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韩啸走了,邵恒乐呵呵的把水果分给关系好的病友。这个不能久放。
“嗐,老子也是有人来探病的人啊!”
他在老家其实还有亲戚。但人来晃了一次就不见了,生怕他又老又穷粘上去甩不脱。
这小子倒是个念旧情的。居然还想着来看看他,还要接他出院。
泥马,那会儿这小子是真能吃啊。十三四岁就一米七的个子,一顿要扒拉三大碗饭菜。
那两年要是没有他包吃,估计这小子如今都长不到这么高。
不过干活也是真不错,完全可以当一个成年员工用。
韩啸走出了医院就摸了一只过滤嘴的红塔山出来点上,边走边抽。
一路走到西门口卖摩托车的地方去。
下了大公路,从机耕道进去还有一段小路才能到家。只能骑摩托或者三蹦子。
那就摩托吧。
他在店里还看到了大红色的轻骑摩托车。想不到县城都有了啊。
这是1988年济南轻骑摩托车总厂从日本铃木公司引进的K系列摩托车生产线后投产的。
韩啸之前在南方看到过。
他取下香烟问道:“老板,这个木兰多少钱?”
“2300。”
县城到乡下单边车费3元。但县一中离车站还有五里路,县城又没有公交车。
要么就花几块钱坐三轮车,要么就自己走过去。
他估着楚昭那丫头肯定是走过去的。
不过,摩托他还可以买一辆和牛二娃一样的,就继续说是借的。
再买一辆木兰,有些招摇了。
叶家的女人还有那两个茶老板家的女人都没有呢。
而且,以楚昭的性格,肯定会跟他明算账。
看她背着那7000的债都挺大压力的样子。
嗯,小丫头没出去见识过,是得被这个债务吓到。如今端铁饭碗的才一百多一个月呢。
他后来索性把那个茶馆盘了下来,也是省得她成天想着欠债不轻。
届时去学校,还是他骑摩托送她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卖摩托的老板看他的样子像是买得起又有点兴趣的,在旁边拼命给他推销。
关键这木兰进货回来,一直乏人问津。
韩啸摆摆手,“我还是先买摩托吧。”
他这会儿酒已经完全醒了。问了价去旁边银行取钱,办好买车的手续就骑着回去了。
牛二娃那辆车还没有上牌,也是刚买不久。
如今压根没人逮,他也就没急着去上。说是万一要逮,也会有熟人通风报信。
不过韩啸倒是预备尽快去上个牌。也不是多少钱,上了牌骑着踏实些。
他直接骑着回去,老远就看到楚昭听到动静出来张望。
他笑道:“放心,醒过酒了。”
楚昭问道:“韩大哥,你没吃亏吧?”
“算不上。”端茶认错又罚酒三杯而已。
叶家这次确实面子丢大了,喝了他的茶心气依然不平的是叶家人。
“那就好。”那就是多少还是低了头。
楚昭看看车,“咦,这好像不是之前那辆。”
她前两天才帮忙洗了车,记得很清楚那辆什么样。这辆太新了!
“那辆还给牛二娃了,这辆我刚买的。”
“哦。”
楚昭从来没打听过他到底有多少钱。有多少都是他的,不关她的事。
她欠的还是应该连本带利的还上。
韩啸随口和她说到木兰的事。
“女士摩托?方便自然是方便,但肯定很贵。我还有十六个月的学要上,就算每周往返也就是六十四周。往返400来块。”
啧,有数算啊!更买辆自行车差不多了。
她以前有自行车的,上初中后爸爸买给她骑着去上学。
上高中后一周往返一次,有事就多回来几次。
爸爸当时主要考虑的就是她考县一中应该没问题,到时候更需要。
车站离县一中还有五里路。而且买自行车两百来块,比坐客车划算。
买了能骑六年。
考上大学还能落一车在家里,她妈骑着上街也方便。
但是去年卖掉了。
“可是车站过去不还有五里路么,走着很麻烦吧。我看你的样子也不舍得坐三轮车。”
要不回头手头松动了她再买一辆自行车好了。有二手的更好!
骑一年多她再推去卖掉。
楚昭道:“走快一点,不到40分钟就走到了。听说六七十年代村里的人去县城读师范校、县一中的人都是一群人结伴走路呢。就翻大山坡少走一点路,不过也得走二十来里。”
那会儿去县城还只要三毛钱的车费。听说当时全村就只有一辆二八大杠。
所以这二十多年发展变化其实也挺大的。
听到‘大山坡’三个字,韩啸脸上微微一僵。
楚昭小心翼翼的道:“韩大哥,你妈妈今天早上来了。我把你爸爸的遗像从柜子里请了出来。”
她是前几天帮他收拾柜子看到,然后拿出来把灰尘擦干净了。
所以今天才能熟门熟路的去拿出来。
韩啸往堂屋里看看,果然看到他爸的遗像挂那儿在呢。
他挑眉,“你不害怕啊?”
楚昭道:“我对韩大伯有模糊的记忆,他好像还把我抱腿上喂过糖还是糕哦。活着都不会伤害我的人,死了肯定也不会啊。再说了,我还是学过唯物主义的。”
韩啸道:“还是收起来吧。我现在颓得很,不想被他看到。嗯,胡秀英是不是让吓着了?”
楚昭听他直呼其名,点点头,“嗯。她去倒座房搬了梯子取下来趴在桌面上。估计有点心虚!我是特地喊她看的,当时她对着你的门又踹又砸的。”
韩啸嗤笑一声,“她那个男人这么多年了,也就这点出息。”
他进去看了下门,确实留了些痕迹。
楚昭进去继续把自己吓唬胡秀英说要追溯她的法律责任,让她连本带利还一千多的事说了。
韩啸道:“你倒是挺知道该怎么治她的啊。”
又是把他爸的遗像请出来,又是吓唬要去起诉让她还钱。这两条就是胡秀英最怕的。
他也去倒座房搬了梯子,把他爸的遗像取下来重新放好。
接下来的事就是预备去叶家吃喜酒了,韩啸说他准备了40的礼金。
这在乡下真的是厚礼了。
后天就是国庆,其实今天都有村里人去叶家帮忙筹备。
村里有婚丧嫁娶之类的大事都是换工,谁家有事都是全村家家户户出人帮忙。礼尚往来!
尤其叶家这样有钱有势的人家,去帮忙的人会格外的多。
但他们俩还是别去为好,而且楚昭也不乐意去帮忙。
她和叶家的恩怨将来肯定还要再清算的,彼此估计都是这个意思。
就到时候吃酒席去露个面就是了。
韩啸道:“我去屋里躺一下。”
下午楚昭在午后空地上蹲着栽葱头,这里她已经用锄头松过土了。
这会儿用新镰刀挖一个口子,埋一颗香葱头。
女士摩托,木兰,确实是方便啊。
但2300真的是太贵了!
差不多要一个工人15个月的收入。
还是自行车好,自己卖劳力就能骑。要不然,他的摩托不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也能学着骑一骑。
她的个子,骑125摩托也不会矮。
楚昭在香港的片子里看到过女摩托车手,脱下头盔还蛮帅气的。
前两天她去茶馆其实给老刘提出了一些整改意见,她预备去看看整改到位没有。
就那卫生条件啊,真的是要好好弄一下。
不然那些人随地吐痰,一点不讲究。
弄干净了,他总要注意点。
但她连自行车都没有,走路去巡铺太没有气势了。
就准备明天上午搭二伯母的自行车去。
楚昭把香葱埋好,又各洒了些水。
回头长出来了,吃面的时候就直接摘来切在里头就好。
而且早上会有露水,栽下去了基本不用管。
另外她还找人讨了种子种了些小白菜、韭菜之类的。回头等韩大哥的土地回来了可以种上。
这样就不用什么菜都去街上买了。
韩啸睡了一下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壶倒水来喝。
有点甜,应该是楚昭给他兑的蜂蜜水。蜂蜜水可以解酒的。
他睡得迷糊的时候,还听到外头有人来送花生。她拿秤在地坝里给人称了,然后付钱。
走出来又看到房前屋后其实多有变化。菜地都开出几块来了,还有些菜已经冒头,正在长。
家里家外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到点就有人喊吃饭了。
就,很有生活的气息啊!
这要是不是做戏,他家老头子应该还挺乐见吧。
他以前就说看下韩家的女娃娃生得好看,可惜比他小了十岁。老头子当年稀罕闺女,确实抱着楚昭喂过糖啊、糕啊之类的。
第二天上午二伯母上来煮花生和煎炒花生。
正好韩啸起来吃早饭。
二伯母就笑吟吟和他打招呼,“韩啸起来了?”
熟人之间一般打招呼都说的是这些废话。
他点点头,“嗯。”
他这几天好像没听楚昭拿这人当长辈招呼过,于是也就这么含糊过去了。
听说她听到楚昭在屋里求救,和楚昭大伯母一起商量后装作没听到来着。
二伯母就开始烧水煮花生。
另一边则开始剥壳挑大个的准备煎。
另挑一些直接连壳炒。这个不用放什么油,将就之前的油锅就行。
她做的花生还蛮受欢迎,昨天还没收档就卖完了。
楚穆带话回来说如今一天预估要消耗六斤。楚昭便给她把日工资涨到了一块二。
不过,国庆之后楚昭要去住校,她再上来就不太方便了。
就改到二伯母家去做,油和柴也二伯母出。一天给一块八。
这样楚昭算过,她自己能赚五成。
毕竟在这里做,也要出柴火和菜油。
既然厨房有人,韩啸便把面端到檐坎上去吃。
楚昭放的调料还挺合他胃口的,他早上能吃二两面条外加一个卧在下面的鸡蛋。
里头红油、香菜、香葱、蔬菜叶,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
楚昭小声给他说了做花生的安排:等她明天下午去学校,二伯母就不会上来打扰他了。
主要她这几天得知道这么做成本是多少,才好相应的给二伯母涨工资。
韩啸挑眉,“能赚多少?”
楚昭抬起手掌比了比,“一半,50%。”
煎花生就五毛钱一份,装满一个装调料的小平碗,只要卖出去就能赚这么多。
炒的和煮的就便宜一点,两毛钱一平碗。带壳的嘛,而且不用单放油或者直接水煮。
韩啸笑了一下道:“可惜走不起量啊。”
也得支书老子那样不愁吃喝的,才舍得去打牌还点些小吃。
要不然50%的利润率,非常高!简直堪称暴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