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鸣 第4章 带着希望

奥西尼亚再度醒来的时候，便看到卡洛尔依靠着礁石出神，摩根祭司和芬恩族长保持着沉默，而莫比仍旧保持休眠状态。巨大的沉默与悲伤弥漫在彼此之间，奥西尼亚想要开口打破僵局，但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呃···呃···”奥西尼亚焦急的拍着卡洛尔，指着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发不出声音来。

卡洛尔回过神来查看奥西尼亚的情况，紧促着眉头，黑色眼珠里仿佛有一层浓雾一般散不去。

“没事，奥西尼亚刚刚护着你导致被强流冲击得暂时失声了。”摩根祭司慢悠悠的开口。

听到只是暂时性的情况奥西尼亚这才放下心来。

“对不起，是我太自大了，我以为我能护好所有人，结果我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到。”卡洛尔这才开口道，可是这声音格外的喑哑。

奥西尼亚用手指在卡洛尔手中写字，橘色的眼眸在告诉着它，不是你的错。

卡洛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像是在回应奥西尼亚，更像是自嘲一般，嘲讽着自己的无能。

奥西尼亚看着卡洛尔露出这般神情，就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一下，看着还在沉睡的莫比就没有好气。

“这不怪莫比，莫比尚未开启灵智。听到同族的声音有了反应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卡洛尔扯出一点海藻递给奥西尼亚，让奥西尼亚吃下去补充能量。

奥西尼亚其实也知道这件事不能怪罪灵智未开的幼鲸，但它舍不得卡洛尔难过，在它眼中，卡洛尔是最为开朗自信的，而不是现在这幅黯然神伤的模样。奥西尼亚吞咽海藻的时候甚至感觉到了疼痛，原来不止不能发声，连吞咽食物都如此痛苦。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收拾好心情重新出发，根据这里的温度，我推测我们距离鲸骨森林已经不远了。”芬恩拿着一节珊瑚枝在海沙上画来画去，画出了一幅大概的地形图。

奥西尼亚怔愣得看着那节珊瑚枝，它突然就想起迪伦当时用的也是一节珊瑚枝保护了自己的安全。奥西尼亚想着，既然迪伦为了救它而牺牲，它便不能浪费时间，尽快找到净水宝珠才是要紧的事情。

“按正常路线其实向北行进路程最快，但现在北部地区已彻底被污染了，我们必须绕道而行。这几日必须加速行进才能在污水没有全面侵蚀下找到鲸骨森林。”摩根就着芬恩所画地图不断分析道。

“西部地区早年就被人类投放了追踪仪器，若是我们以人鱼形态出现定是要被他们抓起来，以原有形态赶路速度太慢。依我看选择从东部地区绕路才是较为稳妥的选择。”芬恩拿着珊瑚枝不停的画着路线图，神情格外专注。

奥西尼亚对此并无太多见解，只是看向卡洛尔，想听听看它的想法。

卡洛尔那一瞬间竟觉得自己承受不住这般信任的目光，微微开口道：“一切听凭族长与祭司的安排。”

摩根与芬恩定夺好行进路线便先行探查前方情况。奥西尼亚有点生气，卡洛尔也明白奥西尼亚在赌气它的态度。

“抱歉，奥西尼亚。我，现在不够冷静，让你失望了。”卡洛尔下意识地蜷了蜷手。

奥西尼亚拽过卡洛尔的手，强行让他张开，赌气一样把匕首塞到卡洛尔手里，那小匕首就好像在彰示着赠送者的态度一般，坚定的、毫无保留的送到了卡洛尔的?手中。

卡洛尔怔怔地看着那把小刀，明白了奥西尼亚的意思。奥西尼亚这是把自己的安全放在了自己手上，强迫着卡洛尔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但卡洛尔此时却对自己不够自信，哑着嗓子道：“奥西尼亚，别赌气。这一路上危机四伏，你自己拿好才有反击的能力。”说着就要塞回给奥西尼亚。

奥西尼亚也不接，甩着尾巴就追着芬恩和摩根前行了。卡洛尔无奈的收下匕首，带上莫比便紧跟其后了。

所有人连着赶了三日的路才正式到达东部地区的中心地带。这里还没有被污水侵蚀，也没有变异的生物，海草静静的飘荡，奥西尼亚忍不住去蹭了蹭海葵，奥西尼亚想着，大概全赛特拉斯海域除了卡洛尔以外没有一只小丑鱼能抵挡海葵的诱惑。如果不是要完成任务，奥西尼亚真想变回小丑鱼的样子钻进海葵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安静、美好、没有污染才是赛特拉斯原本的样子啊。

“大家先在这里稍作休整。”芬恩看着舒服的环境也忍不住想要休息一下了。

“变回原型睡一会吧，我在这里守着。”卡洛尔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奥西尼亚心中所想。

“嗯。”经过三天的时间，奥西尼亚也能发出简单的声音，摘下了勋章塞给卡洛尔。没了神力的加持，黑色的鱼尾、人类的样貌都消失了，又变回了那个体型较小的小丑鱼，摆着尾巴钻进海葵群里休息。

拥有勋章变成人鱼是赛特拉斯海域所有族群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但在奥西尼亚看来，维持着人鱼形态比本体形态累得多，还是钻进海葵群里睡大觉让它感到最为舒服。

卡洛尔攥紧匕首，提防着周围环境，即使这里看起来很安全但在没找到净水宝珠之前它不能掉以轻心。

而此时一只水母的身上闪着微弱的红光。

范特斯实验室内。

“教授！你一定没法相信这里发生了什么！根据探测一号传来的影像，这里出现了人鱼！”一名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几乎像被安了弹簧一般对着探测一号所探查的海底数据跳了起来。

实验室内所有人，包括这青年高呼的教授也凑过来一遍遍反复观看探测一号所录下的影像。

几条颜色各异的人鱼，还有一只幼鲸，甚至有一条黑色的人鱼变换回了小丑鱼的模样。范特斯教授瞪大了双眼，他研究海底生物已有三十年了，这样的景象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快！安东尼立刻写一份捕捞申请发给海洋协会！所有人准备收拾出海用具，务必活捉它们！。”范特斯教授激动到双手打颤，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影像中的一切，他有预感这次的发现必将重新书写海洋的历史。

赛特拉斯东部海域里。

卡洛尔守着奥西尼亚观测着周围环境，看到一只水母反反复复的在附近游荡，卡洛尔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反常的水母，突然捕捉到了那抹微弱的红光。它的脑子嗡的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卡洛尔手起刀落见，劈向了那只水母。一抹电流闪过消失在了大海里，卡洛尔看着眼前那损坏的电子零件，就明白了，他们的行踪已经被人类发现了。

“奥西尼亚！醒醒！芬恩族长！摩根祭司！我们被人类发现了！”卡洛尔焦急的声音喊着几人。

奥西尼亚听到人类两个字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立刻戴上了勋章重新变回人鱼的模样。

“我们必须立刻出发，我在水母中发现了人类绑定的探测器，我们的行踪肯定被发现了！”

摩根和芬恩看到在水中漂浮的电子零件，那东西全身上下都代表着人类的所属，他们对视一眼，目光中都带着冰冷与绝望。

“快走，再不走来不···。”卡洛尔话音未落，便听到人类打捞船的声音传来。

十几名人类穿着潜水服正在下潜而来。

卡洛尔回头，一把扯下奥西尼亚的徽章。“你体型较小容易躲藏，先带着莫比走，我们断后。”卡洛尔推着奥西尼亚往前，让它把徽章叼在嘴里，告诉着奥西尼亚：“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变回人鱼形态。”

奥西尼亚看到了卡洛尔眼中的决绝，也知道此时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它深深看了一眼卡洛尔，坚定地带着莫比先行离去。它知道，这个时候，它只能相信卡洛尔的选择，如果连赛特拉斯最优秀的护卫队队长都没办法的话，它这么一个普通的小丑鱼还能做些什么呢。

奥西尼亚带着莫比，顺着之前他们谋划的路线游，奥西尼亚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若是有其他同族在的话定是要大吃一惊的。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奥西尼亚始终没有见到追上来的卡洛尔它们，但是它找到了深海裂谷。深海裂谷是最有可能接近鲸骨森林的地方。前方的漆黑让奥西尼亚产生了恐惧，它看了看毫无灵智的莫比，心一横，带着莫比顺着深海裂谷冲了下去了。奥西尼亚决定再等卡洛尔一天，如果它们再不出现，它就把莫比安置在此，自己去寻它们。

卡洛尔、摩根还有芬恩也在逃亡，为了给奥西尼亚争取时间，他们选择走不同的路线，再前往深海裂谷。

而范特斯教授看到了鲜活的人鱼，就好像着了魔一般，不停的加派捕捞人手，甚至专门采取了新材料制成的捕捞网，刀枪不入、火烧不化。

范特斯甚至自己都穿上了潜水服誓要抓住这海洋新生物。捕捞网的材质很重，一撒下去再收拢间便破坏了生态，珊瑚破裂，、海沙翻扬、海藻纠缠在一起，曾经平静的海域现在犹如废墟一般。

范特斯透过潜水镜看着颜色最为鲜亮的卡洛尔，猛烈的**攀上心头，拿着特制弓弩准备射击卡洛尔，但他舍不得这样的研究对象死，这人鱼明显有了和人类等同的智商，如果能够活剖这人鱼的身体想必能够发现海底生物的秘密。

那特制弩箭是范特斯研究了好几年的产物，能够在海洋里爆发出和在陆地上一样的爆发力，甚至伤害力更为惊人。范特斯拿着特制弩箭对准了卡洛尔的鱼尾，咻地一下，便发射了出去。芬恩刚刚就瞥见了范特斯的行为，只要他们下潜到深海裂谷里人类就无法继续下潜追捕他们了，猛地推开卡洛尔，自己受了那一箭。剧烈的疼痛让芬恩吼叫出来，那弩箭的威力好像要把它的鱼尾劈开。

卡洛尔听到声音回头一看便看到芬恩受了伤，想要伸手拉住芬恩继续跑。芬恩抽回了手推开它：“快跑！去找奥西尼亚和莫比！”芬恩疼的无法游动，只顾着让摩根和卡洛尔继续逃。

摩根最是明白这多年老友的情绪，拽着卡洛尔头也不回的游。

芬恩立刻被捕捞网抓住，它回头看着捕捞队中心扔拿着弩箭的范特斯，握住胸前的勋章，冷笑了一下。范特斯立刻就知道这人鱼想要做些什么，想要伸手抢夺，可芬恩就在范特斯即将摸到勋章的时候，亲手捏碎了勋章。芬恩想着，海神艾莉希拉的赐福，你们人类休想沾染分毫！

那勋章随着芬恩的用力化作了粉末，顺着捕捞网的细小缝隙飘散在了海洋里，就像艾莉希拉魂归故土那般壮烈且坚定。

失去了勋章的加持，芬恩再也无法维持人鱼的形态，变回了一只小丑鱼，范特斯看着那捕捞网里只有一只受了伤的小丑鱼时，怒不可遏。

示意所有人继续追捕剩下两条人鱼，务必保留住这贝壳。

摩根和卡洛尔终于逃到了深海裂谷边界，再往前一点，他们就能下潜下去了。与此同时范特斯带着人追了上来，这次不止范特斯拿着弩箭，他身后的人类也拿着弩箭，好像誓要捉住它们才肯罢休。

摩根对着卡洛尔慈爱的嘱咐道：“孩子，你是我们的希望。务必保护好莫比找到净水宝珠。今日我护你一程，赛特拉斯的未来就交给你和奥西尼亚了。”摩根说完便倾尽权杖里的力量为卡洛尔渡上了一层结界一样的东西，卡洛尔在里面崩溃的大喊，无论如何都破除不了这结界，摩根用权杖唤出一股水流，将卡洛尔推下了深海裂谷之中。

而那弩箭也随之而来，数只弩箭一齐迸发，摩根的鱼尾被射出无数的血洞。范特斯想要抓住卡洛尔，便射出一只弩箭，摩根以身相护。

那只弩箭，一箭穿心。

胸前的勋章和权杖上的宝石好像感应到了主人生命的消逝，一齐化作了碎片。而摩根化为了原型，海龟坚硬的壳竟也四分五裂，昭示着赛特拉斯海域寿命最为长久的祭司葬送于人类的手下。

范特斯还想去追，却被安东尼阻挡下来。

深海裂谷的压力不是人类能够承受的，他们只能带着一只负伤的小丑鱼和死掉的海龟先回实验室再做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