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班角落的两人肉眼可见地和谐起来,九班上下有目共睹。
虞然上课没再睡过觉,他不仅自己开始听课,也会带着封隋一起听。
自从被虞然救过一次,封隋就不太好意思拂开他递过来的半卷课本。
不过他没在听,只是任书摆在那儿,他照旧睡觉。
偶尔虞然也不听,因为压根听不懂,实在无聊,他在小卖部买了一本线格本,拿回来玩游戏。
起先自己跟自己玩,直到有一次封隋醒来看到,从他桌上拿走黑笔,他用红笔,他俩就这么下起了五子棋。
不知道是不是周星汉跟所有老师打过招呼,他现在的成绩极度下滑,跟封隋一样成了吊车尾,几乎所有不任课老师都不怎么管他。
就像现在,老师走到他们旁边,眼见他俩一来一往地玩游戏,竟然一声不吭。
反正他们脸皮都厚,老师不管,他们也就继续玩。
封隋连输三把,越输越气,越气斗志越强,“不行,再来。”
虞然权当消遣,封隋一认真他就让步,不然没完没了。
“对了,周五,上次老地方。”封隋压低声说。
虞然接收到对方“你懂我懂”的表情,哦一声,下一秒想起周五和封晋有约。
“几点。”
“晚上七点半。”
“能不能改一下,早点,或晚点?”
封隋耸耸肩:“战书都下了,没得改。”
到了中午,封隋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吃饭,虞然摸出口袋里的饭卡,表示自己吃食堂,他好像没在食堂见过封隋。
果然,封隋面露为难,“我没饭卡,去外面吧,我请。”
“食堂,刷我的。”虞然很少在外面吃饭,嫌贵。
封隋还是头一回在学校食堂吃饭,周遭闹哄哄的,装好饭菜,他眉头紧蹙地坐在虞然对面。
目光一撞,虞然先移开视线,想起自己当初招惹封隋的动机,虽然没能借封隋给虞闻声添麻烦,但封隋这样的老板倒不错,人傻钱多。
封隋也暗自感慨,谁能想到他跟虞然还真有点像同桌那么回事儿呢。
周和宁加入过来更是感到诧异,虞然点的都是甜口菜,鱼香肉丝,菠萝咕噜肉。
这是周和宁自虞然回国以来第三次跟他一起吃饭,前两次不觉,以为他只是爱吃糖,现在才发现他极其嗜甜。
“不觉得齁得慌吗?”周和宁问。
“呵,他那张嘴只能接受甜味儿,你觉得他会齁吗?”封隋白了他一眼,“吃糖跟吃蚕豆似的。”
虞然自顾自地吃饭,默认封隋的说法,过了会儿抬头说:“听说你哥最近开始参加综艺了?”
对面两位因哥相识的人对视一眼,封隋指指自己,“问我?”
虞然嗯一声,封隋纳闷地说:“不是,我比较好奇你是听谁说的?”
刷微博刷到的营销号,据说是小道消息,虞然含糊其辞,“就听说的。”
封隋说:“我只知道他前几天飞国外看我婶儿的剧场去了。”
虞然抬起眼皮,问地随意,“你婶婶的剧场?”
“啊,歌剧家,很知名的,程霜晚。”封隋说。
虞然获得这条在所有平台都查不到的信息后,上课之余,不下棋了,开始专心看程霜晚的歌剧。
封隋少了棋搭子,怪无聊的,也跟着看起来,不过最后都以睡着告终。
“草,你是怎么看得下去的?”封隋睡眼惺忪,瞥见同桌整个午间过去还在看。
虞然扯回被他压住的耳机线,面色不虞,“很难看?”
“倒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封隋从桌兜里摸出一盒口香糖,倒了几颗抛进嘴里,扔给他,“太高雅了,不适合我们。”
“把们字去掉。”虞然接住没动,又扔回他桌上。
封隋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白牙,“不过大雅既大俗嘛,我就是听着睡觉也能受到熏陶。”
虞然没反驳他,可能因为封晋出国了,封隋近来没人管,频频出去干架。
昨天脸上才添了一道青,今天手臂又贴了两道敷料贴。
“今晚有单吗?”虞然问。
封隋唇边的笑落下来,但瞧着虞然表情淡淡的,很快又扯着唇角笑。
“要不要去喝酒?”他挑了下眉,“我让人给弄了张身份证,来不来?”
虞然故意沉吟几秒才应声:“来。”
*
头顶旋转的灯照得脸上色彩斑斓,音乐声震天响,小迪厅位置偏,但人挺多。
大概因为管制不严,虞然扫了一眼,基本都是鲜嫩的年轻人,估计不乏学生。
封隋很兴奋,一进门就激动地搭上虞然的肩膀。
虞然面无表情地挑开他的手臂,无声透露着:莫挨老子。
“啧,带你见世面呢,你不感激就算了,还敢给我摆脸色?”封隋不满地瞪他。
这场面虞然早见识过,他轻嗤一声,听封隋得意地问:“土包子,以前没来过吧?”
虞然冷声配合:“没来过。”
封隋摆出“我就知道”的表情,跟着音乐晃了好一阵,从侍者手里取来两杯酒,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样,来一杯?”
虞然把两杯都拿过去,在聒噪的鼓声里凑近他:“不安全。”
让封隋在座位等,虞然去吧台买了四打啤酒,密封口的比较靠谱。
封晋见他拎着啤酒过来,当即冷笑,“草,你他妈瞧不起谁呢?”
就是你,虞然心下说,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是我怕待会儿醉得找不着路。”
“出息。”封隋不屑地朝他竖中指。
虞然忍了忍,当没看见,把啤酒全开了,“比吗?”
封隋哪受得了这种直白又低级的挑衅,拿起瓶口就往嘴里吹。
虞然漫不经心地喝着,等三五罐下去,再看向对面,封隋已经趴桌上抱着酒瓶乱嚎:“不管我,都不管我,老子也用不着你们管……”
“封隋?”虞然拿出手机,捶了下他的肩膀,伸出两根手指,“这几?”
封隋傻不愣登地咧咧嘴,腾地坐起来,满面通红,“没,没醉,你别想唬我,我知道这几,不就是五吗?”
虞然拍了一张他的窘态,又录了一段视频,免得他到时候死鸭子嘴硬。
接着又灌了几瓶下去,虞然仍双目清明,封隋脸贴着桌子,哭得稀里哗啦。
虞然想录下来,想想又作罢,收起手机,抱着双臂看着他哭。
等哭声彻底息了,虞然才架起他往外走。
他们刚到门口,后面有人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虞然皱皱眉,拒绝对方,“不用。”
但那人依旧上前来帮他推开迪吧的门,跟着他们一起出去。
虞然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招了辆出租车,把肩膀上的封隋卸下来,扔进去。
“草……”封隋闭着眼骂了一声。
虞然回头看了一眼迪吧门口,刚才跟着一起出来的人已经不见了。
把人送到公寓,交到周和宁手上虞然才回家。
没去兼职不说还花了酒钱,车费,他算了算,打算周五一并从封隋那里捞回来。
不过他实在高估了封隋的酒量,第二天封隋没来。
从上午等到下午,没等到封隋,倒等来了封晋。
校门口马路的正对面,他仅仅挺拔地站着,背后一树青黄亮眼的银杏叶便全成了陪衬。
封晋招招手,周围本来落在封晋身上的目光,刷地转向虞然。
虞然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扒拉一根糖塞嘴里,穿过人流走向他,“封隋今天没来。”
“今天周五,我是来找你的。”他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封晋多看了他两眼,从他胸前勒过的书包带判断,他的书包比之前重了不少。
“这边,”封晋带了带他的肩膀,指向停车方向,“封隋喝多了,差点没醉死。”
虞然咬碎嘴里的糖,沉默中爆出一声脆响,像是糖果替他发出心虚的声音。
上了车,封晋嗤笑着说:“这会儿还在说胡话,一直嚷嚷着说他赢了。”
虞然依旧没吱声,封隋才喝了六罐不到,剩下的都是他解决的,他赢个鬼。
又不可能给封晋看那些证据,好一会儿他才哦一声,只要封隋不开口,他就当没有参与。
晚饭点了外卖,好收拾,节省时间。
封晋把上次试卷上的考题都打印下来,而且还自行准备了一些同类型的题。
看到纸上的题,虞然有瞬间的眩晕,烦躁感涌上心头,才刚坐下就耐不住了。
心烦,不耐,想抽烟,连锁反应。
尽管重考之后常听课,但能听懂的内容有限。
很快封晋终于明白虞然说的“太多了”是什么意思,他连基础的原理都不知道。
封晋也没难为他,没讲多久就停下来。
虞然在沉寂的气氛里低下头,牢牢盯着那些手写的答案,字迹飘逸清晰,可惜他始终不解其意。
封晋盯着少年头顶漂亮的发旋,许久才问他:“想学吗,想学我就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