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的救赎 第12章 精神病

总算离开药水味，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夜晚的风吹过来凉飕飕的，陈唯还穿着下午穿去学校的黑色短T，风从大片空隙中吹进后背，刚冒过汗的身体冷得有些哆嗦，胳膊迅速泛起一片鸡皮疙瘩。

陈唯无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下一秒，一件黑色外套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

林恪说：“穿着吧，你留了挺多汗，小心着凉。”

陈唯愣了几秒，道了句谢，接过衣服。

挺有眼力见。

陈唯面不改色地将外套套在身上，不大不小，尺寸刚刚好，衣服里透着淡淡的茉莉香，闻着很清爽。

立领的？

有点膈脖子。

算了，别人的，将就一下。

他干脆将拉链拉到顶，把整个上半身包裹住。

扫了眼旁边穿着短袖缓步慢走的人，陈唯才想起来问一句：“你不冷？”

“不冷。”林恪环顾一圈四周，整条街道灯火通明，鸣笛声声，“你直接回家？”

陈唯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到九点。

他想了一会儿，说：“对面有家书店，我打算去买些资料。”

林恪颔首，没说话。

“你要有事就先走，外套明天去学校还你。”

林恪没动，几秒后他轻皱了下眉，问：“书店旁边是不是有个小超市？”

“嗯。”

“那一起吧，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陈唯刚打算说“医院附近买东西再提回家，你家旁边没超市？”，想了想觉得不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变成了：“走吧。”

车道宽阔，车流涌动，俩人走了半程，左拐进了地下人行通道，密密麻麻全是人，今天一整天的天气太闷，这会儿才变得凉爽，多数人都挑这个时候出来吹风。

出了人行道，就能看到街道两旁林立的各种店铺，昏黄路灯下的人影或长或短，有人遛着狗漫无目的地游走，有人行色匆匆，生活气息比刚刚的医院旁浓重。

陈唯双手插兜，无所事是地瞥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人，神色如常。

“到了。”陈唯打破沉默，“我先去买，超市在左边。”

“我跟你一起进去。”

陈唯：“？”

他点头：“行。”

书店没什么人，俩人逛了一圈，陈唯从架子上取下两本资料就去结账了。

“多少钱？”

“75元。”

收银员是个挺漂亮的小姐姐，看到陈唯拿的是高考真题，吃惊地问：“帅哥还在上高三？”

陈唯挑眉：“不像？”

小姐姐笑着摇摇头：“您看起来完全不像高中生。”

这句话梅霖也说过，不过才十九而已，他长得有这么显老？

陈唯抿唇一笑，扯道：“骗你的，给我弟弟买的。”

此言一出，他旁边的人总算有了些反应，抬起头看着他，表情像是有些不明所以，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又没开口。

去超市的路上，陈唯终于忍不住问：“我看起来很老？”

“老？”林恪纳闷，“为什么这么说？”

“很多人都说我不像高中生。”

林恪止步，他倒是从来没注意过这个问题，陈唯这么一说，他只好将人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然后很认真地把他打量的结果说出来。

“不是老。”他说，“是成熟。”

“成熟？”陈唯觉得好笑：“你从哪看出来的？”

林恪盯着他的脸：“面相吧？”

眼眸狭长，眼神犀利，林恪还记得陈唯在酒吧发脾气时，眸中露出来的戾气，总是喜欢皱眉凝着脸，不太好惹得样子。

哪个高中生跟他一样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陈唯“啧”了一声，不再多言，提着塑料袋，抬脚迈进超市，他本欲问林恪要买什么，话都没出口就见那人正推着购物车朝零食区走去。

“？”

陈唯上前两步跟上：“你买零食？”

“对。”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这人眼观六路，抬手从零食架上勾下来几包辣条塞进购物车。

陈唯：“……”

他往购物车里一瞥，什么麻辣王子，大面筋的，好几种不同的包装，还有可乐，虎皮风爪一堆的垃圾食品。

不是？你特么人设OOC了吧？

表面高冷装逼大学霸，实则纯情美丽少女心？

陈唯指着车里的辣条：“你认真的？辣条？”

“嗯。”林恪一脸淡然，“怎么了？”

“没事。”陈唯莞尔，“买吧。”

要是崇拜你的那些人看到现在的这一幕，会是什么表情？

呵，笑了。

陈唯就这么跟了一路，眼睁睁地看着垃圾食品占据了半个购物车，他无言以对，结账的时候，又硬生生装了两个购物袋，他不得不说一句实在厉害。

本想着出了超市就分道扬镳，互通完地址发现可以坐同一辆回去，最后没分成，上车的时候，那人拎着两个大袋子，场面简直一言难尽。

陈唯手里的两本书显得格格不入，冷着脸将对方手里的另一个袋子拎过来提上。

林恪愣了一下，随后说：“谢谢。”

陈唯又“啧”了一声。

片刻后，陈唯说：“师傅，开点窗。”

车窗缓缓下落，车内安静如鸡，平常坐车，那些司机个个都会叭叭说不停，今天的司机却格外高冷。

陈唯想抽烟，但碍于旁边的人，他只能忍着，干脆望向窗外。

还没望多久，就听到一声短促的低笑。

陈唯扭过头，那人再抬眼时，笑意更深了。

他霎时有点迷茫：“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你还笑？有病？

陈唯重新望向外面，风吹的他额前碎发上扬，整张轮廓裸露出来。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为什么会是不爽了。

因为那张脸上呈现出来的表情跟他所期待的完全相反。

*

翌日，晨跑完学生们一窝蜂往教室走时，陈唯快步追上前面的人，追上之后又放慢了脚步。

他咳了两声：“那个……你的外套，我忘拿了。”

忘拿了是假，不想拿是真。

莫名其妙拿个同学的衣服来上学，肯定会招来不少迥异的目光，况且他俩也不怎么熟，就更奇怪了。

林恪看过来，没什么语气地说：“没事，今天去你家的时候顺便拿了就行。”

对，还有家教……

陈唯“嗯”了声，放缓脚步，退出与林恪并肩的范围，直视那人逐渐走远的背影。

还没走几步，周彦魔鬼般狂笑的声音先飘了过来。

陈唯循声一望，王错正阴着一张脸。

待两人走近，陈唯打量着王错，问：“这副表情？”

王错刚要开口，就被周彦抢了先，王错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

周彦笑说：“他刚刚跑操的时候，鞋子被人踩掉了哈哈哈哈哈，然后穿着袜子裸跑一圈半哈哈哈，他现在袜子都是红色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一中晨跑方阵里每个人的间隙太过密集，踩掉鞋是常有的事，但看着王错半死不活的表情，陈唯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没事。”陈唯正色调侃，“忍一下，这里不让脱袜子。”

王错：“……”

周彦：“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陈唯一本正经地幽默，王错也攸地乐了，心想陈哥脾气这是恢复正常了？

恢复了的话，他可就问了？

斟酌一番，王错问：“陈哥，你昨天下午怎么突然请假了？”

王错的话刚问出口，就看到那人脸色一变，他眼皮一跳，这是还没恢复？

“有事。”陈唯，“怎么了？”

“没，没。”王错摆摆手，咕哝说，“学霸昨天也请假了。”

陈唯挑眉，故作不经意地边走边问：“他请假干嘛？”

“不知道。”

周彦仍然狂笑不止，上楼梯的时候不慎一脚踩空，冷不丁一个鸡吃屎，跪在楼梯上，疼地嘶嘶叫。

陈唯回头一看：“……”

路人：“？？？”

王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的还笑我，报应这么快就来了哈哈哈！”

周彦委屈巴巴地瞪着他：“你丫的别笑了，过来扶一把，起不来，嘶啊——我的腿——”

陈唯无语地拎住他的后领，一把将人从楼梯上捞起来。

周彦：“？？?”

沃日？

王错张大嘴巴看向陈唯，听到那人冷冷地来了句：“尽丢人。”

然后转身走了。

*

六班同学一致认为化学老师是上课最事逼的一个，每次讲题前先提问，谁回答对了就让谁把这道题的思路讲出来，回答错了，就站着听一节课，她再重新把这道题讲一遍。

所以课上基本没有敢走神的人，都专心致志地听着课。

但只要有规矩，就会有人触犯规矩。

周彦这几天做数学做上瘾了，秉持着大不了站一节课的思想，埋头写数学，不出意外地，半截粉笔精准地弹到他的脑门上。

粉笔落地的瞬间，周彦顿感不妙忽地抬头，化学老师走下讲台朝他靠近，他不着痕迹地将桌子上的数学题库塞进桌肚。

陈唯支着下颌，侧首好整以暇地观察他的小动作。

动作是非常天衣无缝的动作，但他忘了，他现在坐在第三排，一切小动作讲台上的人尽收眼底。

化学老师走近，斜睨他说：“班长，把你刚藏的东西拿出来。”

周彦怔怔地站起来，心虚说：“没……没东西。”

化学老师不语，只是一味地盯着他。

班里同学都不敢吱声。

扭捏半晌，周彦一副丧脸从桌肚里把东西掏了出来，规规矩矩地双手上交。

化学老师看了眼手中的数学题库，说：“你们现在高三了，把数学看的跟天一样重要，靠着数学拿分，那还学什么化学，别学了，反正化学高考也才一百分，占比不多，比不了一百五的，你说是吧周彦？”

周彦低头不言。

“下课来一趟办公室，这节课你就站着听吧。”

陈唯无声笑着，竖了个拇指给周彦。

下课铃一响，周彦灰溜溜地跟化学老师出去，两分钟后又灰溜溜地进来。

经过第一排时王错抓住他，刚要问话，这人用气音说：“老杨来了！”

王错：“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