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山海录 第5章 神树的传说

他们在神树下看了一会，就去了离神树最近的那户人家。

他们觉得，住得近的，可能会知道的清楚一些，多一些。

院门开着，院里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坐着用竹篾编箩筐。

这家看着很简陋，篱笆院有些地方都破了，虽然修补过，但看着也没认真弄。

展昭在门外说明了来意，男人就站起来招呼他们进来，还拿了三个矮凳给他们坐，其中一个还少了一条腿。

“你们将就一下，家里就这么几个凳子。”男人有些不好意思。

“无妨。”展昭选了那个三条腿的坐下。

杨戬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沉香也搬了一个坐到舅舅身边。

眼睛却看向院子里的几只芦花鸡。

几只鸡见到陌生人也不害怕，这会还是悠闲的在一边墙根下的啄食，不时发出咯咯的叫声。

沉香想起清源观的后院，他们平时住的地方，桃桃和夭夭也在那里养了几只鸡呢，不过和这几只长得不一样。

男人坐下继续编他的箩筐，展昭就开口跟人家打听神树的事情。

男人说他们家世世代代，都住在这个村子里，但也不知道这棵树有多少个年头了。

他也不知道这棵树，到底灵不灵，反正村里有不少人，都来祭拜过这棵树。

他们家……，曾经也去祭拜过。

至于原因，他没有说，但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沉默了好大一会。

展昭和杨戬猜测，这人家里肯定是出过事，现在勾起人家的伤心事，一时也都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也发现了，这个家里好像就男人一个人，屋里并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这突然的沉默，让专注看芦花鸡的沉香回了神，他看看三个人，最后对那男人道：“伯伯，你编的是什么？”

男人好像突然回神，勉强对沉香挤出一个笑，“这个叫箩筐，用来盛东西的。”

杨戬觉得，他的笑中，有种说不上来的悲伤，还有一种凄凉，甚至还有一种嘲笑在里面。

“我们庄稼人，一旦遇到过不去的坎，就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的神明身上。”男人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只是他放下了手里正在编的箩筐，从旁边丢掉的短竹篾中，分拣出一些长点的，拿在手里整理着。

杨戬觉得，他嘲笑的应该是神明，他觉得自己可能也是他说的‘虚无的神明’之一。

这个人不信神明，或者说曾经信，现在却不信了。

享受人间香火的他，听信众诉说过太多的悲欢离合，他觉得自己能理解这个人。

可即便作为神明，人间的事情，有时他也是无能为力的。

他有时候对自己的事情，都会感觉无能为力。

神明其实和人一样，也会有无助和无能为力的时候，并不是万能的。

可人类却总认为他们是万能的，这是人对神的一种误解。

关于这棵大树的传说，这个男人知道的和那老丈差不多。

不过，他们还从他这里听到了一个新的故事。

说是很多很多年前了，说是他爷爷听他爷爷的爷爷说的，多久他其实也说不清。

但这个事，他说真实性比其他传说大点，因为这是发生在他一个先辈身上的，他没有对村里其他人说过。

这是家里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因为是自家的先辈，所以也都会叮嘱后辈子孙不要到处乱说。

说是他们家的那个先辈，年纪都不小了，快到结婚的年纪了，庄稼活都不会做，是村里游手好闲的典范。

但好在当时他们家里比较殷实，能养得起他。

他顶多也就能帮家里放个羊，有一年夏天，睡午觉睡过头了，太阳都落山了才醒。

家里喂的羊都饿着，他被羊叫的受不了，也怕家里人从地里回来说他。

就拿着一把绑着竹竿的长把镰刀出门了，准备去勾一些杨树叶，羊也喜欢吃这个。

刚好就走到了这神树下，看这棵大树枝叶繁茂，就用镰刀勾了不少抱回家。

当时已经有不少这树的传说了，这懒汉自然也是听过的，不过他当时没有当回事。

谁让他又懒又楞呢。

还故意用镰刀在树身上砍了好几下，嘴里还说着：“你不是成精了吗，有本事你来打我啊。”

神树没有来打他，但当天晚上，他家就出事了。

那晚雷雨大作，还伴随着大风，把他家的窗户都给吹坏了。

最吓人的是，他们家院子里，不知从哪里来了很多蛇，墙上屋檐上，到处挂的都是，还有不少进了屋子。

一家子被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沉香也被这个故事吸引了，他还没听过这个，听到这里，他伸手抓住了舅舅的胳膊。

展昭看他抬手，以为他是害怕，就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眼睛亮晶晶的，竟然有点兴奋。

心道：这娃胆子还真大，竟然没有害怕，刚才好像还要爬树来着，幸亏被他舅舅抱住了。

“先辈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哆哆嗦嗦说出，他对神树做了什么。”男人道。

先辈被家里人训斥了一顿，然后，家里就买了很多东西去给神树赔罪，结果晚上他们家还是有蛇出现。

一家人都快吓疯了，连着三天，家里一到晚上，就到处都是蛇。

连着给神树陪了三天的罪，一家人都去树下磕头，懒汉更是不敢懈怠，因为找他的蛇最多，不回家也会有蛇找他。

三天后，他们家才算平安无事。

自那以后，就有神树上住着蛇仙的说法。

据说，也就是在那以后，村里人开始把那棵大杨树称为神树，并开始祭拜的。

当然还有不少黄大仙，树大仙，花仙子的传说，甚至还有兔子大仙的说法，只是谁也没见过这些大仙。

不过村里人现在都奔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很少有人敢对神树不敬。

大人也总是告诫自家孩子，不要到神树下面去玩。

怕他们年幼无知，不小心得罪神树。

如果真有孩子壮着胆子去了，被家里大人知道了，肯定会被揪着耳朵好好教训一顿的。

谁让他们把大人的话，当做‘耳旁风’呢。

男人说，他前几天夜里，真的听到了孩子的哭声，感觉就是从神树上传来的。

不过他没敢起来去看，本来那里就有些让人敬畏，大半夜的有孩子哭，听着还挺渗人的。

“你是什么时候听到有孩子的哭声的，以前没听到过吗？”展昭问道。

“说起来也奇怪。”男人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好像是在编一个小东西，动作很快。

他说在这住了快一辈子了，除了听说，还从来没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

第一次听到孩子的哭声，就是在赵平家那孩子丢了的第二天夜里。

他心里也一直在犯嘀咕，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可旁边的不少邻居也说，夜里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他们猜测过，是不是神树上真的住着大仙之类的，把赵家那孩子给带走了。

有好事的人，就去给赵家说了这事，让他们去求求神树，把孩子要回来，可是赵家并没有答应。

他们甚至跟人说，神树是看上他家孩子了，所以才特意带走的他家孩子的，那是他家的福气。

还说神树一定会保佑他们家。

男人是矛盾的，他说不清，自己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那是一棵神树。

神树当年没有帮助他家，或许是看不上他家。

如果不信是神树，那夜里孩子的哭声，他就没法解释是怎么回事。

他听得很清楚，那声音就是从神树那边传来的，而且那边并没有住着人家，也不会有谁家的孩子，那个时间还不回家。

如果真是神树带走了赵家那可怜的孩子，为什么当年，神树不愿意救他们家重病的孩子呢？

他们家孩子走后，孩子的娘因为伤心过度，也跟着去了，就留他一个人。

所以，他宁可那不是什么神树，就是一棵普通粗点的大杨树。

不然，他更加无法释怀。

神树为什么帮赵家的孩子，不帮他家的呢？

赵家那孩子就是挨打，被饿几顿，村里人也会给那孩子吃的，他也给过的。

如果赵家的孩子这样都算可怜，那他们家的孩子都要死了，不是更可怜吗？

他虽然不认识这两个带孩子的人，但看这两人都气度不凡，就对他们说了很多。

他就是觉得，这样的人，应该见多识广，也应该不会相信鬼神之类的。

应该会给他一个，他认为‘合理’的解释。

不过可惜，杨戬和展昭没有对此做任何解释，就和他道别了。

是杨戬先提告别的，他明白这男人矛盾的心理。

男人肯定是认为，神明都是无所不能的，可是事实却不是这样。

展昭压根就不相信这是什么神树，感觉就是一棵粗一点的杨树罢了，都是传言闹得。

至于孩子的哭声，他觉得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虽然男人说，最近几天孩子的哭声已经没有了，但展昭还是决定今晚留下来看看。

等他们从男人家离开的时候，男人手里的东西也编好了，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小竹兔子，特别可爱。

他把兔子送给了沉香，沉香非常喜欢这个竹子编的小兔，笑着跟人道谢，“谢谢伯伯。”

“不谢，不谢。”男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看着这娃，眼睛有些发酸，自家的孩子走的时候，就是差不多这个年纪，他都记不清孩子的样貌了。

金乌西沉，展昭跟杨戬说自己暂不回去，让他们先回去，毕竟杨戬还带着个娃娃。

“舅舅，我不想回去。”沉香听到展昭还要留下来，哪里肯回去。

杨戬却犹豫了，这树古怪，他也想留下来看看，可是沉香还小，他又不想让他跟着熬夜。

正犹豫的时候，突然就刮过来一阵风，他从风中嗅到了一丝异常。

而那风，就是从神树的方向来的，他们现在离神树并没有多远。

杨戬手下有一千二百名草头神，什么样的山野精怪没有，所以，这气味他有些熟悉。

“我们陪你一起留下，应该不会太晚。”杨戬改了主意。

沉香听舅舅这么说，还挺高兴，就拿手里一直玩的小兔子，往舅舅脸上亲了一下。

不过被舅舅嫌弃的给躲开了，并‘威胁’道：“再闹，就马上带你回去。”

“你答应了展大哥留下的，不能食言。”沉香严肃道。

昨晚舅舅还让他守诺呢。

“你有发现什么？”展昭从杨戬的语气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

“天黑就会知晓。”杨戬看着神树的方向，他应该是被一个不太高明的‘障眼法’给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