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小镇的秋天 第42章 局面

费禧禧尝过酱料组的咸菜，味道鲜美，口感好过市面上同类产品，读食品专业养成的习惯使然，看包装时总要查看配料表。

配料表不算干净，为了提升口感和品相，加了许多添加剂防腐剂。

正常使用添加剂和防腐剂不存在安全问题，能出厂发行的产品大多经过食品检验，人体摄入后不会产生直接危害。

但人与人不同，总有人身体不够硬朗，若误食注意事项含糊的产品，其后果不可想象。

费禧禧不会自大地认为发现产品bug的人只有自己，那么多双眼睛围着项目转，自然是有人捂住了会说话的嘴巴。

对立阵营，你输我赢的关系，为对方考虑纯属圣母行为，费禧禧不会做这种蠢事，发现配料表缺陷立马着手收集资料。

柯凝出差一周回归时，费禧禧正好发去文档，只是令费禧禧惊讶的是舆论风暴早于她的证据。

有网红博主录制新款咸菜的推广视频，评论区有人就“低盐”两字展开激烈的讨论。多数人认为盐吃多了有害身体，低盐的咸菜符合大众需求，少部分人认为商家在混淆概念，盐的含量减少添加剂的含量直线上升。

超市里列了低盐的标识，低盐咸菜受消费者欢迎，许多有基础疾病的老年人认为低盐有保证大量购入。荣庆居是老牌子，先前几期咸菜产品质量极佳，销量节节攀升，名声一响关注的人便多了。

知名医学类科普博主特地就“低盐咸菜”发表评论，点名荣庆居混淆概念，误导消费者。

有了行业大佬的佐证，各路人马纷纷报道批判企业为了销量丧尽良心，不过半天的发酵时间，荣庆居便出现在各软件的头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有人从此次的低盐咸菜想到真空漏气的代餐，荣庆居的食品问题被人大做文章，公司上下人心惶惶。

费禧禧的文档已发送三小时，柯凝在会议室里开了三小时的会，董事会的股东围成铜墙铁壁，唇枪舌战之下唯有换人的意图。

下午三点，柯凌和柯凝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柯凌放慢脚步特意等柯凝，柯凝只朝她轻轻摇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是代餐出现问题，再是咸菜出现问题，我们两败俱伤，最后伤在荣庆居。你懂得不管是我们中谁赢，荣庆居的兴旺才是目的。”

柯凌表情不自然，松松肩膀，似在嘲讽：“三叔向来会下作手段。”

*

项目组同事均愁容满面，舆论不是击垮他们的稻草，上层的对峙才是大文章。

柯凌作为二房的长女，后面自有爸妈庇佑，项目失败就换家公司历练，左右是在造势，有曲折坎坷再正常不过。

柯凝不一样，私生子能获得机会已经是法外开恩，前面代餐问题虽已解决，但到了算总账的阶段，两组谁的错误都不会被忽略。

“我赌咱们柯总监这次必输无疑。”

有人辩驳，柯凝只出过运输上的错误，产品质量和宣传方面没得挑，另一头失势正是柯凝大展身手的时机。

“在绝对的血缘面前，业务能力算个屁。”

柯凌虽然是女儿，但母亲好歹是大家闺秀，娘家是在国内数得上的人家，私生子的外婆家却不会是有头有脸的人家。

费禧禧听了分析心里堵得慌，担心柯凝的情绪出现问题，更担心柯凝无法实现怀揣的抱负。

费禧禧守株待兔，待到柯凝从自己办公室出来才悄悄出现在身边，柯凝抬表看时间，发现已经近九点。

黑夜悄然来临，科技园区的灯光汇成海洋，大楼高耸入云，人居于此渺小如尘埃。

柯凝和费禧禧站在窗前，欣赏这方天地。等待的时间漫长，费禧禧趴在桌子上睡了会儿，不听话的碎头发齐齐冒出，柯凝伸手帮她规整拢在耳后。

“你怕我心情不好？”

费禧禧点点头，拢在耳后的头发再度稀散，柯凝轻笑再此归拢好：“多大点事儿。”

下了飞机直奔公司，柯凝的行李箱还在办公室，方才出来得急，忘了行李箱这会儿又折返。费禧禧跟着柯凝进了办公室。

行李箱打开的那刻，费禧禧还在回陈艺朵消息，片刻工夫，就有三个礼盒放在办公桌上。

“这是什么？”

柯凝将礼盒按大小依次摆好，摆出“请”的手势。

费禧禧拆礼盒控制不住地手抖，右半边还是柯凝拽开的，第一个盒子里装着包包，包面画着流光溢彩的油画，浅蓝色和金色的色调交错，朦胧的睡莲带来盛夏的序幕。

来不及欢呼，第二个盒子里绽放出耀眼的紫水晶项链，费禧禧在某位名媛的收藏夹里见过，按照水晶的品相，费禧禧估计年代不会很近。

“古董？”费禧禧小心地端起项链，柯凝抢过来，将项链绕在她脖后扣上。

“就一个配饰，什么古董不古董的。”紫色衬费禧禧肤色，脖颈白白嫩嫩，娇俏中混合着优雅。

费禧禧不热衷买奢侈品，对饰品最基本的了解是有的，换个说法，追问他是哪个年代的紫水晶。

“Victoria。”柯凝一眼相中项链，喊来导购结账，导购惊讶地说了一堆话，柯凝只记住“这是维多利亚时期产的”这句。

费禧禧纠结片刻，向柯凝表示感谢：“我想了想，如果我接受你的礼物你会很开心，如果我因为贵重拒绝你会难过。”

“如果你送我平价的礼物，我同样会开心，当然这个礼物也很好，我想说的是我开心是因为男朋友给我惊喜，而非物质上的愉悦。”

柯凝觉得她说话太绕：“你想说什么？”

费禧禧在他脸颊轻轻一吻：“我说我接受这个礼物，谢谢你。”

第三个礼物是款复古风的情侣对表，费禧禧先为柯凝戴上，柯凝再为费禧禧戴上。

柯凝指指礼物盒：“你再看看有没有遗漏？”

费禧禧翻过后两个礼盒，回到第一个礼盒处同样无所获，拎起包包时发觉包包异常重，拉开包包发现里面藏着香水。

前调是清新的柠檬味，越到后面越有木质感，是属于大自然的味道。

香水味弥漫空间，费禧禧张开双臂，激动地抱紧柯凝。两人走出办公室，纠缠的影子被灯光拉得细长。

*

柯凝看起来心情不错，送完费禧禧照例去了蒋帆家里。蒋帆正在客厅打游戏，房门被推开猛地一惊。

“你怎么回来了？”

荣庆居占据各软件头条，蒋帆想不知道都难。这种生死存亡之际，柯凝应该在老爷子面前卖力，而不是出现在他家里。

柯凝没换拖鞋，车钥匙在手中把玩：“时间还没到，一会儿再回去。”

蒋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这么关键的时候，你不会想着谈情说爱吧？”

柯凝的车钥匙敲在蒋帆脑门，蒋帆吃痛踹柯凝一脚，柯凝立马挪向离蒋帆三米远的位置。

蒋帆：“战局怎么样？”

虽然嘴上嘲讽柯凝恋爱脑，蒋帆心里却笃定他胸有成竹，背后肯定还有阴招藏着。

这么些年来，柯凝不在国内，蒋帆便做情报员，事事通告乐升集团的大事柯家的大事，柯凝居万里之外仍能对情况了如指掌。

柯凝蛰伏多年，为的就是一个机会。

柯家的事左右离不开老爷子，老爷子赞赏就会冲天，老爷子批评就会坠地，柯凝走的这条路更难，要老爷子认可要柯天羡认可。

“干爸对这事什么态度？”

柯老爷子不放权，柯家三子步入中年仍居于权利的漩涡之中，一子落，另一子必有响应。

关起家门来，柯凝和柯天羡是一家人，为的是同一个目的，即便看对方再不顺眼，也会时局上步调一致。

柯凝扯扯嘴角，笑意不达心底：“他说我三叔这招未免太着急，摆在明面上的攻击失体面。”

蒋帆思忖这番话的意思，还未脱口，柯凝摇着车钥匙要走，柯凝的步子慢，话也漫不经心：“他宁愿相信三叔赶尽杀绝，也不信是我有所行动。”

柯凝不信无缘无故的好运，机会是创造出来的，等待时机不是坐以待毙，生意场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在恰好的时候一击即中才是康庄大道。

“低盐咸菜”确有其事，终有一天会水落石出，他推波助澜只是加快事实爆出的时间，于公于私都是正义之举。

代餐运输过程中产生的漏气问题是真，柯凝愿意承认自己疏忽，愿意承担相关责任。而酱料组曲解的低盐是故意之举，蒙骗大众换取销量，桩桩件件压在柯凌头上，柯凌根本承担不了。

在“低盐咸菜”这件事上，柯凌难逃其咎，新产品开发后不可能不经过她，在良心和权利方面，她选择权利，怨不得任何人。

柯凝承认他这招不高明，对方虽被拖下水，自己也被惹了一身脏，但他要的就是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符合老爷子的意。这局面则是给失势的三叔机会，盼望着他能有所行动。

动或不动，柯凝都是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