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庭芳 第5章 胜若亲女

文瑶拉着宋安去看了灯会，饶是文瑶已经逛了无数次的京城，年节的京城到底还是最热闹的。

两个人戴了帷帽，东挑挑西看看，不一会儿到了河边，文瑶指着河边说道

“等到三月三上巳节，我们去鸿安寺求个签，然后把愿望写在花灯上，可来这里放花灯！”

宋安不解“放花灯还要求签？”

“傻瓜，当然是要看看许什么愿才最灵呐！”

河对岸，暗佐看着自家公子

“公子，真的不先与宋姑娘碰个面吗，左右再过几个月，京城便都知道您了。”

江淮行望着远处的宋安，此时的她已经背过身去，与文瑶一起去逛铺子了，他面色如常，只吩咐了句

“不必，走吧”

虽是年节，然天色已晚，闺阁女儿总不好一直在外逗留，宋安与文瑶略逛了逛便各回各府了。宋安正吩咐着彩兰与彩棠归置方才在灯会上买的小玩意儿们，宋焱便飞跑了过来

“阿姐啊，你没有与我买的物件吗？母亲不带我出去玩，我还指望阿姐与我带回来些什么呢，哼！”

“有的有的，你还小，街上人多，不带你去也是为了你好”宋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将彩棠手里的小灯笼递给了他

“呐，你看这个灯笼好不好看，阿姐觉得很是配你”

宋焱仔细把玩着手里的灯笼，撇了撇嘴

“阿姐莫不是在逗我，这，这灯笼分明是个猪头模样！”

宋安听闻张了张嘴，还未出声就见林氏走了进来，与她笑了笑便又变脸似的板着脸教训宋焱

“与你说了不让你去便是为你好，你如今却是出息了还来与你姐姐要东西，依我看这灯笼也是很配你呢”

宋焱低着头不敢说话，宋安见此情景也不再与他玩笑了，只轻声对他说

“你怎么看它是猪头呢，你细细瞧，这是只老虎呀，你不是属虎的么，所以阿姐才买来与你的呀”

宋焱沉下去的眸子又恢复了往日光亮，笑嘻嘻的叫人去给他点灯笼去了

林氏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家儿子什么样儿了，只是怕宋安多想

“你弟弟虽然小，可你也不能事事顺着他，合该多使唤他，叫他知道做弟弟的也要为姐姐撑起半边天来，你今日也累了，早些歇息”

宋安起身行了礼，看着林氏的背影，一时忘言，是啊，从她被寻回恭敬侯府，这个后母就从未苛待过她，起初她以为这人只是做做样子，可后来，随着与宋焱的相处，她明白了林氏大抵是真心对她的，林氏是怕她不习惯，借着宋焱与她的血缘亲情，让她慢慢地接受这里。可高门贵府真的有亲情吗？若真如此，那身为恭敬侯的父亲她为何从未见过？

江淮行带着属下行至长公主府时已近深夜，他刚解下斗篷，便有小厮来报，说是长公主唤他，便立刻起身去见长公主了。

长公主姜华央乃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长姐，地位尊崇。

而当今圣上在继位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王爷，连尊号都未被封授，先帝将所有心血都放在了自己的嫡子姜致身上，自小养在身边教导，五岁便封了他太子。

姜华央与弟弟姜牧自小就不受父皇喜爱，姐弟俩相互照拂，感情深厚。

江淮行到的时候，姜华央正倚在榻上，似是等了很久

“姑姑，您唤我”

姜华央闻言睁开眼，略有怒意

“回来了？你却也知道回来？据我所知，你已回京一月，我若不是发觉暗佐暗佑已被你唤走，你还要瞒我多久？”

江淮行低头拜礼“侄儿许久未回，许多事情还未想好，不敢贸然打扰姑姑”

“不敢贸然打扰？”姜华央将手中的珠串扔到了江淮行身上“今日年节你却企图火烧望京楼，你跟我说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姑姑误会了，淮行并未......”

“本宫自是知道你未做，可你却已布置的万无一失，怎么，没有下手？”

“姑姑，我...”

“是那姑娘也去了吧？你想瞒过我，可你终究羽翼未丰，不懂得掩藏自己，听说那姑娘与你...与你们在徽州住了七八年？”

江淮行抬头看着那个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姑姑，又想起师父去世前的样子“是，也不是，姑姑，师父前年便走了。”

“怎么走的？”榻上人不见情绪，只是无人可见之处的袖口下指甲死死戳着掌心。

“师父带我回徽州的时候就受了很重的伤，这些年师父虽一直行医看病，可却从不调养自己的身体，师父说，他医不了自己，万事只随天命就好...”

“真是好一句随天命，太医院院判的爱徒，一句随天命就如此了却自己。不早了，你先回吧，你既已回京，我定然不会不管你，你现在不要冲动行事。”

“是，淮行明白，姑姑早些歇息吧，侄儿告退”江淮行转身告辞，行至门边时，耳边传来榻上人略带迟疑的询问

“那姑娘，他，喜欢吗？”

江淮行推门的手却并未迟疑，寒风卷着细微的碎雪吹进屋内，长公主打了个冷战，与冷意一同传来的还有江淮行的一句“胜若亲女”

“胜若亲女，胜若亲女”姜华央喃喃重复着，她记得，她初有孕时，已是她们成亲的第三年，他与太子皇兄正要去东征，他知道她从小就备受苛待，来葵水的时间也比正常女子晚了许久，所以在子息上并未有太多期待，只是希望她平安就好。江远山知道她有孕时，甚至产生了抗拒东征的想法，万千担忧下，在东征前拜托了当时的太子妃-自己的师妹来照顾她，只是可惜了，东征仅五个月，姜国就变了天，江远山并未见过她大着肚子的摸样，未摸过孩子强劲有力的胎动，也并未见过，未见过那个被她亲手流下的孩子，七个多月的孩子早已成型，是他想要的，漂亮的小姑娘。

思绪回转，早已泪流满面长公主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她想，父女俩应该早已团聚了吧，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喜欢她们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