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庭芳 第6章 元宵宫宴

自开国来，每至元宵，皇上皇后会在尚澜亭设宴，皇亲国戚，世家大族均被受邀在列。

若是往年，那些臣子命妇都是拼了命地将心思用到自己的儿子身上，一方面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多见见世面，更多的则是存了老天开眼的心愿，望老天开眼，自家儿子能给皇帝皇子留个好印象，就算不能入宫伴读，以后若是继承衣钵也更容易些。

只是今年，怕是大不一样了。皇上与皇后膝下唯有一子，虽早早被立为太子，但年龄还小，并未独自开府。

可在年前，皇帝早朝却突然提起，太子将满十六，开春后，礼部工部等应着手操持太子开府之事。

是了，不提便罢，皇上这一提却也给文武百官提了个醒，太子将近成年，已是到了议亲的年龄了。

今年元宵宫宴的帖子还未下，可这有适龄女子的世家们早已坐不住了，京城中说得上的首饰铺子每日都有接不完的单子。

林薇嫁到侯府也有些年份了，往年宋安不在，宋焱年纪又小，她借着丈夫在外戍边，婆母身体抱恙的由头也能躲懒过去，还能落个孝顺的名声。

如今恭敬侯府寻回女儿，她虽是侯夫人，却也不敢做宋安的主，只是，她不信宋文渊会同其他人一样盼望自己的女儿被太子瞧上。

正月初十一早，皇后派来送贴的人就到了恭敬侯府，林薇满脸堆笑，脑袋里还在回忆去年的辞语，等林薇认出送贴的人乃是皇后贴身的掌事大宫女春铃后，僵硬的身子都忘了回礼。

春铃并未过多寒暄，直入正题“皇后娘娘特意吩咐奴婢，说侯爷为国为民，侯夫人操持侯府不易，听闻侯爷长女已回京，也该常带进宫来见见世面才是。”

“臣妾与小女多谢皇后娘娘关怀，一路辛苦，姑姑快进来吃杯茶吧”林薇作势要拉春铃，春铃自知不妥，辞道

“怕是辜负了侯夫人美意，奴婢还要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侯夫人留步吧”

林薇望着春玲一干人的背影渐远，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反而多了几分焦虑，她疾步走到书房，又吩咐贴身婢女守好房门不许人靠近，匆忙拿出信纸，写到

“吾夫安好，久不通函，至以篇念。妾知夫体劳身苦，多事缠身，自女儿归家，府中上下欢喜，然夫未可尝也。或闻三月初始，边将可回京述职矣，妾与此书，盼问夫意”

将信封好后，林薇起身叫来小厮“将这封信送入驿站，吩咐侯爷留下的人快马送至北疆，必要尽快送到侯爷手上！”

十五一大早，林薇就去了宋安院中，身后的丫鬟们端着各式各样的衣服首饰，宋安见此也是受宠若惊“先前夫人送来的衣服还未都穿上一轮，如今又添上现下这些，怕是都放不下了”

林薇见她还在调皮，紧绷的心弦也松泛了些，想了想还是嘱咐道

“安安，今日宫宴不同往日，我虽不知你如何想，但确实推脱不得，宴席上你我虽不能坐在一处，但我已知会文夫人，等我们到了以后文瑶会来寻你，你与她坐在一处即可，切记，莫生事端，遇事先保全自己”

宋安知道林薇并没有吓唬自己，也知道在宫宴之上不能太过惹眼，便只选了中规中矩的浅色衣物，再配上一套白玉首饰，倒也看着清新养目。

林薇带着宋安到尚澜亭时，文夫人一家还未到，林薇拉着宋安与人寒暄搭话，宋安虽是已经跟着林薇见了不少这种场面，但这宫宴之上，寻常再低调的命妇，如今也一个比一个华贵。

宋安望着远处的假山流水，正要出神之时肩膀却被人轻拍了下。

“宋安，你怎么没看到我，我一直给你挥手呐！”文瑶见宋安转头，又做了个鬼脸。

宋安偷偷抓住她的手，细细打量，今日文瑶倒也穿的淡雅，鹅黄色的衣襟上缀有细碎的迎春花，发上簪着浅粉的绒花，与她平时的气质实是天差地别。

文夫人忙赶在文瑶后面，瞧见林薇也在看自己“宋夫人别见怪，我这个女儿啊，性子最是跳脱，姐姐我也是管的头疼!”

林薇也知道文瑶是个什么脾气，拉着文夫人往亭内走“我们做父母的又不盼望儿女回报些什么，她们开心就好了，让她们年轻人做年轻人的事去吧，我们这些“长辈”自去落我们的座”。

文瑶见母亲离去，才放松下来“母亲从五日前就叮嘱我，叫我今日一定要约束自己不得坏了规矩惹出事端，也叫我务必要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不过这你倒是放心好了，我定是不会丢下你的。”

宴会将始，林薇与文夫人都是朝廷命妇，位置靠前，文瑶她们小辈儿都在靠后的位置，宋安和文瑶并排落座，宋安突然询问文瑶“瑶瑶，今日怎么只有你来了？”

文瑶见宋安如此问，也有些疑惑“啊？没有啊，你是说我兄姊吗？我哥哥与我父亲在男宾那边，我姐姐年前回胶东外祖家了，现下不在京城”

“哦哦，这样呀”宋安望着对面，那边都是男宾，和女宾这边各放了屏风遮挡，只隐隐能看到几道影子，这还是宋安头一次参加有男宾的宴席，难怪林薇一直嘱咐她跟着文瑶不要独行。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内官通报，席间人纷纷起身拜下，宋安低着头，见帝后相携而至的影子从屏风上映出，心里也多了些紧张。

新元帝拉着皇后的手，温和地说道“今日是元宵佳节，诸位都不必多礼，平身吧”末了又对下面的孙公公拂了拂手，孙公公顿时心领神会，手里拂尘一甩，朝着亭外喊“起宴”

负责传菜及宴会歌舞的奴才们早已在亭外等候传召，正要吩咐起宴，却见亭西石桥上走来几个提灯的婢女，待走近后才发现后面跟着一顶软轿，等到婢女上前禀报，传信的公公终是喊了出来“长公主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