看，我脚力这么好了吗？”沉香扑过去要掀衣服。

却被杨戬一把抓按住了，“老实点，不想睡就出去练功。”

沉香挣了两下没挣开，就顺势趴到舅舅身上。

看了一眼外边道：“天还黑着呢，我要再睡会。”

“那你老实点，我也睡会。”杨戬说着就势往后一躺，手也没有松开，“要不我把你手脚绑起来吧。”

“你就这么抓着吧，我不踢你了。”沉香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把头枕在他舅舅肚子上。

“后半句你都说过无数次了。”杨戬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沉香笑了一下，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睡着了那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你以前不是说过有人可以在一根绳子上睡觉吗，你给我在房间里弄一根绳子吧，我学着在绳子上睡……”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又打了一个哈欠。

他想的是如果能在绳子上睡觉不掉下来，那估计在床上也就老实了。

“行，今晚就给你弄一根绳子。”杨戬说着也打了一个哈欠，还用空闲着的那只手对着蛊雕弹了一下。

蛊雕感觉有什么东西带着铺面而来，不过还没打在他身上就消失了。

不过他也被惊醒了，看看房间，并没有什么异样。

床上的一大一小都还在睡觉，只是睡相都有些一言难尽。

好好的床不好好睡，一个横着躺，一个枕着另一个。

蛊雕觉得刚才可能是自己做梦了，产生了错觉。

于是又安心地闭上眼睛接着睡。

杨戬睡梦中，就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疼，好像是有人在打他。

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碰他的脸。

想到这里，他也就醒了过来。

自家外甥的脚丫子正在自己眼前，一脚还正要踹过来，被他眼疾手快给抓住了。

叹了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外面天也亮了。

蛊雕也醒了，看他起来就从房梁上下来了。

杨戬去院子里洗脸，他也跟着出去了。

杨戬也帮他打了一桶水，他就把头浸在水桶里。

杨戬洗好脸发现他头还在水里浸着，都有点替他憋得慌。

“你是想憋死自己吗？”杨戬伸脚踢了踢木桶。

蛊雕把头从水桶里抬起来，还甩了两下，“老子在水里待十天半月都没事，会被一桶水给憋死。”

说完就叼起木桶，把一桶水都倒在了自己身上，放下水桶又对杨戬道：“再帮老子打一桶，一桶不够。”

“信不信老子把你捆了，直接扔井里去。”杨戬加重了‘老子’两个字。

蛊雕一激灵，忘了昨天杨戬说过的话了。

就找补道，“我这都说了那么多年了，哪能那么快改掉，你总得给我时间改不是。”

“行，三天，如果这三天你把我家孩子带坏了，我把你毛先拔了，然后再捆上……”

后面的话杨戬没有说出来，而是指了指旁边的井。

小孩子什么都爱学，昨天沉香已经说了不止一句老子了。

因为他觉得说老子的蛊雕很霸气，于是就跟着学。

蛊雕看了一眼很有可能是自己‘葬身之地’的水井，点头，“知道了。”

这时展昭也来井边洗脸，看着蛊雕平静地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昨天还以为你不会呢。”

“你看到我说话，不害怕，不奇怪吗？”蛊雕看着展昭问道。

展昭拿起旁边的木桶打水，回道：“还好，已经习惯了。”

蛊雕看杨戬，那眼神中都是怀疑，觉得杨戬昨天的话应该是在骗他。

“不用这样看我，整个杭州城，估计也就他和那小和尚看到你开口说话会这么平静，其他人可不会。”杨戬道。

刚好无尘也过来了，听到这话就道：

“现在你被外面的人叫做水怪，如果你在他们面前开口，那你就不是水怪，而是妖怪了。”

“然后可能就会有人去请道士来捉你，再然后你可能会被烧掉。”展昭把打上来的水放到一边。

当他转身拿过盆的时候，蛊雕已经把一桶水都倒在了他自己的身上，还展开翅膀扇了几下。

满院子飞水珠，旁边的三人身上也都落了不少。

“哇，下雨了。”沉香打开门出来，刚好看到满院子都在飞水珠。

可等他跑过来的时候，水珠都落地了，“再来一次吧，很好玩的样子。”

蛊雕也喜欢水，就答应了，“那再打一桶水。”

无尘抹去脑袋上冰凉的水，看着杨戬，那意思是管管你家孩子和……坐骑。

这天虽然不算太冷，但也不算热。

杨戬伸手拿过木桶打水，倒进盆里先让展昭和无尘洗脸。

然后又打了一桶放到蛊雕面前。

展昭和无尘赶紧端起盆，跑去一边去洗了。

觉得有些人惯孩子都惯得都没边了。

蛊雕像刚才一样，又让院子里下了一场雨，井边的地面都湿了，看着还真像刚下过雨的样子。

沉香还想再来一次，但是被杨戬给阻止了。

“行了，井水挺凉的，别生病了。”

杨戬又打了水帮沉香洗脸，剩下的大半桶给蛊雕继续泡脑袋，也不知道他大早上泡脑袋是为什么。

“如果真能下场雨就好了。”展昭看着湿漉漉的地面道。

“我觉得应该快了。”无尘抬头看了一下天道。

几人收拾好，一起去吃饭。

蛊雕也迈着两条细腿，晃晃悠悠跟在他们身后，跟个鸭子似的。

沉香和他走在一起，手还抓着他的翅膀。

好像把蛊雕的翅膀当成了人的手，就那么牵着。

“什么时候失踪的，老……不是，我以前在湖里捞过一个女人呢，很漂亮，会不会是她。”蛊雕听到前面几个人的谈话。

前面的三人在说话，他听到姑娘，失踪，湖边之类的，于是他就低声问沉香。

虽然他声音很低，但前面三个还是都听见了。

展昭回头问他，“你什么时候在湖里捞过一个女人，是大概半年前吗？”

展昭想的是，蛊雕捞的会不会是芊儿姑娘。

“不是，大概三年前吧，那时候西湖的水还很多。”蛊雕道。

“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把她捞上来放在湖边了，后面就不知道了，应该被人救走了吧，她当时还活着。”蛊雕没太把这事当回事。

他当时只是觉得那人死在他待的水里晦气，所以才给弄到了岸上。

展昭他们都觉得，蛊雕当年救的可能是不知什么原因跳湖的黛儿，芊儿就是三年前在西湖边捡到黛儿的。

“那姑娘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杨戬问了一句。

“青色的。”

青衣，月坊阁的黛儿姑娘，的确是爱穿青色的衣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这颜色多是丫鬟才穿的颜色，却被她穿出了脱俗感。

失忆前穿青衣，失忆后还是爱穿青衣。

这让杨戬想起一个人，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这个黛儿姑娘。

一个失忆的爱穿青衣的，还被精卫鸟莫名喜欢着的姑娘。

今天的早餐被摆在了院子里，他们到的时候，颜查散也刚到。

他的面前摆着一碗馄饨，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我也想吃馄饨，也想吃后边街上的卷馍。”

沉香刚才还说想吃驿馆旁边那条街上的卷馍，这会看到混沌，又说想吃馄饨。

“卷馍可以明天吃。”颜查散把自己面前的一碗馄饨放到沉香面前，让他先吃。

“你这就叫眼大胃小，人就那么一点，想吃的还不少。”杨戬吐槽。

几人表示也想吃馄饨，几个丫鬟就跑去端了。

回来的时候，不但有馄饨，还有包子油条豆浆。

“舅舅，我馄饨分给你一点，我想吃个包子。”沉香看到包子，又想吃包子。

杨戬叹气，就算不吃包子，他家外甥这一碗馄饨也吃不完。

“整天让我吃你剩的，你倒好意思。”

但还是伸手拿了一个包子给他。

沉香接过包子，先咬了一口才道：“我这才刚开始吃，不算剩的，你别穷讲究。”

沉香这话把一桌人都逗笑了。

这娃总是时不时冒出一些不符合他年龄的话来。

“就是，你家孩子剩的饭，又不是别人家孩子剩的，别穷讲究。”展昭也笑着道。

“等你家孩子也剩饭的时候，你也不要穷讲究。”杨戬道。

展昭笑得更开心了，“我家侄子剩饭也轮不到我，有我大哥呢。”

几人正在吃饭，顾左突然出现在了院子了，先递了一个东西给沉香。

“卷馍。”沉香很惊喜，顺手把肯了一半的包子塞给了他舅舅。

杨戬无语。

“谢谢大顾哥。”沉香还不忘道谢。

顾左对他笑了一下。

然后开口说了一个差点惊掉大家下巴的事情，“周知府死了。”

大家还都有点懵，这是个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