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 第28章 路遇流氓

告别二人，齐若清带好行囊往山下走去。

天下之大，她并未想好去处，只是觉得已经在少林寺打扰太久了，她也想四处走走散散心。

回到荆州城中时，头顶艳阳正烈，荆州本就炎热，又恰逢七八月的季节，最是灼热难忍，齐若清一直在烈日下赶路，此刻只觉得汗流浃背，脑袋也昏昏沉沉，像是有几分中暑之兆。就连座下的马儿似乎也热极了，有气无力地踱着步。

她强撑着走进街边一家茶楼，正打着算盘的老板十分热情地迎上来：“客官，您喝茶吗？里边儿请！”

齐若清回了回神，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大哥，我能借您的地盘休息一会儿吗？外面实在是太热了。”

茶楼老板的笑脸瞬间垮掉了：“什么意思？光坐着不喝茶啊？”得到齐若清的默认后，他立刻挥手将她往外赶，“不行不行，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齐若清无奈地叹了口气，离开少林寺前，她把钟原给她的银两全都放进了功德箱中，身上只余一些碎银。还得吃饭赶路，必须得把钱都花在刀刃上，怎么也没有喝一壶茶的富余。

她走出门外，寻了一个有遮挡的角落坐了下来，虽然没了太阳直晒，周遭的温度还是活像个蒸笼，让人喘不过气。

没钱可真是寸步难行啊……不过她倒不觉得后悔，好歹她也有一技之长，以后靠给人看诊找点碎银子，总能活下去。

她靠在墙上，有些迷迷糊糊的，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姑娘，姑娘，你先喝碗水吧。”

齐若清费力地睁开眼，面前的正是刚才那凶神恶煞的店老板。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突然良心发现，竟给她送了一碗清水过来。

她高兴地接过来，一口气干完，凉水从她的口中流进身体里，整个人都觉得清爽了不少。她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把碗递还给他：“多谢大哥！”

店老板色有些古怪，犹豫了会儿，嗫嚅着问了一句：“要不进去休息一会儿吧？看你一个小姑娘家，这么热的天气，也怪可怜的。不收你银两。”

齐若清惊喜不已：“真的吗？那就谢谢这位大哥了！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来报答你的。”

店老板神色缓和了不少，还把她扶了起来：“嗐，你就别客气了，进来坐着休息会儿吧。”

齐若清连连道谢，进到屋内坐下，感觉凉快了不少，店家又给她续了碗水过来，她双手环握着凉悠悠的碗，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这会儿店里人并不多，只有零星的几桌客人，都一副困怏怏的样子，齐若清便趴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店老板闲聊着。

她起了个话题：“大哥，您怎么称呼啊？是这儿的老板吗？”

老板来到她邻桌背靠着桌子坐下：“是啊，我姓王，你叫我王大哥就行。”

“好的，王大哥，最近是挺热的哈。”

王老板背靠着桌沿，随意答道：“是啊，三伏天嘛。”

“我前几天都在嵩山上，山上倒是挺凉快的，都不知道山下居然这么热。”

王老板来了兴致，转头看她：“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到嵩山上去干嘛？你爹娘呢？”

齐若清瞬间情绪就低落了下来：“我爹娘……去世了，我去嵩山上给他们上柱香。”

王老板面露懊恼：“啊？不好意思啊……那，刚才那人是你哥哥吗？”

齐若清坐直了身子，满脸疑惑：“什么人？”

王老板赶紧捂住嘴，疯狂摇头：“没，没什么。我是说，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哥哥姐姐什么的？”

齐若清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一时间也没多想，只轻轻摇摇头。

王老板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你坐会儿吧，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

齐若清又趴回桌上，开始琢磨刚才老板的话。人？什么人？方才她就在门口，似乎并不曾见到有人进去，也不曾听到有人交谈。难道……会是钟原？

细细想来，也已经有一月未见了，难道钟原还在此处等她吗？

想到这里，她赶紧落荒而逃，不想与钟原再有任何的纠葛。

***

姓王的茶楼老板从厨房拿了些点心出来，桌前早已不见了齐若清的身影，他愣愣地站了几秒，问附近的一桌客人：“这小姑娘人呢？”

那客人指了指门外：“走了。”

“走了？！”他难得动了点恻隐之心，就这么一会儿拿点心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王老板急忙把盘子放到桌上，转身往后院走，结果发现之前藏到这里的年轻男人也不见了踪影，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忽的发现窗沿放了一枚银锭。他惊喜地拿起来左看右看，确实不假，冷静下来后又觉内心有些悻悻。

方才拒绝了齐若清休息一会儿的请求过后，他正要回到柜台继续算账，突然不知道从哪冒出了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揪住他的衣领，让他给那小姑娘端碗水出去、并请她进来休息一会儿，那男人满目凶光，他连忙点头不迭。

把人请进来后，那男人也不露面，明显是认识的人，这是吵架了？

真是两个怪人。

王老板摇摇头，不再琢磨这件事情。

不过嘛，两碗水换了一个银锭，这生意真值！他喜滋滋地把玩了一下，又小心翼翼将它放在怀中，哼着小曲儿回到大堂——今天运气真不错啊。

***

齐若清一路快马加鞭，并未听到身后还有马蹄声响起，她松了一口气，就算钟原之前真的跟着她，想必这会儿也已经被她远远甩在身后了。

又漫无目的地在城外走了几日，热了便在林中休憩，夜晚便在树上睡觉，随便吃些山间的野果子和市集上买来的馒头干粮，虽然比不了以前的生活，却也觉得内心放松。

这天，她路过一树林，隐隐听到有水声传来，循声而去，只见河流水势平缓、河水清澈见底，便十分雀跃。她先用双手取了一捧水送入口中，觉得清冽甘甜。把马儿绑到附近的树上，让它自行吃草，又小心翼翼观察了四周，确定没人后，齐若清迅速脱下了身上的衣物，准备清洗一番。

她试探着慢慢把脚伸进水中，冰凉的河水从她的脚踝逐渐没过，站直身子后，河水正好没过她的腰间。她不识水性，便慢慢蹲下来，直到只留个脑袋在水面上。

正借着水中浮力放松，忽然听到林中似乎有脚步声和说话声传来。齐若清有些着急，却已经来不及上岸躲藏，她四下张望，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连说话声也变得清晰起来。似乎是有两名男子，其中一人道：“热死老子了，先洗把脸休息下再走吧。”

眼看着两人已经快到岸边，齐若清实在迫不得已，憋了一口气后彻底沉入了水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齐若清已经憋到极限，她再也忍受不住，“哗”地一声从水中伸出头来。

总算能深深将一口气吸入肺中，她只来得及高兴了一瞬，便看到面前的岸边，蹲着一长满络腮胡的粗壮男子，正满脸错愕地盯着她看。方才憋气憋到意识恍惚，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全凭本能在寻找能呼吸的空气，竟忘了眼下的危机。

她猛的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男的似乎也反应了过来，慢慢站起身子，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齐若清瞥了一眼岸边的衣服和剑，那男人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正僵持间，忽的又听到另一男人骂骂咧咧地走近：“好了没有？你搞什么啊？这么慢，老子等……”

他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不耐烦的表情僵在脸上，似乎被河里突然冒出的姑娘惊呆了。片刻后，那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齐若清暗叫不好，自己一丝/不挂，而面前这两人明显不怀好意，难道要就这么赤/裸着冲出去吗？

络腮胡男子往前走了几步，调笑道：“小妹妹，一个人在这干嘛呢？出来陪哥哥们玩玩啊？”

齐若清双手护在胸前，真是进退两难。

络腮胡似乎看破了她的窘境，突然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她的衣物，齐若清气得不行，下意识就怒吼了一声：“给我放下！”

络腮胡被他吼得虎躯一震，很快又反应过来，笑得更加嚣张，还作势要抖开她的衣裳：“嗯？我就不放下，你能拿我怎么样？有本事上来打我呀！”

另一个瘦弱男在旁一副看热闹的姿态，齐若清银牙都快咬碎了，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倒不如破罐破摔，夺回衣物后再把这两人的眼珠子挖了去。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太过狠毒，却没了更好的法子，正僵持之间，突然有一人破风而来，两脚便把那二人踢进了河里。

齐若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瞠目结舌，待被那二人激起的水花落下后，她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更为震惊了：“闻归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