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萦绕起天旋地转的鸣响,在水下也不愿停息,白千羽沿着水流急剧下滑,口鼻自动鼓出一连串的气泡,人在有意识时尚且不能在长时间的水下憋气中毫发无损,更不要讲人还晕着!
白千羽像一条墨色海鱼随波逐荡,四肢绵软地随水流摆动,一个“扑通”入水声后,他的腰肢被人如海草一样紧紧缠住,一双骨节明显的大手贴在他的肋间,手劲堪比严则,一路拖着他向上浮动。
水面之上的“游戏”还在照常运转,酒力和迷醉之下,人头三三两两地凑成一堆,用决斗般的姿势互相捶打,劲头十足。
白千羽的意识回笼了几分,从蕾丝缝隙里看见自己的双足悬空,让人使出全力在地上拖动,黑色大理石的地面划过道道狰狞的水痕。
直到被拖至一个密不透风的厢房,白千羽在意识游移的空白里,看到几个同样有些烂醉的男人走了进来。
口鼻突然让纱布捂住,不等白千羽反应过来,眼前先是闪过严则的影子,很快就只有一片黑红。
白千羽晕了过去。
“什么?!他又去Quino了?!”苏惑人在家中坐,祸从天边来,一个脑热眼晕,就纵车去了海边,多绕了一圈后才找到会所的正门。
夜色掩映之下,那几个霓虹字母流着血一样的光。
苏惑虽然瘦,但踹几个兔耳朵服务生跟打小鬼似的,一路就气势汹汹地赶到那排厢房的门口,预备挨个踢进去捞人。
“哎呀你不要这样,小心我们报警。”服务生试图威胁。
“谅你们也不敢!”苏惑知道Quino水有多深,在他心里这地方就是聚众行乱的淫窝,报警?报他妈的警!
兔耳朵服务生从耳返里听见一声命令,局促地笑了一声,只好对他听之任之。
这位大爷不止过来砸过他们一次场子,也是他们老板想得到的人,既然今天他能捞人,指不定明天也能想通了过来找找乐子。
苏惑力如蛮牛,像朔风一样冲开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在会所中荡出巨响。
突然,他让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一位男子正咬着嘴里的黑色蕾丝绑带,四肢困软地趴在沙发上,额头渗满了层层叠叠的细汗,样子也是于痛苦中带有一丝沉迷,不时弓着背来缓解不适,在一旁蹲着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苏惑,若无其事地说:“他可能发烧了。”
发烧?!苏惑嘴里硬憋下“是发骚吧”,便要扭头继续寻找。这时,那位魅声不断、时而发出呻-吟的男人微微转过了脸,鼻梁和嘴唇都颤抖不止,喉中再次沉吟了几句。
“严则……严则……”
苏惑这才恍然发现趴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是他那些误入歧途的烂种艺人们,是白律师,白千羽!
他一脚踹向还想百般争辩的男人,一手死死握住白千羽发烫的手,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走之前还不忘赐了那人几脚。
陆锦明的后背让他踹得死疼,阴恻恻地看着苏惑与白千羽从厢房走远,再穿过泳池的一侧,出了场子。
半山别墅,月色明灭。
白千鲟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点整,不知道白千羽在会所到底怎样了。
他不敢贸然出现在白千羽面前,这些天他也消失了一样,没有与白千羽再联系。
派去跟踪的人却一个没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传来他的消息。例如他在律所跟人开会,或者独自去海边发呆,又去了几家公司送合同之类的。
今晚正是Quino邀请他本人赴宴的日子,白千鲟是在惊愕中才知道:白千羽替自己赴了约。
先前还有“大少爷停好车了”“大少爷进去了”这几句不痛不痒的传话,但隔了几个小时后,再无声息。
正当白千鲟沉不住气想要去Quino一查究竟时,跟踪白千羽的人打来电话:“少爷,大少爷晕倒了,让人从会所里抱了出来!”
白千鲟一愣,随即:“跟着那个人。”
他冲几位保镖挥手道:“我们先去会所,会会那的老板。”
苏惑把白千羽放在车的后座,飞驰电掣了一路,很快就到了离会所最近的一栋海边别墅,红膜识别进门后,亮起全屋的灯光,白千羽让光刺得闪动眼睫,躲进苏惑的怀中。
苏惑现在的脑子有点不灵,不似刚才踢门时的果决,一路抱着白千羽无头苍蝇似的在家中乱转,隔了很久才找到最大的那间卧室。
他动作轻柔地将白千羽放在软床上,白千羽痛苦地向里侧躺,大腿夹紧,似乎在摩挲着什么。
这是在……
苏惑突然脸红了,在房间里像只找不到北的鸟,无语盘旋了几圈,突然想到一般别人晕得不行时都要掐穴位,于是坐在床边,伸手就探向白千羽的人中。
掐一掐,十年少,苏惑心里念着咒,希望他能快点清醒过来,没想到白千羽却是微微抬头,将他的手指含在了口中。
苏惑脑瓜子顿时不转了。
要说转,转的也是些限制级的东西。
白千羽的呓语跟火上浇油没有区别,是很舒心惬意的呻-吟,舌尖还在他的指头上鼓捣着,就已含混地开口:“帮帮我……难受。”
苏惑抽出带有水渍的手指,再次掐住他的人中。
能让他很快醒过来的方式只有一种:去医院。但苏惑明白,就像他那些狗屁艺人让人抓住了把柄一样,万一白律也让人拍了见不得人的东西,只怕惊动医院就是惊动警方,那时候,可就难看了。
白千羽脸颊红粉,嘴唇不点自朱,刚才咬在嘴里的黑色蕾丝散在一旁,给这副活色春香的画面增加了一抹艳色,不容忽视的某个部位豁然眼下,苏惑又一次懵了,心中跌宕起伏:帮了可就成帮凶了。
私人秘书的电话骤然响起,苏惑皱眉接听,一听就炸出了一身汗毛。
“苏总,Quino发生了火灾,才播的新闻,是不是你烧的?”
苏惑走到窗口,远远看见从会所传来的浓烟,火星子汩汩地飞到半空,看起来火势很大,失语道:“如果是我烧的,我能在电话里承认吗?”
“那就是了?”
“不是!”苏惑道,“但不管是谁,都要倒大霉了!!”
白千鲟立在火光之外,熊熊烈火在眼里烧着。
这地方,竟然敢把哥哥弄晕。
他的好哥哥。
几个保镖一脸烟尘地从现场走出来,疾步如梭地来到白千鲟身边,他睡袍的烈色与火色相映成彰,红得鲜活,发尾还挂着几丛火灰,保镖想上手给他抚开,白千鲟却一脸嫌弃的偏头,眉头震蹙——悬在会所门口上方的摄像头完好无损,而火警的鸣笛声正在逼近。
“找到白千羽了吗?”
“没有,那人开车太快,玩了几个漂移,根本就追不上。”
“废物!”白千鲟挥手落下几个巴掌,“抱他走的是谁?看清楚了吗?是不是他的那个合伙人?”
“不是……真不是,以前都没见过。”
“你们就留在这,等着警察过来去自首,怎么说知道吗?”
“不……不知道……”手下哪能参透他的深意,一个个都露出茫然的表情。
白千鲟在烈火中愤愤然钻进了跑车,道:“就说开车的是罗起。”
言罢,他便在低躁的吵动声里急似雷霆地跑了。
“小少爷……”容颜站在门廊,目光急急地看着白千鲟扔下跑车准备进门。
白千鲟抬手又是一掌,对容颜朗声道:“把罗起押过来。”
今天的“事故”他在路上已经想好了对策,万无一失。白千鲟自信地想,不论遇到多么棘手的绝境,他都能扭转颓势。
刚才是他不小心留了个跑车的影子,但至于是谁在开车,鬼才知道。这件事最终又能给他带来多少益处,白千鲟早已成竹在胸。
罗起很快让人带了上来。
白千鲟低声给容颜讲了几句话,容颜立刻就带罗起钻进了车内,在车里强迫他留下指纹和痕迹。
“老罗,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吧。”
白千羽梦见很多东西。
厢房里几个男孩首尾相交,脸色俱是氤氲着绯红,而他也是其中的一个。
房中还支着一架老式摄影机,胶片滚动声充斥人耳,散发出老旧的气息。摄影机的背后正是那位看起来很保守内敛的会所老板——陆锦明。
陆锦明的眼中毫无震动,像是在围观动物交尾。
白千羽在梦里抽搐着,呻-吟着,苏惑的房间色调暗黑,古典欧式装修宛如中世纪吸血鬼的密室,缠动着长舌与血管,红的黑的,以一种落魄而沉堕的方式将他埋没。
魂识愈加失去清明,身体的异动伸着利爪,肆生淫-欲,成为欲-望的提线玩偶。
白千羽触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救星。
苏惑微微展身,没躲过,白千羽手指细嫩,掌心的温度让这只手像暖玉一样,苏惑一脸茫然地闭住喉间的喘息,安静的空气里,白千羽声如丝羽,叹道:“严则,帮我。”
“他是搞传销的,帮你会把你带到缅甸去。”
白千羽仍是闭着眼,“我对不起你严则。”
“嗯,毕竟没真让人卖了。”苏惑感到腹肌又让暖玉掠过,酥痒难耐,有失常理,平生第一遭让人摸了个通透,心也突然通透了。
他才不想签白千羽当什么艺人,公众人物可是大家的共有财产。
白千羽的梦越来越具象,陆锦明那张黑白不辨、正在围观的脸兀地放大,腮边还堕着一缕意味不明的冷笑。
“白千羽,这盘录像将永远在我手里,想拿走的话,救路西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