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第二部] 第32章 画

我们回过头来说说白玉堂去月坊阁这事。

他都做好了一个人去的心理准备，谁知路上却遇到一个熟人。

杭州首富沈筠的儿子沈宴，就这天他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一看就是一个公子哥，他也是一身公子哥的打扮。

不过这沈宴虽然爱玩，却也是个文武全才。

虽然不怎么在江湖上混，但是喜欢结交江湖朋友。

游天明和他是朋友，白玉堂和他也认识。

白玉堂和沈宴认识的时间其实不长，他俩能够认识，是因为陷空岛和沈家有生意上的往来。

白玉堂因为扬言要去开封找展昭‘切磋’，被几个哥哥使唤的像陀螺。

给他的其中一个差事，就是来杭州和沈家交接一些事情。

就是这样才和沈宴认识的。

要说两人有多熟，估计说不上。

从白玉堂来杭州这么久，都没有找过沈晏就能看出来。

沈宴看到白玉堂的时候有些意外，然后就注意到了白玉堂捏在手里的帖子。

“哟，你这也是去月坊阁的？”沈晏的语气带着些调侃。

之前两人刚认识那会，沈大公子可是有邀请过白玉堂来月坊阁。

但白玉堂冷着一张脸直接就拒绝了。

“是。”白玉堂回了他一个字。

沈宴就笑了，他没提以前的事，而是道：“你不早说，早说咱俩还能结伴一起。”

“我认路。”白玉堂并不觉得和他一起来是好事。

如果说和无尘一个和尚一起来，自己会被人说不正经，那么和沈宴一起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沈宴在当地是出了名的风流，据说月坊阁这样的地方，几乎都有他的红颜知己。

据说芊儿姑娘就是其中一个。

白玉堂这会才想起，他以前是听说过芊儿这个名字的。

沈晏有次喝多了，就提起过这个芊儿姑娘，说她弹琴很好。

还说了一些别的，但白玉堂当时没有太在意。

“你来给谁捧场？”沈晏问道。

白玉堂故意道：“来听芊儿姑娘弹琴，看到帖子的时候想起你提过一句。”

听到他这话，一向都有些玩世不恭的沈大公子神色就变了。

默了一会道：“你来晚了，芊儿已经不在了。”

“去哪了？”白玉堂问道。

“不知道。”沈晏好像突然笑了一下，“估计跟个穷书生躲在某个乡下种菜呢吧。”

至少他希望是这样。

然后又道，“我邀请你来过月坊阁，什么时候跟你提过芊儿姑娘。”

他不记得自己跟白玉堂提过芊儿姑娘了。

“你喝醉酒的时候。”白玉堂回忆了一下又道，“你当时好像还骂了一句人家没良心。”

当时白玉堂都以为沈晏是喜欢人家，可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

“我也没骂错。”沈宴道，“跟人跑了都没和我来告个别，枉我拿她当知己，等再见到她，我肯定还会当面骂她。”

可如果她生活的好，他希望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

白玉堂盯着沈晏看了一眼，他不知道这话怎么接。

沈晏却被他这一眼看得有些毛，辩解似的地道：

“她不该骂吗？我对她那么好，她要有喜欢的人，跟我说一声，我帮她赎身都没问题，她都不告诉我一声，就和人跑了，最后还落得一个私奔的名声。”

白玉堂有点拿不准，他生气是因为人家姑娘私奔没和他道别，还是因为落了一个私奔的名头。

也可能两者都有，沈宴这个人，和一般人的想法总是不一样。

很是有些与众不同。

他这样一个人，会和三教九流的人交朋友。

能和名流在酒桌上把酒言欢，也能和江湖人你来我往，还能和乞丐在路边相谈甚欢……

白玉堂虽然和他相反，不喜欢交朋友，但是沈宴与人结交不看身份这一点，他还是很欣赏的。

“她和谁私奔了，让你这么耿耿于怀？”白玉堂问道。

“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说。”沈宴用扇子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你都不知道是谁，怎么确定她是和人私奔的？”

白玉堂问完就发现沈晏盯着他看。

沈晏盯着他看了一会道：“我发现你怎么变了，以前不这样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查案的呢。”

沈晏其实就是随口一句，但白玉堂却觉得自己最近变化好像是有点大。

不过他今天也的确算是为了案子来的，

白玉堂决定无视沈晏这句话。

沈宴沉默了好大一会，快到月坊阁门口了，才听他嘀咕了一句，“我倒是希望她是和人私奔了。”

芊儿姑娘不见后，沈宴让人私下调查过，可是什么都没找到。

他开始的确是想过芊儿姑娘和人私奔的可能性。

可是一点痕迹都查不到，他就觉得这事应该不是私奔那么简单了。

还有就是，芊儿姑娘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少，就连银票都还在。

根本就没有一点和人私奔的迹象。

月坊阁门口很热闹，一眼扫过去，就知道都是有钱有闲的人。

两人被热情的迎进月坊阁，但是并没有被安排坐在一起。

因为沈宴并不是单纯被邀请的客人，他还是今天月坊阁请的评委。

白玉堂是第一次见你这种场面，说实话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冷着脸往那一座，也没有人敢轻易靠近他。

月坊阁很大，一楼是个大堂，此时摆了不少桌子，还搭了一个台子。

那应该就是楼里的姑娘待会表演才艺的地方。

白玉堂并不关心什么才艺表演，他是被派来打探情报的。

他想自己最好能见见那个黛儿姑娘。

他知道开场表演的就是黛儿姑娘，决定等这姑娘表演结束去见她。

昨天展昭还开玩笑说，黛儿姑娘那三个接待客人的条件，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但他没这么自恋。

看了一眼坐在评委席的沈宴，心道不行就找他帮忙吧。

这黛儿姑娘说不定也是沈宴的知己。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黛儿姑娘果然是第一个出场表演的，她一出现就引起了楼里的轰动。

这姑娘一身青衣，略施粉黛，额间一枚红色的花钿更像点睛之笔。

白玉堂看人的眼光有些挑剔，但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确实好看。

一曲结束，白玉堂也明白，这姑娘为什么会是头牌了。

黛儿姑娘下台后，大堂里还都是嗡嗡的议论声。

自然都是在夸黛儿姑娘琴技好的。

有喜欢拽文的，都开始引经据典了。

白玉堂正犹豫要不要直接上楼的时候，就有个小丫头过来了。

那小丫头跟他说，是黛儿姑娘要见他的时候，白玉堂就觉得自己收到请帖这事，应该不会是巧合。

“是黛儿姑娘主动请你过去的。”展昭听白玉堂说到这里，就笑道，“白少侠名不虚传。”

白玉堂没说话，伸手把他带来的一个包裹打开了。

里面是一个挺大的卷轴，应该是一幅画。

“她还赠了你一幅画？”展昭问道。

白玉堂抬手把画递给了展昭：“是黛儿姑娘赠给你的。”

准确来说应该是转交。

大家都去看展昭，展昭疑惑道：“给我的？可我不认识那个黛儿姑娘啊？”

“展少侠也是名不虚传。尤其是你神探的名号，这会已经传遍杭州的大街小巷了。”白玉堂道。

展昭尴尬了，顾右笑了。

这多亏了他和他哥。

“她是有什么事，还和这画有关是吗？”展昭一边把画打开，一边问道。

大家都凑过来看，沉香也凑过来看，但他个子太矮，无尘就顺手把他给抱了起来。

“山水画，挺好看的。”沉香道。

无尘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叹，道：“这是真品还是赝品？”

大家都看到了画的左下角处有个印章，喜欢字画的人，就算不喜欢的，应该也听过这个名字。

就听无尘继续道：“我师父收藏有他的一幅画，宝贝得很，小时候都不让我碰。”

这画出自唐朝一个善画山水和宗教题材的画家，非常的有名。

就是流传下来的作品太少了。

“这个应该是真品。”颜查散对字画还是很有研究的，看了一会道，“皇上比较喜欢他的画，皇宫里有三幅。”

“所以，这画很珍贵，”杨戬虽然不知道这画家，但从他们的谈话中也能听出这画的宝贵程度。

就问白玉堂，“那为什么要让你转交给展昭？”

“是啊，为什么找你不直接找展大哥？”沉香人小鬼大，“难道是那个姑娘不好意思？”

展昭有些无奈地看着沉香，“你呀，总这样跟着大人混，什么该懂的不该懂的马上都懂了，这样不好，应该给你找个读书的地方送进去。”

“我才不要，我舅舅什么都能教我。”沉香的反应有点大。

以前他还真去过山下的私塾，他可不喜欢那里了。

在那里，这不能做那也不能做，先生还都比较严厉。

“别皮，不送你去。”杨戬也觉得那里不适合自家外甥。

“说正题，这画……”颜查散把话题扯了回来。

“黛儿姑娘本来是想找展昭的，可他是官差，不好给他下帖子，所以才让我转交的。”

白玉堂给他们解释道。

黛儿姑娘这两天也听说了展昭破案很厉害的传言。

她之所以要找展昭，是和芊儿姑娘有关。

黛儿姑娘觉得芊儿姑娘并不是跟人私奔了，而是出事了。

他是想让展昭帮忙找芊儿姑娘，又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就找了白玉堂。

其实黛儿姑娘也不确定白玉堂和展昭是不是认识。

但是两人一个南侠，一个锦毛鼠，在江湖上都是很出名的侠客，所以她觉得应该是认识的。

而且刚巧两人这会都在杭州。

芊儿姑娘失踪后，月坊阁也报案了。

可是最后衙门也觉得芊儿姑娘是跟人私奔了，楼里也有姑娘说，三年前芊儿姑娘跟一个路过的赶考书生关系不一般。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可是那个时候黛儿姑娘还没有被芊儿姑娘捡回去，所以黛儿姑娘没见过那书生。

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书生是不是杜撰出来的。

可她不相信芊儿姑娘跟那书生跑了，因为这三年来，她跟芊儿姑娘几乎无话不谈，芊儿姑娘从来没有提过什么书生。

而且芊儿姑娘失踪前，也并没有什么书生来找过他。

芊儿姑娘那段时间都挺正常的。

“那她为什么觉得芊儿姑娘出事了，还让你转交这幅画。”展昭看半天，也没看出这画隐藏着什么蹊跷。

“她说芊儿姑娘自从收到这画后，就有些心神不宁，还常盯着这画发呆。”白玉堂道，“你们知道这幅画是谁送给芊儿姑娘的吗？”

这上哪知道去？几人看着白玉堂都是这个神情，他们又没见过芊儿姑娘。

这神情让白玉堂知道什么是多此一问。

索性道：“是周知府的儿子周致远，他爹过寿他想请芊儿姑娘去抚琴，芊儿姑娘本来不想去的，可他送了这么一幅画给芊儿姑娘后，芊儿姑娘就又答应了。”

“芊儿姑娘就是半年前在周知府过寿那天失踪的，不会是和这画有关吧？”颜查散道。

“那芊儿姑娘失踪后，月坊阁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比如有没有人偷偷去过芊儿姑娘的房间。”展昭问道。

如果是因为画，应该会有人想拿回去吧。

“黛儿姑娘说他们报案后，衙门的人把芊儿姑娘的房间给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当时这幅画就在房间里，如果周知府想拿走这幅画，借口都不用找。”

黛儿姑娘还说，芊儿姑娘的房间现在还保留这之前的样子，钥匙也在她哪里。

自从衙门的人搜查过后，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这幅画一直都是好好放在芊儿姑娘的房间里的，是昨天晚上黛儿姑娘取出来的。

她总觉得芊儿的失踪和这画有关系。

“她当时和衙门的人说起这幅画了吗？”展昭问道。

“没有，她知道这画是知府的儿子送的，就多留了一个心眼没说，看衙门的人会不会拿走那副画，结果衙门的人根本就没当回事。”

白玉堂觉得这姑娘还挺聪明的，不过可能方向错了。

黛儿知道周知府是个爱画的人，周知府的儿子说过，他爹特别爱字画。

芊儿也是是爱画的人，尤其是山水画。

周致远就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送了芊儿姑娘这幅画。

一边是为了给他爹祝寿，一边也是想讨芊儿开心。

黛儿怀疑过这画是周致远从他爹那里偷来的。

他爹知道后不好直接要回去，所以才对芊儿下的毒手。

不过这个想法现在已经没有了。

黛儿见芊儿看过这幅画，一开始她没觉得有什么。

后来芊儿出事后，她仔细想了一下，觉得那时候芊儿看到这幅画的神情，好像是以前见过这幅画似的。

黛儿当时还问过这画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但芊儿只是摇摇头。

“她们俩既然是无话不谈的姐妹，如果这幅画有问题，那芊儿姑娘为什么不跟黛儿姑娘说呢？”杨戬道。

展昭觉得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查案的时候，别人的问题总是能给他打开思路。

“如果她们真的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那这里面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芊儿姑娘可能是怕给黛儿姑娘引来麻烦。”

展昭觉得，黛儿姑娘也并不是没有嫌疑。

“还有，”展昭接着道，“那就是黛儿姑娘误会了，这幅画其实并没有问题，而是她看着这幅画的时候，其实是在烦恼别的问题。”

大家都看着他，好像是在问，烦恼什么问题？

这展昭就不知道了，开始想会是什么问题，沉香这时举手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杨戬很是怀疑。

“她可能是在烦恼，私奔要去哪里，对着这画，可能是在想，要不要去山里，这样别人就不好找到他们了。”沉香说的还挺自信。

见大家都看他，就继续道，“你们想啊，那画是知府过寿半个月前收到的，那个书生也有可能刚好是在那半月里到的，所以黛儿姑娘说她表现不正常，其实不是因为画，是因为那个书生要和她私奔，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在哪座山里过着幸福的生活。”

杨戬听完自家外甥的话，虽然觉得有点扯，但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或许真有一个书生在那段时间里来过。

“那她私奔为什么不把银票带走？银票重要又不占地方。”白玉堂问沉香，这一点他很在意。

沉香一下被问住了，“对哦，没有钱怎么能行呢？书生应该也没钱，不然就不私奔了。”

杨戬听得眼皮子直跳，因为他家外甥是懂私奔是什么意思的，他刚才还只当他是听话学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