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县城最让林春阳不适应的便是无聊,缺少娱乐,他回家后跟着爷爷生活,爷爷孤身一人,奶奶多年前已经去世,老人生活简单,每日三餐后,或是修理小菜园小花园,要么看看电视,要么出去和老朋友相聚,林春阳跟爷爷也没有共同语言,每当林春阳说起时下热点话题,爷爷就念叨起过去老时代。林春阳高中后便离开县城,在这里早已没有熟悉亲人,学校同事在县城都有各自圈子,自己也不便打扰。爷爷看出林春阳每天在小院子转悠,或是坐在院子发呆,料想该是无聊,于是提议去海边钓鱼,爷爷以前可是钓鱼老手,每天除了睡觉就守在海边等着鱼获,如今年纪渐长,一个人生活腿脚走动也不便,索性不再钓鱼,如今孙子,正是要大展拳脚,也让孙子学学老一辈技术。
吃完午饭,外面太阳正烈,爷爷就收拾起鱼竿钓篓,林春阳一怔问:“爷爷,你去哪?”爷爷边系遮阳帽带子一边说:“钓鱼去,走!春阳跟爷爷一起,爷爷教你钓鱼。”林春阳听了撇了撇嘴说:“爷爷你别去了,小心中暑,钓鱼地方也危险。”爷爷提着篓子就要出门说:“我们以前太阳晒得地上烫脚也要修水渠,这算得了什么,赶紧走。”林春阳拽着爷爷手臂不让走,爷爷一个劲往前冲,林春阳怕伤到爷爷身体只好退步说:“去去去,我锁门,锁了门一起去。”出了门,路边植物早就耷拉着脑袋,狗被晒得直吐舌头,爷爷还扛着鱼竿,往前走,林春阳无奈跟着爷爷往前走。
钓鱼地方是一处石头包围的深潭,四周断裂山围住一圈深深海水,四周遮住阳光,海水幽深冰凉。林爷爷一步步踩着碎石头沙子爬上断山,林春阳在后面胆战心惊,亦步亦趋跟着,好不容易找到挑好地方,放下渔具,准备钓鱼,爷爷却发现海水中好似漂浮这一个人,这可把爷爷吓得够呛,哆嗦着手指着小黑点说:“春阳,那边是不是有人落水了。”林春阳定睛一看不远处漂浮一个小黑点,林春阳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来不及思考,脱了衣服游进海水中救人,爷爷急得在岸边跺脚不断大声叮嘱:“春阳,注意安全。”林春阳奋力往前游,直至接近那个人,只见那人面朝下趴在海面上,来不及多思考,林春阳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把人往岸上拖,这时那人却挣扎起来,林春阳不得不松手,那人才消停下来,看清楚那人长相,二人一齐说道:“怎么是你。”林春阳问:“你在这干嘛?”陈泽仁抹了把脸上水说:“本来过来钓鱼,太热了跳海水里解暑。”林春阳有点着急,带点怒气说:“那也不能泡在海水里啊,这水多深,万一溺水怎么办?”陈泽仁轻松说道:“我水性好着呢,以前暑假天天泡在水里,放心吧,你快上岸边去。”爷爷在岸边大喊:“春阳,怎么样,人没事吧!”林春阳拽着陈泽仁的小臂,陈泽仁推拒着说:“你快上去,不用管我。”林春阳坚定地说:“这事我管定了,快上去。”陈泽仁感觉林春阳的手好像钢铁一样紧紧箍住着他的手臂,他不得不跟随林春阳游到岸边。岸边到处是谯石,坚硬地扎在脚底,一时间也顾不得这些,陈泽仁抹了把脸上的水,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拖鞋,林春阳穿着衣服说:“走,把鞋穿上,去那边淋浴间冲个澡。”林春阳穿上鞋说:“这是我在学校同事,陈泽仁。”爷爷点点说:“我认识,这不是延礼的儿子!海水里凉快吧!我年轻时候,天天泡海水里,有时候还划船出海,什么事没干过。”陈泽仁应和说:“爷爷年轻时候真厉害。”爷爷脸上笑开了花,指着海面,林春阳知道他爷爷又要说以前,连忙插嘴说:“爷爷,我们去冲个澡。”爷爷刚要好好说说他年轻时候事,突然被打断,一下兴致没了,摆摆手拉开小板凳,摆弄起钓鱼竿,说:“赶紧去吧,等你们回来,我都钓到鱼了。”林春阳带着陈泽仁朝海边浴场走去,他看见陈泽仁脸红红的,便问:“出来没带帽子吗,脸都晒红了。”陈泽仁低着头闪烁其词说:“忘记带帽子了。”林春阳说:“下次记得带,现在海面太阳可烈了,小心晒伤。”二人隔着一段距离,踩着松软沙子,顶着烈日走着。微风中大海腥味十分浓烈,林春阳呼吸着空气,似乎一又回到20多年前的沙滩,他回想着以前和父母来沙滩时候,不由感叹时间不等人,好多东西都变了。他晃神好一会,转头看了一眼陈泽仁,却看见他的脸越来越红,他靠近仔细看了看陈泽仁的脸说:“你的脸和耳朵都红了。”鼻子却突然闻到一股淡淡酒味,说:“你是不是喝酒了。”陈泽仁一怔说:“没有啊,就是晒红了。”林春阳生气说:“你别装了,就是酒味。”说着凑近问问了陈泽仁肩膀,嗓音高了八度说:“就是酒,你疯了吧,喝了酒泡在海水里,你不怕溺水啊。”陈泽仁被揭穿了谎言,脸上挂不住,连忙跑向浴场说:“赶紧去冲澡,晒死了。”林春阳也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说:“喝了酒不能游泳,你听到没有,这不是开玩笑。”陈泽仁早就不见踪迹,林春阳只得加快脚步小跑着追过去。等林春阳进入冲澡间发现里面没有人,只有哗啦啦水声。林春阳匆匆洗了澡,便出来,看见陈泽仁在门口等他,站在太阳下,陈泽仁头发还有水滴在脸上,白色短袖湿透了,若隐若现透出陈泽仁肉色皮肤,穿着黑色短裤,仿佛和以前那个在操场打球背影重合,一时间感概万千。他走过去说:“你怎么这么快就好了。”陈泽仁回头说:“我就随便冲了一下。”陈泽仁头发被淋湿,导致整个五官都显露出来,林春阳在太阳下看着他的脸,仔细端详,陈泽仁的脸,鼻子,嘴都没变。只有他的眼睛变了,以往那双眼睛亮闪闪,可现在似乎藏着很多东西,是不可言说?是无处可说是什么呢?两人对视着,陈泽仁看着他,林春阳又是哪里变了?他的脸还是那样,他的眼睛以往总是意气风发,怎么现在也藏着低沉的灰暗,以往他挺直的背怎么现在也微微弓起,以往那昂扬的头颅怎么也添上几丝白发。两个人都在心里悄悄问:“你怎么了?都经历了什么?”可惜谁也没开口,陈泽仁说:“走吧!回去看看爷爷。”烈日吹拂着二人,头发不一会就干了大半,两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看着脚下沙子,陈泽仁突然开口说:“你……。”林春阳见她没有开口便追问:“我怎么了?”陈泽仁只好说:“没什么。”尴尬裹挟着二人。
直到见到爷爷,林春阳这才开口说:“爷爷,钓到鱼没有?”爷爷摆摆手说:“这地方不好,钓不到鱼。陈泽仁说:“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可以钓鱼,跟我走。”他们一行人拿起东西跟着陈泽仁,换了一个海水更深谯石边,三人上了诱饵甩竿钓鱼,没有人再说话,盯着宽阔海面,蓝色海水翻腾起巨大的波涛,海浪猛烈拍打谯石,林春阳突然想世界好像特别大,大到可以容纳无数生命,数不清生命在这颗蓝色行星寻找自由翻滚,为什么只有自己不得自由。正在思索间,陈泽仁拉起鱼竿,一条鱼翻腾着上了钩,爷爷笑着说:“不错啊,这么快上钩。陈泽仁笑着把鱼放进水桶说:“运气好,运气好。”不一会爷爷也提起鱼钩,说:“春阳,今天看你的了。”林春阳笑着说:“看好吧!”不一会鱼儿也上钩了。一下午时间就这么过去,太阳也渐渐落下,爷爷说:“今天可是钓到不少好东西,太阳落山了,咱们走了,小陈今晚在我这吃饭,看爷爷露一手。”陈泽仁面露难色说:“不了,太麻烦爷爷了,我回家做。”爷爷皱起眉毛揽着他肩膀说:“赶紧走吧。春阳把东西拿好。”爷爷拉着陈泽仁,陈泽仁不断说着推辞的话,林春阳默默提着两桶鱼,背着钓鱼竿,手上挂着小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