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仁回到家把金樱子酒放在背阴的柜子上,关上门,骑上小电驴行驶在午后街道上,停在了一家丧葬用品店,买了一捆纸钱,香等,转身骑上小电驴走向通往乡村的小路,天空乌云一团团铺开,视线并不明朗,乡村四周树木叶子已经掉光,枯草漫山遍野,大片田野裸露着等待翻土。空气寒冷,陈泽仁一边呼出气一边加速。不久到达一座大山,陈泽仁把小电驴停在山脚,徒步走上山去,在一棵大树下,一座尖尖地坟墓静静的伫立,陈泽人拿起纸钱点燃,又在坟前点起香,跪在地上磕头,陈泽仁拿手细细擦拭墓碑上的名字,点燃的香随风越飘越远,陈泽仁跪在地上静静说:“妈,儿子不孝,儿子来看你了,妈我知道你想我了,我回来了。”磕了三个头,陈泽仁起身将黄纸点燃,黄纸迅速烧着,冒出乌黑的浓烟,烧过的黄纸迅速变成灰白的灰烬,积聚在黄色土地上,陈泽仁将黄纸摆放好,坐在坟墓旁的草地上,靠着冰冷的墓碑,看着黄纸的浓烟,低缓地说着:“妈,儿子不孝,让你操心了,也没能见到你最后一面,现在儿子过得很好,吃得饱穿得暖,工作也稳定,生活中也没什么操心的,爸也好,乡下风光好也清净,妈不要挂念我们父子俩。”陈泽仁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是在对自己对话,他伸手摸了摸墓碑,墓碑上赫然雕刻着母亲的名字“欧美莲”,这个名字他见过无数次,在户口本上,在一张张要求签字的试卷上,在妈妈握着他的手,教自己写一家人名字上,唯独没有想到出现在冰冷的石块上,意味着天人永隔。记忆中母亲总是精致靓丽,母亲牵着自己买雪糕,一家人去公园,在母亲和父亲吵架后,当自己说饿了,母亲总是含着泪水摸摸自己的头围上围裙去做饭,那时候母亲总是温柔美丽的,死亡这个词仿佛很远很远,可是现在死亡又那么近,母亲早已长眠底下,今生再也见不到,想到这里,陈泽仁默默流着泪,没有哭喊没有哽咽,就这么抱着墓碑默默流泪,一如多年前扑进母亲怀里一般,可是现在的母亲是冰冷的,身体是僵硬的,这叫人怎么受得住?陈泽仁一边流泪一边说:“妈,要是想我了就托个梦给我,不要担心我和爸爸,我们挺好的,不用操心,妈你也照顾好自己。”乌黑的天空愈发低沉,下起点点雨滴,陈泽仁用手接住雨点对墓碑说:“妈,你不要哭,咱母子俩都要开心。”陈泽仁没有带雨伞,雨披还放在小电驴里,雨却愈下愈大,雨滴和眼泪在陈泽仁脸上混为一体,陈泽仁在母亲墓前深深鞠躬三次说:“妈,儿子下次再来,要是想我了,就给儿子托梦,儿子先走了。”陈泽仁随后转身往山下走去,远处景物在雨中模糊起来,走到中途,陈泽仁回望着母亲的墓碑,只有低矮的坟墓立在那里,和着冷风冰雨,母亲再也不能和自己回家了。陈泽仁含着泪水大步往山下跑去,穿上雨衣,启动小电驴,准备回程,雨滴砸在雨披上发出:“滴答滴啦”的声音,仿佛千万颗珠子砸落地上,风呼呼吹在耳畔,陈泽仁却感受不到冰冷,他的心仿佛充盈在温暖的五月天,那是母亲穿着粉色的印花裙子,半披着头发,带着遮阳帽,爸爸穿着一身休闲装牵着妈妈的手,妈妈依偎在爸爸身边,自己手上拿着泡泡水倒着走路,朝着爸爸妈妈使劲吹泡泡,妈妈在后面温柔叮嘱:“乖乖,不要倒着走,小心摔了。”爸爸笑着说:“儿子,没事,不要听你妈的,走着玩男孩子哪有这么金贵。”妈妈有点不高兴朝爸爸肩膀拍过去,撒娇说:“你净瞎指挥,摔了怎么办。”爸爸搂住妈妈肩膀笑着说:“不会摔,老陈家都是不走寻常路。”妈妈拍拍爸爸的手臂说:“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爸爸继续哄着妈妈,可是那是陈泽仁见着爸爸妈妈腻腻歪歪就觉得奇怪,转过身背对着父母,专心吹泡泡,可没想到幸福时光总是那样短暂,之后父母的纷争成为家常便饭,那样幸福时刻竟是再也见不到,陈泽仁多希望时光倒流,再看看妈妈的撒娇,爸爸的宠溺,再看看一家人幸福时刻。不知不觉间到了家门口,陈泽仁只得停止回忆,打开空无一人的院子,寒冷黑暗挤满房间,陈泽仁仿佛觉得浑身失去力气,脱掉外套钻进被褥中,缩在棉被中汲取温暖,陷入梦境寻觅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