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微火 第3章 第003章

分主客落座，宋正风看向主位的柳东行道。“昨日柳大哥派人来我山寨说了那事，不知有几分准？”

因着除了从霞峰山寨这边，目前再未收到其他任何消息，宋正风也拿不准这个消息的可靠度。但这事关乎着整个丹明山数寨存亡，没有可靠消息来源，想必柳东行也不可能用这种事来消遣他们。

“宋兄弟勿急，其他几个峰口的大当家想来也快赶到了，等人齐了我一道说。”柳东行四平八稳的端坐上头，并不打算一个个地解释，他不是传话的喽啰。

柳东行的拿乔让宋正风带来了人有些不爽，正要开口询问却被自家大当家抬手制住了。宋正风素有威信，这一压他带来的人倒也忍住了。

差多不一个多时辰后，丹明群山七座峰头的寨主都齐聚在一堂，这时柳东行才朗声开口。“各位兄弟，”他朝下座的六位当家人拱拱手，“想来各位从我派去人的口中也知晓了事情的大概，这次的朝廷将会派兵来攻打我们丹明群山的消息十分真切，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它是可靠的。”

九成九，意思便是消息绝对可靠了。

众人一片哗然。

只见右手座次第二位穿着藏色外衣面皮紫棠的人从椅子上跃然而起怒道。“既然如此，柳大当家说要如何吧，我们牧野山绝不惧那些饭袋，敢来一双便杀他一对。”

得到肯定的答案，吴忧暴怒。这些年顺风顺水山寨中唯我独尊的日子，加上朝廷历来的软弱，让他对此派兵攻打他们的事不仅没有丝毫畏惧，气焰反倒更加嚣张，一副咬牙切齿立时就要上去啃下一口的模样。

“吴老弟先稍安勿躁，这次邀各位大当家相聚便正是为此。”用眼神安抚吴忧，柳东行将目光扫视一圈后，才继续道。“这次不同以往的小打小闹，官府出兵号称七万，势要灭掉我丹明群山之众，我们绝不可坐以待毙。对此现下我正有两条计策应对此局，第一策便是严守各山，阻隔各个山上的通道。只要守住上山的几条要道，便是朝廷的兵丁从其他方向上山也只会是零星几个的，各家都是应付得来的。”

“柳大当家说的有道理，但固然朝廷的兵丁上不了山，只是这样恐怕兄弟们也下不去山了。”

“是啊，日子不长兄弟们倒也可以应付，若是日子长了补给如何，难道要兄弟们啃树皮吃草？”

“何必受这鸟气，直接和他们干便是了。”

......

大多数峰头的人对这第一条计策都是不太满意的，守肯定是能守得住，但若是被围困住，他们也绝对讨不了好。

等众人七嘴八舌说够了，柳东行才继续道。“就像各位大当家说的，若是山被围住了，虽说一时半会不会如何，但日子久了必然对咱们不利。第二条嘛，便是我们主动出击。”

“每座山头各自派人数千兄弟出击，或是山下埋伏，或是在必经之路上奇袭，总之不让那些兵丁们靠近我们丹明群山，而我们这七座山便是兄弟们的后盾。我们霞峰山除了山上留守的壮丁以外，愿意派出三千人于山下埋伏，迎击即将到来的朝廷之兵。”

“我也出三千人。”第一个响应的仍旧是吴忧。他天生火爆脾气，受不得丝毫憋屈，与其畏畏缩缩躲在上山被朝廷杀上门来，不如主动杀过去，这才算真汉子。

“吴老弟是个爽快人。各位头领呢？”柳东行笑眯眯地道，他的眼神却看向其他几位还未发话的当家人。

“我虚长各位几岁，便成各位一声老弟了。柳老弟说的我们固然可信，只不过朝廷什么时候发兵，由谁领头，从那里进发，如何阻击都需要好好商量。不怕各位笑话，我们山头的青壮年不多，若是一次性抽调三千多人也是非常难做到的。”这次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半白身材精瘦的中年男人，他是望月山的大当家陈甲。

陈甲眼神犀利地盯着上首的柳东行，显然听他的意思是希望各山寨都出人，多出人。不说他们望月山有没有，便是有也不能倾巢而出的，三千人是万万不可能的。

其他几个暂未出声的大当家暗自点头。虽说这是柳东行的消息，也是他起的头，但并不是人人都服他的。故而在陈甲出声后，其他寨主也发言了。

雁回山大当家梁笙生的五大三粗，一手搭在圆滚滚的肚子上中气十足地开口道。“还请柳大当家将消息的来龙去脉说的更详细些，我们也好决定如何应对。”

在座的都是当老大的人，除了吴忧这个急脾气一点就燃，谁也不会听他柳东行说啥他们都跟着做啥。

见其他当家人虽然没有再开口，但也和梁笙一个意思，一个个盯着柳东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双目微眯，柳东行笑道。“这是自然，我肯定是要和各位当家人说清楚的，不然如何齐心。”

据柳东行打探到的消息，州府将于半月后派遣先头部队一万人攻袭丹明群山，由宁远将军韩旭领头。其后几万人在集合完毕后也将向他们山寨进发，势必是要灭掉他们这群山匪的。

韩旭此人在座的都有所耳闻，不只是他勇猛过人，枪法所向睥睨，更是有纯孝的名声。据说他母亲让还是童儿便喜舞刀弄枪的他兼学兵法，要他作一位有勇有谋的将军报效国家。后来也不负母亲所望，领兵作战之间，从未有败绩。

这是一个硬茬子，众人心头不禁想到。若真是韩旭带兵，他们还真不好说自家的山寨还能不能保住。

梁笙收起了之前的轻慢之心，道。“想必柳大哥得到这个消息费了不少心力吧，真是太不容易了，小弟在这里代表雁回山众多谢柳大哥的提醒。既然柳大哥提前知晓了此消息，又有相应的应对之策，那么具体要如何做相比也有腹稿，可否说出来参详参详，我回雁回山后也好早做布置。”

柳东行的神色仍旧和气，对于梁笙前倨后恭的态度也仿若未闻，道。“这是自然，我们丹明群山七位兄弟虽各占山头，但从祖辈们算起也是手足兄弟，自然是同气连枝的。获得这个消息我便连夜确认，有九成九的把握绝无虚假，故而立即通知各位当家公布了这个消息，商议接下来的应对之法。”

“这个我们当然信得过柳兄弟，目前最要紧便是如何应对州府的来势汹汹的兵力。我倒不是灭自己威风，打家劫舍拦路剪径是我们的行当，但若是面对面和朝廷军队硬钢，恐怕难以匹敌。在这危难之际，我们七座山头还是团结联合为重，各寨之间还需一位总头领总领调度，我荐柳兄弟为总头领，七家一起度过此次危机。”宋正风不想和他们扯些有得没有，快些确认联合应敌之策才是当务之急。

毕竟根据柳东行所说，这次不是以往几百上千人的小打小闹，七万人，便是来的只有其中一半的人数，又有名将领兵，打他们也是打狗一样容易。

军队若是从州府过来，顶头的便是他丹明山，宋正风实在不愿意和柳东行等人绕圈子。无非就是他柳东行想当这七座山头的总头领，他便送他就是，若是他们丹明群山被朝廷端了，什么大当家二当家的谁又有活路。何况这条消息是柳东行带来的，让他暂当头领又如何，总好过在这扯皮磨嘴的浪费时间。至于以后如何，度过这次难关，他这个总头领坐不坐得稳，更甚者还有不有这个位置，还真不好下定论。

柳东行别有深意的目光落在了宋正风的身上，宋正风目光清正地迎视。随即他又扫视了在座的其他几位当家人，除了吴忧依旧怒目金刚，梁笙神色晦暗不明，其他当家都若有所思地在他和宋正风之间来回。

“哈哈，使不得，使不得。轮长幼该是陈大哥当头领，轮勇猛也该是吴老弟为先，我不过是比兄弟们先一步知晓这个消息罢了，不值当什么的。”柳东行笑呵呵地道。

“大哥就该当这个总头领，若不是我们霞峰山先行打探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到时候朝廷直接派兵过来攻打个措手不及，哪还有现在各当家在这里商讨对策，恐怕连上木牌的机会都没有了。”一直站在柳东行身后当背景板的二当家程栋扯着嗓子面红脖子粗地吼道。

程栋这么一嗓子，倒是都唤回了各位当家的心神，他们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两兄弟唱黑白。

“二弟。”柳东行出言呵道。“在各位当家人的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先退下。”

程栋脸上还有愤愤之色，只是迫于柳东行的威压不再作声，后退一步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仍旧一副凶神恶煞你们不识好歹的样子。

“我年纪大了，劳不得心力，柳兄弟倒确实是不错的人选，我赞同宋兄弟的话，推荐柳兄弟当七山的总头领。”沉默过后，陈甲第一个出声。他是真不在意这个，不说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野心，他也没说假话，以他的年纪是该退位了，只不过儿子不顶用，让他这个老父亲不得不这个年纪了还在前头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