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如意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公子，尝尝奴家这里的酒，可比公子在外面酒楼里喝的更爽口一些？”怜香朝君如意依偎过来，可身体也未贴上君如意肩侧，就被谢长安投来的目光吓了一跳，有种不寒而粟之感，连忙坐直了身体，与君如意拉开了距离：“公子，您请。”

君如意忍住笑意，她觉得不自在，但谢长安似乎比她更不自在。

君如意举起酒杯：“多谢。”

怜香饮了一口酒，问：“二位公子是来寻何人？”

君如意不动声色地开口问：“你可知你们楼下有个卖药的摊贩？”

“哦，公子说的是他啊，他我们都是知道的，许多年了。”女子自顾自的喝了一口酒，道：“二位公子，是要找他买药？”

“知道他这里卖奇药，便想过瞧瞧，香儿姑娘可知他什么时候会来？”

“这奴家可就不知道了。”怜香笑笑，叹道：“他不经常来，来的时候也从不打招呼的，有时候连着来好几日，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他一次，谁也算不准他什么时候会来呢。”

“如此确实不凑巧。”君如意举起酒杯，朝谢长安遥遥一敬，道：“谢兄，喝完这些酒，咱们该回去了。”

“奴家替二位公子留意着，若下次见到卖家，奴家一定问问他什么时候再来。”见君如意喝空了酒杯，怜香连忙斟酒，至于另一位冷冰冰的公子她自是不敢靠近的，但只要把她身旁这位公子服侍好，让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另一位公子还不手到擒来嘛。

酒过三巡后，谢长安闭上了眼睛，他本就面无表情，此刻闭上眼睛，怜香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只见君如意揉了揉头，有些无力的趴在桌子上：“香儿姑娘，你这酒有些上头，我家兄长都醉了……”

怜香见酒喝的差不多了，药也该起作用了，缓缓起身道：“二位公子稍等，奴家去拿些解酒的小菜来……”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君如意方才坐起身来，见谢长安也睁开眼睛，便道：“副使大人猜到了？”

谢长安点头：“嗯。”

君如意笑意浅浅，如露水滴心一般，问：“我这样做，有没有给副使大人添麻烦？”

“谢某本打算武力解决，但四姑娘的方法也可。”

君如意猜到以谢长安直来直往的性子，定是不想多言，直接动手抓人，以他的能力也可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不安好心的人抓住，但毕竟是第一次来鬼出没，没必要闹那么大动静。

“多谢副使大人。”

“谢我？”谢长安有些不解，他们是联手查案，只要目的一致，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谢什么？”

“对。”君如意眉眼弯弯，樱唇轻启：“多谢副使大人对我的信任。”

信任是一切行动的基础，君如意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要取得谢长安的信任，信任是慢慢建立的，而在建立之前，她要做的，便是将信任两个字不留痕迹的刻在谢长安或者顾九朝的脑海里。

屋外传来说话声和脚步声。

“妈妈放心吧，您还不知道我的本事么，哪个男子来了我这儿，不留点儿什么能离开嘛！那个人看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不也被我迷晕了嘛，不过就是多喝上几杯、多说几句花言巧语、多睡上几觉的事儿！”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君如意扭头就瞧见怜香身旁站着一位中年妇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虽身材略有些发福，但姿色不俗，想来年轻那会儿定也是个美人，她身旁还着几位髯棕大汉，手中握着刀，一副要拿人的架式。

中年妇人一看屋内的二人神态清醒地端坐在位子上，其中一人眼神十分凌厉、气势冷肃，让人莫名觉得浑身发颤。

“你们怎么……”怜香不敢置信的看向君如意和谢长安，又不安地嗫嚅道：“我明明迷晕了他们……怎么还醒着！妈妈，我真的不知道啊！”

中年妇人冷眼瞧着君如意和谢长安：“看来二位是知些底细的。”

君如意笑笑：“这个位置做风月生意极好，我来时见门口排着队，既然有做不完的生意，香儿姑娘何必特意招揽我们二人呢？这只能说明，我们二人是你们的目标。”

“少废话，既来了我这里，哪有你们作威的地方！”妇人大喝一声，向几个髯棕大汉招手道：“给我杀了他们！”

谢长安不动声色地挡在君如意身前，冷声道：“近她者，死！”

谢长安面无表情、眉目疏冷，手中长剑出鞘，银光闪在君如意周围，护着她不受半点儿伤害。

对方人数占上风，但武功都不及谢长安，当对方全方位向他击来时，他一手执剑击杀，一手掌心扑杀，姿态漂亮、反应迅速，短短数招，便将几个髯踪大汉打的龇牙咧嘴，而他未挪开半步，始终挺拔的站在君如意身前。

绝对的武力压制啊！

君如意莫名觉得踏实。

曾几何时，她也被李景睿这般护在身后，只是太久远了，他竟想不起来那般是所为何事，如今想来，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

没花多少功夫，谢长安便收拾了屋里的一众人，妇人跪在屋内中央，几个打手连同怜香都被捆在一处，一片哀求之声。

打斗间，妇人被她自己打手不小心误伤，手臂流血不止，此刻已然没了半分嚣张之态，见几个壮汉被谢长安打的哀嚎，不禁开口求饶：道：“别别……奴家说、什么都说……”

“奴家叫金铃儿，曾是孙由的相好，那时奴家是这里的头牌，一度风光无限，他是奴家的客人，来过几次相熟后，奴家就被他的甜言蜜语打动，心心念念的想着有朝一日真的能如同他所说，纳奴家进门，奴家知他有夫人有小妾，但奴家相信他对奴家不一样，只要能同他在一起，做什么奴家都愿意，为了凑银子赎身，我一日不曾歇息，跳舞跳到手脚抽筋也不肯停，等奴家终于攒够银子了，便替自己赎了身，可这个没良心的却反悔了，不愿纳奴家进门了，口中说是家中父亲嫌弃奴家的出身，可他转头就纳了出身不清白的女子为妾，奴家恨他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恨他有始无终，玩腻了便丢到一边，奴家自认清高，怎能咽得下这口气，奴家发誓一定要报仇，后来奴家打听到李岁生和侍郎夫人的往事，便派人盯上了李岁生，想经由李岁生来报复孙由，奴家落得现在这个现场都怪孙由，孙由为他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

君如意很是无语，金铃儿的遭遇确实让人同情，可你报仇就报仇，拉别人下水就是你的不对了。

“卖药的老人你认识？”

“那卖药的老头子不过就是我这里的一个伙计，不扮的像点儿，李岁生如何能信！”金铃儿指着屋里被捆在一起的其中的一个男人，道：“喏，就是他了，戴个假发、假胡子，穿的脏一点儿、邋遢一点儿，再在脸上点个黄豆大小的黑痣，就是你们口中所说的卖药老人了。”

“……”君如意有些后悔没把李岁生带来，毕竟她和谢长安都没见过那个卖药的，金铃儿说的是否属实一时也辩不出来。

但金铃儿说的特点倒是能和李岁生所说的对得上，况且本身也是易容，即使让李岁生来，也不一定能认得出。

君如意：“给李岁生的药，从哪儿来的？”

金铃儿：“从一个过路的贩药商人那儿买的。”

君如意：“他人呢？”

金铃儿撩了下松散下来的发髻：“唉哟公子，都说了是过路的了，自然是哪儿来回哪儿去了呀，奴家又不是官差，还能追着他查户口不成啊！”

“啊——”

一声惨叫传来，君如意和金铃儿一同望去，只见一个汉子被谢长安断了一条手臂，鲜血溅满一墙，谢长安眯起的黑眸朝金铃儿看过来，森冷出声：“好好说话。”

金铃儿瞪直了眼睛，立马换了副毕恭毕敬的神色，道：“奴家知道了。”

“……”好一招杀鸡儆猴！

君如意感激地看了谢长安一眼，问金铃儿：“药呢？”

“给李岁生了。”

“都给了？”

“都给了，奴家一心要孙由死，份量必须足够才行，那一小包药量奴家还嫌不够……”

“知道了。”君如意打断金铃儿的话，知道这么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回去的路上，君如意有些沉默，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切看似有波折，但似乎又水到渠成，连大理寺都查不出来的毒药，一个春光坊竟然那么容易就拿到手了！

有些说不通。

但那些人说的话似乎又很合理，与李岁生所说也能呼应，而鬼市本就乱，想要找一个过路的药贩子根本没可能。

等等！

金铃儿在鬼市这么久，想要什么样的毒药买不到？怎么可能在一个过路的药贩子手里买药？纵使为了避人耳目故意挑个陌生人买药，那按金铃儿所说她铁了心要让孙由死，她不该担心药效真假么？要么她一早就知道陌生人的药是真的，要么当场试药效，要么会留下卖药人的联系方式，将来有个万一也好找药贩子算账。

无论哪种情况，都不会如金铃儿现在所表现场出来的一问三不知。

谢长安一路默然无语，抬眸时，与君如意的视线相交，不过一瞬，两人立刻都明白了彼此心中都有怀疑，二人立即掉转身往回走，待回到春光坊时，果然原本来灯火通明的地方，此刻已然漆黑一片。

里面的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光坊是假的，摊贩也是假的，那李岁生的话……”君如意心里不禁有些发慌，抬眸看向谢长安，道出了心中怀疑：“也是假的？”

谢长安默然片刻，淡漠出声：“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