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景明轻笑一声,“干什么?你这样夜不归宿,阿娘知道吗?”
他似笑非笑说着,又伸手去撕洛初梨唇边的胡子,洛初梨往后躲了一下,心知瞒不住了,“那我还不是看见你了,所以才跟着你出来的,谁知道你不回去啊。”
洛景明笑了声,不再同洛初梨争辩,只将自己的外衫脱下盖在洛初梨的身上。
“哥哥,能不能别……”
“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洛初梨后半夜战战兢兢的睡了。
朝阳穿过丛林顺着窗扇照进屋子,梁晨皱了皱眉头,抬手遮住刺眼的光芒,清醒了一会儿才起身。
他伸着懒腰道:“睡得一点也不舒服,景明我们今日赶紧回去补觉,浑身都疼。”
洛初梨和颖雪对视一眼,昨晚就他睡得最香,但几人都心知肚明,也不戳破梁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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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长安城的路崎岖且长,洛初梨走在路上还不忘整理好自己的衣裳,捋顺自己的胡须,还问颖雪:“如何?”
颖雪左瞧瞧,右看看,又给洛初梨把头发放在肩后,才满意地点头。
梁晨还同洛景明说道:“这个道士还挺注意形象啊。”
洛景明但笑不语,早已没了昨日的那股子水火不容之意。
这让梁晨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梁晨也不敢问啊,生怕惹恼了洛景明,自己在大理寺没好日子过。
出神间,梁晨一个踉跄,险些被脚下的树枝绊倒,他回头看着那个树枝,模样不丑,略微有些直,便捡起来拿在手里,走累了还能撑一会儿。
野外虫鸣鸟叫,风夹杂着春天的味道迎面而来。
梁晨拿着树枝胡乱点着,看着身旁的洛初梨笑问:“老道士,你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洛初梨看了眼洛景明的背影,如实道:“老道上面有个哥哥。”
梁晨听闻笑了,“那还真是巧了,景明下面有个妹妹,只不过妹妹天生弱疾,我还没见过呢。”
颖雪偷偷看了眼洛初梨,洛初梨的神情着实有些不自然。
洛景明这时却说道:“你见过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妹妹,你也没说带出来让我瞧瞧。”
洛景明回头看向洛初梨,洛初梨尴尬一笑:“我、我就是他妹妹。”
梁晨:“……”
洛景明并未否认,这次换梁晨不知所措了。
许久,梁晨咕哝一句:“合着你们就欺负我呗。”
“并不是,只是哥哥太聪明了,不小心被他发现了。”
洛景明眉梢轻挑,“回去把这个换掉,别给司空府惹祸。”
洛初梨朝着洛景明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
洛景明这个人宠妹是宠妹,可他在大是大非面前可从不含糊。
梁晨心大,也不愿同人计较那么多,他看着洛初梨挠头憨笑:“我叫梁晨,没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你。”
从前洛初梨没回来时,梁晨还想着她怎么着也是个病秧子,以后定然没法一起玩,现在见着了,也不像原来想的那样,还有些俏皮活泼,以后出门耍的时候又多了个朋友。
梁晨想想就高兴,若不是因为眼下有人在,道路又崎岖,他定然要高兴的跳起来。
洛初梨看着梁晨,想着他都自报家门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报个名姓,可转而一想,他都认识自个哥哥了,没必要再啰嗦了,就言简意赅道:“你以后叫我阿梨就好。”
原本几人的关系还有些生疏,后来洛初梨同梁晨并肩走着,突然道:“梁公子,不是我说你,我瞧着你也不像是死板的人,怎的就和我哥哥成了同僚呢?”
这个疑惑洛初梨想了很久了,现在终于问出来了。
“阿梨,你不知道,景明上学那会儿什么都懂,我当时就想,我要是有他这么聪明就好了,我爹总嫌弃我呆傻,不能随他立功,所以我就想各种法子跟在景明身后,好多学些东西,给我爹证明我不傻,只是不适合从武而已。”
梁晨说这话时,眸中犹如星河点点,亮而深邃,洛初梨看得出他是真的很努力的在证明自己,或许现在做的不是很好,以后定然能给他爹证明一切的。
“你一定可以的。”
梁晨闻言倏然笑了,“我也觉得我可以,要不然我也不会央求我爹让我进大理寺。”
“你不是说你是考进来的吗?”
洛景明的声音在梁晨身后悠悠响起,梁晨吓得一个激灵,后又憨笑:“我不这样说,你也不会让我给你打杂这么多年啊。”
洛初梨偷笑,自家哥哥精明多年,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呆呆套路了,但这话她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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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西移,薄纱似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北周王朝,古朴的建筑在金芒的照射下被拉的细长。
长安城内,赌坊斜对面的算卦摊子前站满了人,有些人从早上便在此等候,有些人则是时不时过来看一圈,生怕错过了。
茶楼的方向正好能瞧见这里,君墨寒今日在茶楼一坐便是大半天,期间还找了个客房休息了一会儿,直到现在都没等到那个算卦老道前来。
“这个道士难道不是天天都在吗?”
君墨寒生的俊美,今日又穿着一袭红色刺金衣裳,此刻即便是皱着眉头也显得妖娆万分。
阿莫为君墨寒添满茶水,“道士多少有些奇怪,旁的算命的道士都要收不少钱,他却让大家自行给,有时候会几天都见不到人影。”
“那还真是奇怪。”
城门下,洛初梨才不紧不慢踏入长安街,梁晨问着:“阿梨,你又不是缺钱的小姐,做什么非要把自己打扮成这样来招摇撞骗。”
自从梁晨知道这个道士是个假的,他就对之前算卦的事情不抱希望了,不过他原本就是觉得好玩才去算的,真的假的倒也无所谓。
洛初梨随手拿出几个铜板,很是顺手的扔进叫花子的破碗中,“我不缺钱,但是我又不嫌钱多,省的等我急用钱的时候要去求人。”
她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洛景明的身上一下都没离开,洛景明察觉,捏着洛初梨的后颈:“臭丫头,谁没给你钱花了?”
“你还说你最宠我,这就是哥哥宠妹妹的模样?”
长安街中,一个衣着普通的十来岁的小男孩牵着自己几岁妹妹手走着,见着有卖糖水的小贩,哥哥还主动给妹妹买来让她喝。
洛初梨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兄妹二人,什么也不说,就让洛景明自行体会。
洛景明松手,“我平时对你好不见你放心上,唯独那么几次对你不好,你就开始拿我同旁人做比较,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说吧,又想要什么?”
洛初梨从苍岩山回来之后,洛景明的小库房都要被她搬空了,这一点洛初梨还是清楚的。
“你那小库房还有东西吗?你再攒攒我再去搬。”
这时梁晨发出一声惊讶,“嚯,你这生意还真是够红火的。”
大老远就瞧见算卦的摊子周围挤满了人,都在四下张望,等着洛初梨来算卦。
洛初梨犹如炸了毛的小刺猬,立马看向洛景明,“哥哥,这次我不要你的东西了,你给我想个法子吧。”
打脸来的如此之快,洛景明不禁想笑。
长安城内两条主街,一条是长安街,一条是长起街,两条主街的交汇处正好在茶楼旁边,这边的巷子虽多,可人流量也大,无论走那一条路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梁晨还抻着脖子张望,殊不知一道目光早已落在了他的身上。
洛景明让洛初梨脱下外衣,又将颖雪的背篓取下,“梁晨,今日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梁晨未注意到这些,听到“表现的机会”这几个字时,简直是心花怒放,毕竟他同洛景明一起进的大理寺,洛景明都是少卿了,他连个侍郎都不是,总认为自己没有表现的机会而错失晋升。
“好啊,你说。”
洛景明把道士外袍给梁晨披上,衣襟前的绳子打了死结,又让梁晨把竹篓背上,梁晨竟然傻傻的照做了。
“接下来呢?”梁晨满怀欢喜的问着。
只见洛景明大喊一声:“道士在这里。”
说罢,洛景明拍了拍梁晨:“兄弟,我们兄妹俩的幸福靠你了。”
之后,梁晨就看着洛景明带着洛初梨主仆朝着一条巷子跑去。
“洛景明,算你狠。”
梁晨看着乌泱泱涌过来的人群,转身拔腿就跑。
茶楼上正欲离去的君墨寒听见外面躁动的声音抻着脖子往外看去。
一个身穿道袍,背着竹篓,拄着拐杖的道士正被一群人追着在街上跑。
阿莫看了眼,怯生生问道:“主子,咱去吗?”
此话犹如石子扔进一汪死水,并未得到半分回应。
君墨寒身为贵族,从容优雅是自小刻在骨子里的,早起穿衣要精致到头发丝,外出游玩但凡衣衫上脏了一点点,都是要找个地方更衣的。
现在让他像寻常百姓那样追着一个道士满街跑,不如直接让他剃度出家呢,即便他是个纨绔 ,那也一定是个精致的纨绔。
君墨寒的指骨轻轻摇着紫檀扇骨,目光收回之际淡淡地说了声:“回府。”
晋宁侯府的马车四平八稳的走在长安街上,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