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柏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二天一早，小院还沉浸在黑暗中，陈泽仁打开一盏孤寂的灯，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拿上资料，关上那盏灯，小院又重归熟悉的黑暗，锁上门，陈泽仁前往学校，走入成群结队的学生中，站在讲台回归工作岗位，早读上完，没有吃早饭，陈泽仁感觉有点累瘫倒在椅子上，正当他揉着肚子盘算中午吃什么时，眼睛瞟到桌面角落上却摆放着一杯温热的豆浆和两个圆滚滚的包子，陈泽仁心里一阵疑惑，会是谁给的，便问了问对面的方老师：“方老师，这是谁给我的早餐啊？”方老师笑了笑说：“你那个同学啊！你上早读悄悄放下早餐就走了，你这个同学对你真不错。”陈泽仁看着包子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说：“我让他帮我带个早餐，没想到他记得，我以为他忘记了，谢谢方老师。”方老师笑了笑说：“没事，赶紧吃吧！现在天气冷，小心包子冷了，不好吃。”陈泽仁点点头慢慢咀嚼起包子，打开微信发送消息给林春阳“谢谢你的早餐。”等到陈泽仁吃完早饭，林春阳才回复“没事，包子还好吃吗？会不会冷了？”陈泽仁“没有，挺好吃的，你在哪一家买的。”林春阳“我自己做的，你吃的习惯吧！”陈泽仁“你厨艺真好，下次不用给我带早餐，太麻烦了大早上你还要起来做饭，而且学校人多眼杂，让人误会说闲话不好。”过了好一会林春阳才回复“都是昨晚做好的今早就蒸一下不麻烦，你也帮我很多事，我也不能帮你做其他事，你说过自己低血糖，而且你上班早没有好好吃早饭，我就会做饭就想让你早上吃饱，也没有其他意思，不好意思给你造成困扰，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我们是朋友，对不起，我会保持界限的。”陈泽仁看着这段言辞诚恳的文字，忽然不忍心起来，对方早起送来早餐，自己还要这样对他苛责吗？陈泽仁回复“没有没有，感谢你的早餐，我只是觉得你早起太辛苦了，这样吧！1、3、5我给你带，2、4你帮我带，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林春阳迅速回复“没事，没有那么难做，你要是不嫌弃都由我做吧！而且我时间比较多，你太忙了。”陈泽仁一想自己做的菜稀烂一团，平时也就饿不死自己，想想也拿不出手送给林春阳吃，可以从其他方面补偿，又不忍心辜负林春阳好意只好回复“谢谢啦！那麻烦你了，你厨艺很好，做的饭很好吃。”林春阳迅速回复过来一只小狗开心表情包，陈泽仁噗嗤笑出声，想不到他平时一本正经还有这么可爱表情包，陈泽仁也回复一张小猫搞怪开心表情。对话就这样愉快结束了，陈泽仁却沉浸在刚刚对话中，在脑海中一次次回想那个小狗表情包，直至上课铃响起，他才拿起书走进教室。

另一栋楼的林春阳右握着手机，低着头趴在臂弯间偷笑，他想着刚刚陈泽仁的字字句句，那张可爱的小猫表情包，盘算着明天的早餐该做什么好，拿出本子和笔，潇洒凌厉的笔锋却写着“猪肉玉米煎包，玉米汁”，林春阳看着这个简单食谱想到陈泽仁上次吃三明治，狼吞虎咽又享受样子，他又不由自主笑起来，对于爱做饭的人，最欣慰的莫过于饭菜可以被吃完得到夸奖吧！。

中午吃饭时，两人和白翔又在餐桌相聚，白翔却一脸萎靡摆弄着米饭却没有吃一口，林春阳好奇问：“白老师怎么了，怎么不太高兴？”白翔抬起头说：“这几天晓珊说要和我分手，想想我和他那么多年，我真的爱她，但是也挡不住现实，如果爱情就两个人心意相通不用考虑其他就好了。”陈泽仁感叹说：“相爱容易相守难，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好好争取和她好好谈谈，如果真的无法调和那也只能如此。”林春阳说道：“其实也没必要伤感，感情重要的是过程，太在意结果就没办法享受，如果爱就好好享受在一起过程，如果不爱就体面地分开，不要因为糟糕的情绪让你们离彼此越来越远。”白翔只是苦笑着扒拉米饭：“道理我都懂，她也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可是我真的做不到，遇到她，我总是情绪不受控制。”陈泽仁和林春阳这时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对于这种事总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个中滋味只有自己体会明白，别人也无从插手。三人默默吃饭，白翔罕见地没有吃多少，结束一顿不太开心的午餐就回到各自岗位上。

天已经蒙蒙亮，林春阳却已经在床上辗转反侧好几次，白天时要走路要吃饭要说话，可以麻痹自己不去思考。但是当夜幕降临，自己只能面对自己无所遁形，关于自己关于自己生活，关于自己未来，总是焦虑得让他喘不过气，有时候他仿佛冥冥之中知道这是自己人生的一道劫难，但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熬过，如果无法渡过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模样，在黑暗中他总是幻想穿越到未来，问问未来的自己是怎么渡过这难熬时间，看看未来自己会是什么模样，是志得意满还是遗憾收场，可是这只是幻想，他的身躯人就躺在床铺上，掩盖在厚厚被褥下，一晚又一晚，是一场自己对自己酷刑和折磨。打开白炽灯，房间亮起来，他起身穿好衣服，只要离开床就不必再忍受折磨，只要他的身体大脑动起来，只要他的双脚踩在地上，那些思索就能被抛诸脑后。

来到厨房打开灯，将昨晚剥好玉米和糯米放进榨汁机，随之榨汁机一阵轰鸣，厨房散发出浓郁玉米香味，点燃火苗，昨晚做好的猪肉玉米饺子一个个胖乎乎的下到滚烫油锅中，渐渐染上金黄，加入淀粉水，不久后煎饺底部结出金黄的脆壳，林春阳留出一份，爷爷也闻着香味进入厨房，林春阳摆好早餐便和爷爷在小厨房吃起早餐。爷爷慈爱地问：“春阳，怎么起这么早没睡好吗？”林春阳顶着黑眼圈说：“没有，我饿了就起来做早饭。”爷爷没有说话，只是喝着玉米汁偷偷端详着他的脸随后仿佛自言自语说：“春阳，你爸最爱吃饺子，小时候就天天吵着要吃，那时候饺子年景好的时候，也吃不上几次，年景不好那更是做梦，我记得有一年粮食收成不好，没有多余粮食，家里几张嘴等着吃，那时候你姑姑爸爸还有伯伯，每天吃不饱饿着找我们要吃的，哪有多余吃得给他们，我跟你奶奶每年愁得不得了，虽说也能出海，但是收成不一定，你太奶奶那时候还在，我跟你太奶奶说活不下去，没有吃的一家人迟早饿死，你太奶奶把我骂了一顿说我是没出息东西，等今年稻子熟了就好了，一家人现在就是挖野菜，想尽办法活下去，等到秋天就过去了，有什么不得了的要寻死觅活。”林春阳问：“那后来怎么样？”爷爷笑了笑说：“后来每天找到一切能吃的，野菜多就多吃点，少就饿几顿，好歹等到秋天收了稻子，一家人总算活下来，我记得当时第一茬稻子煮了满满一大锅米饭，一家人全吃完了，你爸个傻小子还吃得积食发烧。”林春阳吃着煎饺说：“幸好你们熬过来了，不然就没有现在了。”爷爷笑着说：“都是过去事情了，看到饺子想起来了，你有时间去看看你爸爸，现在你妈妈也走了，你爸爸也寂寞，有时间多去看看他。”林春阳说：“爸上班全职也没有什么时间见面，马上春节他要回来。”爷爷喝两口玉米汁笑起来说：“是啊，马上快过年，你大伯姑姑都在外地，怕是春节回不来，咱爷三好好聚聚，人这一生总是聚少离多，咱们热热闹闹过年。”林春阳点点头，拿起手机，已经接近七点，慌张起来说：“我上班要迟到了，爷爷我先走了。”随后，擦了擦嘴，洗干净自己晚，拿起便当袋直奔院子，爷爷慢悠悠抿着玉米汁笑着说：“以前天天赖在家里，等着踩点上班，现在倒好这七点就跑了，八成这学校里有心上人。”

一路狂奔到学校不过七点十分，学校师生寥寥无几，林春阳拿着便当，走进林春阳办公室，办公室空无一人，林春阳本想把便当放在桌子上就走，想起陈泽仁怕人说闲话，一阵苦恼，翻找哪里可以放下便当袋，既隐蔽，又能让陈泽仁发现，思来想去放在左手边抽屉里，想想还是不隐蔽，又拿了几个本子盖住便当盒，这才觉得万无一失，拍拍便当走出办公室，回到校医室坐在那张椅子上，现在的他已经从当初的享受改换了心境，窗外的树三个月前是绿叶葱葱，生机盎然，三个月后成为了无趣呆板一成不变，原本悠闲日子好似也品尝出一些枯燥乏味，小县城仅有几家店铺已经走遍，海边的沙子每一粒都打过照面，对于见过大都市灯红酒绿的林春阳来说，这座老龄化空心化严重的小县城就显得有些乏味枯燥。坐在窗前他思索着打开了自己电脑，戴上眼镜，轻轻点击鼠标点开许久未曾打开的医学论文，在这里日子虽然乏味却也慢慢抚平他内心焦躁，以往那颗饱受打击的心终于可以在这个安静无人的角落平静面对过去的失败。

陈泽仁早早来到学校，办公室空无一人，他放下东西坐在座位上接了杯水，正打算拿出抽屉课本去上早读，抽屉却卡住了，他费力的抽拉几下才打开柜子，课本鼓鼓囊囊盖在一团东西上，等他拿开课本，一个素净便当袋出现在眼前，打开便当盒煎饺香气扑面袭来，玉米汁放在一边保温杯内，温热香甜。陈泽仁悄悄翘起嘴角，想到那人早起做早餐，不免觉得有些歉疚，可是想到课本盖住保温盒塞住抽屉，又觉得这人傻乎乎的，何不直接放在桌子上何须这样大费周章。可是转念一想难道不希望别人误会不是自己说出口的吗？林春阳细心记住了，有用自己行动帮助自己免遭非议，这人永远是这样细心温柔恰到好处。陈泽仁心情从未有过的愉悦，铃声响起，他收起便当袋，拿起课本上课，学生读书声阵阵入耳，而他的心也充盈着温暖香甜。一下课他便迫不及待打开便当盒，即使过了一段时间，保温袋仍旧保证食物温热，在寒冷潮湿冬季暖人肠胃。等到食物吃完，他拍了张照片给林春阳配文“都吃完了，太美味了，感谢感谢。”过了好一会，林春阳回复一张得意小狗带墨镜酷酷的表情包回复：“这只是热身，我还没有展现真正厨艺。”陈泽仁偷笑回复：“林大厨，show time.”林春阳回复搞怪的大显神威表情。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畅快。

随后几天，皮蛋瘦肉粥，小馄饨，烧饼……可算是让陈泽仁好好见识了一番林大厨的厨艺，随着一道道美食轮番轰炸，两人的闲聊逐渐频繁，最初的感谢林春阳好意，到请教做菜，到合理蹭饭，两人的心仿佛在一点点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