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今天心慌了一整天却没遇到什么事,余橙和往常一样卡着点的接她下班。
余橙今天话少了许多。
陈瑶洗完澡坐在书桌旁,余橙就把今天写的字拿了出来。
陈瑶仔细看了看,字迹的确是小了很多但是过关有点难,余橙倒是没像前几天一样瞪着眼睛让她给回复,呆愣愣的坐着。
陈瑶将手贴上了她的额头,余橙吓一跳这才回过神来。
“没发烧呀,怎么心不在焉的。”
余橙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对着她笑了笑:“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的事。”
陈瑶在安慰人这一块一向不在行。
她想了半天只问出了句:“没事吧。”
余橙摇头:“没事,就是突然想到我妈了。”
陈瑶不懂这种想妈妈的感情,从她出生那天起她妈就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她妈是被外公外婆逼着嫁给她爸的,说是离得近,谁知道她爸不仅没本事还特喜欢喝醉追着人砍,家暴。
她妈老说都是因为有了她,她才过得这么惨,陈瑶一直不懂为什么是怪她,她四岁那年她妈有了弟弟。
陈瑶那时就在想,这下她怪不到她身上了吧。
弟弟和她不同,她清楚的意识的了这一点是自从有了弟弟后她妈就没再骂过她,她总抱着弟弟玩,有时陈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是个透明人,她压根看不到她的存在。
后来在她九岁的时候,她爸喝醉打了她弟一巴掌,她妈就发了疯的冲上去和她爸扭打在一起。
她第一次知道她妈还有这种爆发力。
陈瑶到现在都还记着她妈的话:“这是我儿子,这是我的未来。”
当晚她妈就带着她弟走了,从哪以后她再没见过他们。
“你和你妈感情挺好。”陈瑶说。
余橙点了点头:“她是个疯子。”
“啊?”
余橙笑了笑解释道:“就是精神有问题的那种,她是流浪来到我们村的,我爸没媳妇就把她带回了家,然后就有了我。”
“可能也就我记得她了吧。”余橙边说边将凳子挪挨着陈瑶近了点:“我就挺想说她的,万一以后我死了,这个世界上就没人知道还有这么个人了。”
陈瑶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余橙眯了眯眼,找寻记忆中那个女人的影子:“她个挺高,很瘦,头发总是脏兮兮的。”
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穿着一件破棉袄,一年四季都穿着那一件。”
“说话我也听不清楚,但是她像是知道我是她小孩,捡到什么好东西都会拿给我。”
余橙说这话时脸上带上了淡淡笑。
“她总是拉着我跑,每次跑到村口都被奶奶逮回来去,我和她都会被打一顿。”
余橙垂下了眼,语气没了笑意:“后来有一次,她就带着我跑得挺远都要到镇上了,被奶奶和伯伯他们带着人把我们带了回去。”
“这次没挨打,奶奶给她煮汤圆,她也没舍得吃准备给我,那大概是她吃得最好的一次了吧,但是没来得及,他们将她捆在凳子上,把刚煮好的汤圆往她嘴里灌,就刚煮熟的,过一遍凉水就往她嘴里灌。然后她就死了。”
陈瑶后背发凉:“她死了?”
余橙“嗯”了声:“她死了,瞪着眼睛看着我,叫我跑。”
“我哭着跑到了镇上的派出所,说他们杀了她,警察将我送回了家,他们说她是突发疾病死的,因为身上没伤口。”
“可是早上她还带着我到处跑,我到处说她是他们杀的没人信我。后来被我爸打多了,我也就不在说了。”
陈瑶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他们都不信,可是她真的是被杀的,你信我吗陈瑶。”
她被否定久了,否定得她自己都信了,她不是被杀的,她只是突发恶疾死的,但是她知道,她是被杀的,没人信她,所有人都说她是小孩子胡乱说话。
陈瑶把手搭在她抖得不成样子的手上:“我信你,我信你。”
余橙一直证明的事在这一刻有人说信她,她说不出什么感觉。
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她是被杀的,如果不是因为要带着我跑,她不会回来的,奶奶把她打跑了几次,又把她扔到了别的地方,她都自己回来了,她回来带着我跑。可是每次都没跑出去,后来她还丢了命。”
她把藏在心底最深的恐惧讲了出来,她觉得她的死是她造成了,所以这些年她都不敢想她,她那么笨,知道她想她,她肯定不会去投胎。
“都是我的错。”
这是陈瑶第一次见她情绪失控,她将头埋在她肩上,陈瑶感觉肩膀湿了一大块。
余橙带着哭腔的声音重复着:“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她才死的,如果我能跑快一点,如果没有我她就不会回来,她就不会死了。”
都是自己造成她的死,所以她会去陪她,她会带着他们去陪她。
陈瑶第一次听她讲她的过去,她没想到她过去这么酸楚,看着自己妈妈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说真话还被当成了小孩子的胡言乱语。
陈瑶感觉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将人搂紧:“不是因为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没事了,没事了。”她哽咽了一下接着道:“她会好的,她下辈子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
梁武看向坐在审讯室的叶倩,明明已经三十九岁却像个二十**的人,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发被随意的捆了个低马尾,没穿着梁武熟悉的长裙而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配牛仔裤,五官轮廓和晰晰和余橙如出一辙。
梁武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有晰晰了,因为余橙除了轮廓其他地方和叶倩已经没那么像了,也就是说余橙失去了她唯一的价值,作为替身的价值。
叶倩气质清冷一看就是细养出来的,而照片上长大了的余橙越来越妩媚,是那种张扬的美,即使五官轮廓再像还是能一眼看出两人不是同一个人。
“你六月十七号晚上在哪?”肖丽问。
叶倩回答得很快:“六月十七号,我演出完就回酒店了和我丈夫一起。回酒店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怎么,是出了什么事吗。”
梁武用手扶了扶耳麦:“告诉她。”
肖丽没什么表情:“六月二十号,警方接到报警在郊区别墅发现一具男尸,死者名叫严浩。”
监控里的叶倩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梁武要不是一直盯着她,很有可能还真错过了她这点细微的变化。
“根据警方的调查,死者和你有兄妹关系。”
叶倩语气平淡:“如果警方查得够清楚的话,我母亲和他父亲在二十六年前已经离婚了,离婚后我们就没见过面了,现在他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肖丽抬眼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耳麦里传来梁武的声音:“告诉她照片的事。”
肖丽将档案袋放在了桌上:“我们在死者房间发现了你的大量照片。”
照片已经发黄了,照片上面的女孩黑发及腰,身穿白裙坐在钢琴前弹着钢琴,美好而幸福。
叶倩平淡的表情在看到那些照片时先是一愣,随即是震惊紧接着是不可置信然后是愤怒,语气微颤:“这都是他房间里的?”
肖丽点头:“就是他房间里的。”
叶倩家教好,即使再生气也没骂出什么脏话来,只是从看到那些照片后整个人都脸色都不好。
她闭了闭眼稳了稳定情绪:“我的确没再见过他,从妈妈和他爸爸离婚后。”
肖丽见状知道她是打算配合了,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你父母当时为什么会突然离婚。”
叶倩脸色难看的看了一眼照片:“看到这些照片你们应该能猜出来吧。”
她看了眼肖丽又看了看照片:“警察同志能不能把这个收起来,我看着恶心。”
肖丽把封在透明袋里的照片收了起来。
“我十四岁的时候他差点把我□□,他准备得特别充足,先将佣人打发走,又把我哄骗到房间反锁,还准备了绳子和封嘴用的胶带。”
叶倩说到这脸色又难看了几分,虽说后来她接受了心理干预,但是伤害留了疤始终都在。
肖丽刷刷的在档案本上记录着:“然后呢。”
“那天妈妈整个人都心慌慌的,她本来是要去给学生上课的,但是半路放心不下我就回来了,救下了差点被侵犯的我,隔天妈妈就要求离婚了。”
肖丽抬头问她:“离婚后你们没再见过。”
叶倩摇头:“没有,那件事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里阴影,妈妈带着我出国找了心理医生,三年才缓过来,就连听到他父亲离世的消息,妈妈也都没打算带我回来。”
“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肖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