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继续道:“其实如果摆个烟摊会好很多,毕竟打牌的基本都是老烟枪。哪怕就卖点卷的叶子烟一个月也赚大几十了。但隔壁就是个卖烟的小隔间。我如果摆烟摊会截走她生意,那可能就会给我出幺蛾子了。”
韩啸点头。是,做生意不能你一家把什么都占完了。不然每天应付这些人际纠纷都很麻烦。
尤其这种原本就开在隔壁的烟摊。
要是生意被你截了,搞不好反手就去举报你消防设施不达标。
那两百平,多则二十几桌、少则十几桌人在打牌、吹牛,真出了消防事故就是天大的祸事。
这种茶馆谁会配灭火器啊?忒贵!
那要不就关门整改,要不就得费事、花钱去找疏通关系。多的都花出去了!
楚昭继续道:“我还打听了一下隔壁什么来头。老刘告诉我,是房东离婚回来的女儿。就靠这个烟摊都能过日子了。房东也是图这个,才会把房子租出来的。得,这完全不用想了。于是我又问了下那个之前给送花生的。因为王老板看起来也不像是会舍了钱不赚贴补亲戚的主。”
尤其是得知转让原本是他给马泰挖的坑之后。
韩啸笑道:“然后呢?”
“原来这家亲戚收了钱在帮王老板照顾他瘫痪的老爹。那人家的媳妇想赚这份钱,他肯定得让利啊。不然他家老头子搞不好就要遭点罪。”
不说别的,就光是拉在裤子上,晚一点给你换也够呛。
这种不是说换人就换人的,中间的空挡怎么办?而且,外头请的人照顾更不尽心。
当然,花生这笔生意她自己截了。毕竟在自己的店里卖,这个主她还是能做的。
王老板怎么补偿那家亲戚的损失就是他的事了。
韩啸喝了一口配的海带大骨汤,“你其实真还挺适合做生意的。”
楚昭笑得眉眼弯弯的,“我爸常说做人得留一线。什么都要占强,搞不好就要吃暗亏了。当然,也不能任人欺负。”
等韩啸吃好,楚昭把碗筷收去洗了。
二伯母也觉得楚昭这么伺候着韩啸是应当应分的。这个家完全靠人家养着的,还要给楚昭出学费呢。
就是不知道韩啸到底在外头做过什么,瞧着应该挺有钱的。
至于说那七千是借的,人家不想露富啊。
等二伯母弄好,楚昭就和她一起去店里了。
就二伯母骑车,楚昭抱着一个背篓装着六斤花生坐后面。
到了地方,二伯母把背篓拿进去交接。会有专门的人过一下秤,然后收下。
楚昭就看了看自己交代的卫生问题有没有整改。
嗯,还行。
字牌应该是按她说的用毛巾蘸酒精擦过了。不然那上头的有些老垢看着真的是够了,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另外地上丢的卫生纸、花生壳瞧着也不多,应该是前不久有人扫过。
然后一桌添了一个痰盂......
纸篓她考虑了一下,那些人没有把垃圾丢纸篓的习惯。
而且,弄得太干净了不接地气,反倒影响生意。就每隔半小时安排人清扫一次。
老刘的执行力还不错。
楚穆看到她迎了过来,“姐......”
叫完看楚昭不理他,便又道:“老板,我什么时候能换岗啊?”
他现在负责提着茶壶满场给人冲开水,成天被人呼来喝去的。
这和他的心理预期差太多了。
楚昭了解之后道:“你还能做什么?”
这还没一周呢,就吃不消了?
正说着又有人叫了,“小伙子,过来掺开水。”
楚昭道:“先去干活,下班了再说。”
今天是9月30号,今晚叶家儿媳妇家里要办花烛酒。
新娘子也不是多远地方的人,就隔壁村夏家的。
这会儿二伯母载着楚昭回去,都经过了那个村。
听说叶家除去给了6000彩礼,还许出了两个砖厂的管理岗位,吃松活的那种。
临时换人嘛,夏家就在之前楚昭的基础上多要了2000。
楚昭坐在后座听了二伯母说到新娘子的情况挑眉,“隔壁村的夏妮,那是我初中同学。”
她之前没打听过,这会儿乍然得知还有些惊讶。
夏妮长得还过得去。
成绩在初中班上前十名。
中考没考上县一中,也没考上包分配的中师、中专。
家里就不给她继续读了。
初中的时候,两人路上还时常结伴的。
夏妮来蹭她的自行车,两人换着骑。以前关系还可以!
得知这个消息,楚昭心情有些复杂。那个火坑,她在韩大哥帮助下是跳出来了。
想不到,另一个进火坑的是她同学。
回去后韩啸知道了这件事,看她郁郁寡欢地便道:“你有能力救她么?”
楚昭摇头,“没有。”
如果不是遇到了韩大哥,她根本不可能逃得掉叶家的围追堵截。
而且如今也逃不过叶家的报复。
韩啸道:“这不就结了。她如果真的想逃脱,该把事情闹大了去找妇联、找领导干部。至不济也该学你尝试逃跑。天助自助者!”
而且,你不乐意的,别人未必不乐意。
楚昭道:“找妇联和领导干部也只是一时之计。”
闹大了,这些人是不好不出面管。但夏妮还会继续受到来自家里、来自叶家的压力。
尤其是来自家里的压力。
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所以她当初才觉得能坐火车南下打工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夏妮大她一岁多,十八岁了。
这都算成年人了。
楚昭记得她是被家里托关系安排在镇政府的食堂打杂来着。
听到消息装作顺从,找个理由跳上客车就跑也不是不行。镇政府的食堂离车站很近的。
她就在镇上,比楚昭在县一中更容易听到消息。
而且,她要找镇上的领导把事儿闹大也会容易得多。
楚昭呼出一口气,“看来以后我也不好说别人冷漠了,我自己也是这样的人。什么时候我们这样偏远的乡镇,女娃儿才能真的自己做主?”
大地方这些方面显然要好得多。
韩啸道:“我上午回来的路上听到高音喇叭在宣传依法治国。真做到了,应该就会少很多这样的事。”
他上午骑着摩托去上了牌照,回来路上听到的。
“今天晚上夏家摆花烛酒,那个村的人都要去喝酒。人家本家、本村的人都不管。你一个无能为力的初中同学不用多想了。害她的是她家里人,是叶家。而且,你差点就被嫁给傻子的时候,也没见她热心的来救你啊。明天中午咱们去叶家喝了喜酒,我就送你去县一中。”
这个酒他们得去喝,和解了嘛。一个村的都不去,说不过去。
那位出面给他们摆酒的大爷倒是不会来。
毕竟叶家为傻儿子娶媳妇儿,这背后有些事好说不好听。
人家爱惜羽毛。
县一中国庆当天放假一天,就是明天。
明晚都还要上晚自习的。毕竟高考的压力大啊。
考上了读大学是公费的,然后毕业分配出来坐办公室、端铁饭碗。
就是进工厂也至少是个技术员,起步工资就比普通工人高一截。
这对农村孩子来说不啻于是跃出农门了。
楚昭点头,是这样没错。她在这里无谓的同情对夏妮一点帮助都没有。
晚上楚穆下班回来,上来找楚昭想换给工作岗位。
楚昭在厨房收拾剩菜。
韩啸不吃隔夜的菜,而且剩的也不多。再说明天中午是去叶家吃喜酒,她便都倒给养的看家狗吃了。
然后再把碗一起端过来洗。
楚穆看她那么好的菜直接倒掉,眼皮颤了颤。
楚昭道:“楚穆,你能到茶馆做事全是靠的咱爸的关系。我根本就不乐意用你,是韩大哥非说看在爸的份上拉里一把。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嗯。”楚穆点头,有得选就好。
“第一,继续做你掺茶倒水的跑堂:第二,不干就滚吧。”
楚穆瞪大眼,“你——”他没想到是这样两个选择。
他愤然走了,却没硬气的说不干。
最终还是‘以后这个茶馆就给他管’的胡萝卜继续起效。
第二天去喝喜酒,楚昭把那天去车站的大饭店吃饭买的第二套针织长袖裙和搭的靴子穿上了。
因为降温,卡其色的风衣她也加在了外头。
这也算是应酬的场合,她不能丢韩大哥的脸。
叶家也算本镇甚至本县有头有脸的人家,会来一些够分量的客人的。
尤其商场上会来不少人。
楚昭就跟着韩啸坐的,她现在在村里都算是出嫁女的身份了。
叶家给韩啸安排在商场中人那桌,村里两个茶老板也在这桌。
这一桌的人穿戴跟村里人都不太一样。楚昭很庆幸自己今天有这样一身可以拿得出手的穿戴。
这大圆桌坐了十六个人。
桌上的大部分人不知道楚昭他俩是谁,不过看他们穿戴不俗也大多客客气气的。
叶家临时换了新娘子的事目前只有村里的人知道。也没人敢在外头说叶家的闲话,得罪不起。
以后这个事最好就是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就过了。
所以场面上看着还是和乐融融的。
叶家今天是请了县城的大厨来主厨,食材也都是买的好的、原生态的。
楚昭吃着觉得相当不错。
不过,她夹圆溜溜的丸子有些夹不稳,夹起来两次都掉下去了。
这也不兴公筷,夹过了就得夹到自己碗里才是。不然谁吃你夹过了的?
韩啸从旁边伸出筷子,帮楚昭把丸子夹到了她碗里。
楚昭笑眯眯的看看他,然后扒拉到嘴边咬了一口。也没道谢,在外头那样显得外道了。
刚咬了一口,新郎、新娘被叶老大带着敬酒来了。
新郎叶城穿着民国时的立领衬衣和藏青色外套,脖子上系了白色的小方巾。
别人系是装饰用的,他系是为了接口水。
叶城五官其实还可以,眼神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这么捯饬一番,瞧着其实不错,毕竟他长得还挺高。
不知情的话,可能就被蒙蔽过去了,看不出他只有五六岁的智商。
楚昭小时候其实还同叶城一起玩过,玩耍的时候并不嫌弃他笨。
但叶家找她‘配种’,这是楚昭接受不了的。
叶家还散布她被人QJ了的假消息来打压她,太恶心人了!
叶城眼睛一直在到处找着,嘴里小声念叨着‘昭昭’。
前些天他妈就给他说了,昭昭就是他老婆,以后要一起困觉觉、做游戏的。
今天给他说旁边这个穿红裙子的就是昭昭,可是他看着不像啊。
韩啸听到了他的念叨,侧了侧肩膀把楚昭挡住。
让这傻子闹起来,今天这场面就不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