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疾 第14章 风云突变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继续赶路，行经集市，西琳和齐若清走在前头，一会儿看看胭脂首饰，一会儿又看看趣玩零食，逛得不亦乐乎。

钟原悠闲自在地跟在她们身后，忽然看到一旁有卖糖葫芦的，想起齐若清爱吃，便迅速去买给了她们二人一人一串。

西琳一边“哇哦”，一边戏谑地看向齐若清，后者被她看得落荒而逃，西琳又赶紧追了上去。

钟原心里奇怪，这两个小丫头感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了？

***

入雍州城境内后，气候逐渐干燥，绿植逐渐稀少，行经茫茫大漠，齐若清第一次见这样“广漠杳无穷”的景象，只顾得上震撼了，全然没有半点不适之感。

三日过后，三人终于到达了雍州城外，远远便看到巍峨的夯土墙肃穆而立，与四周的荒漠、斜挂的残阳、风中的尘沙连成一片，颇为壮观。

西琳想家得不行，喝一声“驾”，催促座下马儿快快前进，到城门跟前，倏地停下，心中疑惑不已。

钟原和齐若清已经跟了上来，出声问她：“怎么了？”

西琳挠挠脑袋，指着城门，满脸不解：“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关了城门？而且这城墙上士兵好多啊，莫不是城中出了什么事了？”

越说越着急，也不待他们回答，冲城楼上大喊：“各位兵哥哥，我们三人乃血刀门中弟子，外出归来，还请放我们入城。”

城楼上略伸出一个脑袋，似乎观望了一下，又很快缩回去。不久后，城门缓缓打开约二人通过的缝，三人便顺利进了城。

见城中还是一片繁华景象，西琳略微松了口气，招呼他们：“走吧，咱们今天晚上吃烤羊腿！”

血刀门位列九大门派，规模自是小不了的，三人来到城中一深宅大院前，门口的弟子立刻认出了西琳，喜道：“西琳小师妹回来了！”

西琳也冲他们打招呼：“师兄们好！我爹呢？”

另一弟子答道：“在门中，刚才他还念叨你呢。”

西琳带着齐若清和钟原往里，路过许多练武的弟子，来到大厅中，西琳飞快得往前跑去，喜叫着“爹爹”，扑进一身材魁梧、相貌威武的中年男人怀中。

撒完娇后，西琳想起正事，赶紧拉着齐若清向她父亲哈吾勒介绍：“爹爹，这位是我新认识的好朋友，齐若清，这位是钟原。我特意邀请他们二人来雍州玩的。”

哈吾勒和善地点点头：“欢迎两位少侠，请把这里当作自己家，随意一些，有什么事情还请尽管告诉我们，希望你们能玩得高兴。”又转向西琳：“诶，那你艾山师兄他们呢？”

西琳奇道：“他们还没到吗？他们比我们先走呀，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

哈吾勒沉吟片刻：“许是路上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无妨，无妨。你先带他们二人去休息一下吧，我让人准备晚宴。要吃……”

西琳立刻抢答：“烤羊腿！”

哈吾勒宠溺地笑着点了点头。

齐若清在一旁看得羡慕不已，要是她也还有爹爹……她应该也会经常在爹爹怀里撒娇吧。

钟原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安慰地捏了捏她的手。

门中大多都是些粗犷的男子，平日见到的姑娘只有西琳一人，如今又来了一位可爱的姑娘，个个都好奇得紧，围着齐若清问东问西的，听说齐若清会医术，更是纷纷化身病号，一人说头疼，一人说心慌的，使得齐若清竟在血刀门内临时支起了医诊摊子。

西琳原本想阻止，可看齐若清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又有些为难。钟原向她解释：“你别看清清学医多年，可从未真正给谁看诊过，你就由她去吧。”

再看齐若清，正红着脸给一位虬髯大汉把脉，眼中全是兴奋，动作却沉稳：“大叔，你体内有许多淤血，这才会时常觉得发晕。定是往日里受伤后不曾重视，长期淤积所致。我先为你扎两针，再给你开副药可好？”

大叔连连点头：“甚好，甚好。”

西琳这才放下心来，给齐若清和钟原二人分别安排好了房间。看完诊后，齐若清累得不行，头刚挨着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夜幕都已降临，西琳才来叫她起床：“若清，快醒醒，起来吃烤羊腿啦，马上就烤好了。”

齐若清这才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随西琳走到门口，正好一阵风吹来，挟裹着肉和孜然的香味，让人食欲大增。

来到院内，更是让人眼前一亮，只见院内摆了好几丛篝火，上面均架着烤肉，弟子们有的正烤着，有的正在拿酒来，有的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

钟原在人群边上，随意坐在地上，正抬头望着天空出神。

齐若清来到他的身边坐下，随着他的目光抬头望去，天上星光点点，星空低垂，仿佛一抬手就能触碰到。

忽然有一名弟子喊道：“肉烤好了！可以吃了！”

大家都聚了过去，钟原和齐若清是客人，便没太好意思随意走动。没多久，西琳就为他们二人一人端了一只烤羊腿过来，“你们坐这么远干嘛，别不好意思呀，快过来。”

钟原站起来，边去拉齐若清边打趣道：“让西琳大小姐亲自为我们送吃的确实是我们的不是。”

西琳十分傲娇：“那可不，所以你们快点儿过来吧，还有酒喝呢，快尝尝我们雍州的葡萄酒，那可是一绝。”

两人走到人群里坐下，立刻就有弟子为钟原送上了一壶酒。

众人啃着羊腿、品着美酒、高谈阔论、乘兴而歌，十分快活。

饮足饭饱后，大家围着篝火开始跳起了舞，雍州儿女个个能歌善舞，场面好不热闹。

西琳身着大红的裤裙，点点银片缀饰，随她大开大合间一阵叮叮啷啷作响，清脆悦耳。齐若清双手抱膝，头轻轻搁在上头，听她唱道：

“亲爱的哈娜尼曼，

你的辫子像葡萄串一样长，

你的眼睛像黑宝石那样亮，

你的品格比白棉花还纯洁，

你是我梦中的姑娘……”

***

三日过去后，齐若清和钟原都已逛遍了雍州城，艾山师兄一行还是没有回来。西琳有些急了，便向哈吾勒提出要出去找一下。

哈吾勒断然拒绝：“这天大地大，你要到哪里去找？艾山武功高强，一般的人物也奈何不了他，除非……”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眸色渐深，透露出一丝锐利的杀气，又立刻掩去，他摆了摆手：“这事你不用操心，再等几日。”

又过了五日，艾山师兄还是半点消息全无，西琳再也坐不住了，可哈吾勒不仅不让她出去，还命人将她看管了起来，对齐若清和钟原也一反常态，直接下了逐客令：“近日门中恐有变，还烦请两位早日离去，不宜卷入这是非当中。”

可齐若清担心得不行，自然是不放心就这样一走了之，恰好看到西琳口型，似是“客栈”二字。

于是和钟原来到这雍州府上最大的一间客栈，夜半时分，等来了一身黑衣出逃的西琳。

事不宜迟，即刻出城。三人从客栈马厩中牵了三匹马，放上银钱，事态紧急，人命关天，也只得使这不光彩之路数。行至城门，只见大门紧闭，官兵来回巡逻，照这架势，连只苍蝇也不见得能飞出去。可若等到天亮，哈吾勒肯定会发现西琳跑了，叫人来把她给逮回去。横竖为难，只得往前试试了。

走到城门前，果不其然，立刻被士兵拦下：“你们是何人？下马来！”

三人纷纷下马，西琳答道：“我们是血刀门弟子，要出城办事，还请各位大哥行个方便。”

那人冷笑一声：“办事？办什么样的事还需要穿夜行衣？”

西琳有些尴尬：“这个嘛……我……”

忽得有一低沉声音自背后响起：“什么事？”

他声音淡淡，却透露出一股威严，先前那士兵立刻行礼答道：“将军，这三人说是血刀门弟子，要出城办事。我看他们行踪打扮诡异，正欲盘问一番。”

将军？齐若清和西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茫，回头一看，一身穿盔甲的年轻男子立在身后，他很年轻，约摸二十出头，模样生得端正硬朗，眼里却透露出一丝狡黠，正颇为玩味地看着她们。

也许是出于男人的直觉，钟原盯着这人看了许久，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这位将军走上前来，打量了西琳一番：“血刀门弟子？”

西琳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不甘示弱地抬起了头：“正是。”

他抬头看了看天，又回头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城：“办事？这半夜三更的？”

西琳理直气壮：“没错。”

他沉吟片刻，却是向士兵们下令：“放他们出行。”

士兵颇为为难：“将军……这……”

那位将军没再多言，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

“是。”先前那士兵立马闭了嘴，乖乖照办了。

三人顺利出了城，齐若清疑惑道：“那将军是什么人？他怎么会帮我们的？”

西琳摇摇头：“不知道，从来没见过，我们雍州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鸟将军？”

只有钟原隐隐觉得事情有些奇怪，那位将军，似乎位次并不低。

***

三人沿着到蜀州之路一路寻找，遇到有人的地方便设法打听，却毫无收获。

七日过去了，这天大地大、人海茫茫，又毫无线索，真不知道该到何处去找。西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却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齐若清安慰她：“说不定你的师兄他们都已经回到了门中，只是和我们错了开来，要不我们还是回雍州看看吧，门主肯定也特别担心你。”

三人又只得无功而返，回到雍州府，却见城门守卫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但也没空再深挖其中的原因了，策马直奔血刀门。

再回到门中，景还是那些景，可人却已经不是那些人——西琳愣在原地，手脚冰冷。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她的血刀门，她亲如手足的同门，她竟一个也不识。

一“血刀门弟子”吼道：“无耻小贼擅闯我血刀门，拿下！”

好在三人功夫足以应对这些宵小，杀出一片重围，西琳还欲深入，钟原一把拉住她：“此事有诈，当从长计议。”

三人不再恋战，立刻离去。钟原将西琳和齐若清安置到客栈中，愁眉莫展直到夜色渐深，钟原道：“你们在这等我，我前去血刀门查探一番。”

西琳立刻拦住他：“钟原大哥，我同你一起去。”

钟原笑道：“只是查探，我一个人就够了，你同我一起我倒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来。”

西琳还想说什么，钟原赶紧先开口，堵住她的嘴：“放心，我可是杀手，最擅长的时候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在这等消息吧。”

西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见钟原朝齐若清笑了一下又点了点头，便闪身从窗户出去了，消失在了茫茫夜色当中。

她突然就想起了她的心上人：“也不知道艾山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两人坐立难安，更别提睡了，左等右等，终于在快到天明之时等回了钟原。

西琳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钟原一脸严肃：“这件事情，很奇怪。门中，有一个哈吾勒。”

齐若清觉得他这话说得也很奇怪，问道：“有一个哈吾勒？是什么意思？”

钟原道：“这个哈吾勒，肯定不是你的父亲——前几天我们刚见过那个，但他和哈吾勒至少有七八分相似，如果不是因为前几天刚见过他，我是肯定区分不出来的。”

西琳喃喃道：“怎么会这样……那我爹呢？”

钟原摇了摇头：“听我说，西琳，虽然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你爹在哪，也不知道这群人是谁，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但我们白天擅闯进去，极有可能暴露了踪迹。虽然他们现在似乎还未察觉到，但很快会反应过来，我们很可能是唯一知道他们是假的的人。也就是说，如果我是他们，不管假冒的目的是什么，势必会追杀我们到底，不留活口。所以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应当先想办法藏匿踪迹，再暗中调查。我认为他们背后肯定还有势力，也许……还很庞大。以我们三个人的力量和他们对抗，无异于是螳臂当车。”

钟原默了默，这个假哈吾勒身上，也有一个图腾，和那个江洋身上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