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营业 第39章 Delay的夏天（4.1）

宋聿和程希珏下意识的互动，全都被进了胡宇的镜头里。

一行人直到出门，都没决定下来吃什么。

面对在音乐上雷厉风行，在干饭选择上却犹豫不决的Delay，程希珏无奈地问：“你们平常吃最多是泡面？”

“哪能这么亏待我们自己。”胡宇指了指途径的便利店，“怎么样也不能让‘94’在那里就是个摆设啊！”

Sonic楼底的‘94’，包揽了Delay在录音室里80%的夜宵。

这家扎根在H市的全国连锁便利店，其特色之一是，冰柜里的便利食品每个月都有上新，关东煮的隐藏菜单也不定期上线。

如此，也得以让Delay在半夜或凌晨换换口味。

凭着对Delay的一知半解，程希珏猜问：“你们是不是就差加盟了？”

“我还真想过。”胡宇大手一挥，又叹气道：“可后来想了想，加盟没有家里现有的好。”

这还是第一次，Delay透露与他们家庭背景有关的讯息，但程希珏面上没有太意外。

“他家有个饭店。”鼓手随后替他的贝斯手扫尾，“虞哥有次在会议室组了场火锅，后来那口锅就被胡宇扣下了。那之后，Delay的方便面就是煮方便面而不是泡方便面了。”

开了火的煮，2块一包的方便面就有摇身一变200的可能性。

宋聿接话，”最重要的是，我们还可以点餐，胡宇自此成了Delay的方便面大厨。“

程希珏衔住重点词，疑惑道：“点餐？”

胡宇点头叉腰，不再给人截话的空隙，“段潇妈妈担心我们吃不好，来过几次录音室给我们送饭，为了不让阿姨担心，我做了保证。”

“什么保证？”

“有事没事从我家饭店的后厨抠点菜，就冰在我们休息室里的小冰箱里，煮面的时候想吃什么下什么。”

程希珏好奇，“都抠来过什么？”

“鱼虾肉，培根芝士，青菜扁豆，应有尽有，主打一个营养均衡。”

还真是！

”为什么只有段潇妈妈来送过饭？“程希珏不落下任何一个细节。

“好问题！”宋聿以镜头为指，点了段潇来回答。

“Delay出道前，一般都是在宋聿家制造噪音，饿了就来我家吃饭。”说着，又补充道：“我们俩住的不远，走路十分钟。”

段潇和宋聿因比赛成为发小不是什么秘密，而俩人家也近，倒是第一次听说。

程希珏了然地点点头，问Delay：“为什么不在主唱家吃？”

“我妈不会做饭。”宋聿大方自曝，“在我家吃，不是外卖方便食品，就是阿姨煮的。”

Delay每个人的背景，程希珏听吴虞简单的提过，总的来说就一句：各个都是“玩不好乐队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

其中，以宋聿为天花板。

“那今天想点什么餐？”程希珏了然地拍了拍随身小包，”虞哥的钱包在我这里，他说他请客。“

虽吴虞平常对Delay就大方，但这不妨碍Delay听到”虞哥请客吃饭“后的欢呼雀跃，也不妨碍他们对吃什么的仍无头绪。

包括胡宇在内，Delay都不算是一个有太多口腹之欲的团队。

没了方便面和便利店之后，几个少年竟陷入一时不知道吃什么后的手足无措。

“随行记者，”跨入热浪前，宋聿看向陈希珏，”要不你推荐一下？“

程希珏眼底滚着笑意，比头顶的日头更大，也比她温煦。

一一确认过眼神，全都是”一切行动听指挥“的诚恳。

程希珏看了眼时间，离中饭点还有些时间，吃个brunch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跟我走？“

胡宇大手一挥，”快走快走，饿死了！“

“Delay多久没有在外面吃饭过了？”上保姆车后，程希珏问，“便利店不算。”

“这题我会，”胡宇回答，“就前几天，谢师宴。“

”除此之外呢？“

”年前在我家饭店吃年夜饭，算吗？”

胡宇心里是觉得不算的，Delay亲兄弟的，拿在他家酒店吃年夜饭当在外头吃饭，听着怪别扭的。

程希珏眨下眼，“你家饭店也算外头吗？”

“英雄果然所见略同。”

“上一次应该是在去年年底，我们要到A市的前一天晚上，”面面相觑后，宋聿指着段潇和陈燮林，答在点子上，“我们仨去吃了顿牛肉火锅。”

“什么？！”要不是系着安全带，胡宇不可置信地就要从位子上蹦起来。

他们四个人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其中三个人居然还能撇下他，抱团去吃火锅。

他还时隔了半年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这像话吗？

段潇回想了下，开口，“你那时候最先打上车走了。”

陈燮林紧随其后，“我们后来都没打上车，就干脆去吃火锅了。”

四人当中，只有胡宇家方向相反。于是，每次到了从录音室回家的日子，总是胡宇一人独享出租车座驾，其他三人在一辆出租车里一块取暖。

“成，原谅你们了。”胡宇自我安慰，十八弯的脑回路中突然掉落记忆卡，看向宋聿，”牛肉火锅？不会就是我缺席的那一顿‘牛肉火锅’吧？“

”就是那顿。”

生动的咬牙切齿，秒回胡宇脸上。

程希珏听得云里雾里，立即问：“第二个‘牛肉火锅’是牛肉火锅，那第一个‘牛肉火锅’是指？”

宋聿一诧，“同频”两字隐隐浮上心口。

“新专辑里被pass掉的歌。”宋聿长了双似乎能洞悉程希珏想听续文的眼睛，回答，“我们当时去的牛肉火锅店是家大排档，老板应该不知道Delay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物种。老板的小孩，一个男孩子，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当时就坐在我们旁桌，很安静地在画画。”

“给我们上完菜后，老板从后厨端出来一碗牛肉丸给儿子。”

宋聿仍清晰地记得老板和儿子互动的画面。

虽是半夜，但孩子从傍晚睡到上半夜才醒，正神清气爽着。见父亲端来爱吃的牛肉丸，乖顺地将画本暂放一边，心满意足地让牛肉丸在口腔里爆破。

等牛肉丸完全进入喉管，儿子才期盼地问父亲，“爸爸，冬天了，什么时候再下雪呀？”

2008年年初，穷冬烈风，极端雨雪冰冻天气一路南下，暴雪使整个南方陷入瘫痪状态。

H市作为雪虐冰饕最爱光临的南方城市之一，造就了H市气象记载历史上罕见的强度特强、范围特广的暴雪天气。

持续状态下的大雪深数尺，颠覆了H市“每年一降雪，冬雪不过夜”的气象特色。

而年初的雪，不要命似的铺盖整座城市，河桥路断流凘响，H市白得惊心动魄。

孩童们冲出家门，在纯白世界里仗剑而游；而赖以牲畜农作生存和生活的人，被一雪蹉跎。

牛肉火锅店的儿子是前者，老板是后者。

老板未直接回答儿子，稍纵即逝的攒眉蹙额后，问儿子：“如果再下雪，阿宇最想干什吗？”

“堆一个福娃！”儿子舀起另一颗牛肉丸，不假思索，“堆‘晶晶’。”

这是五福娃里他最喜欢的福娃，因为他很喜欢大熊猫。

这样的片刻之间，《牛肉火锅》的旋律和副歌就自动在宋聿的脑海中完成匹配。

以程希珏对宋聿在写词作曲上衔华佩实的基准，浅浅做出对《牛肉火锅》歌词的猜想，“让我来猜猜，主唱的词怕不是‘从牛肉火锅写到风雪，再升华到父子亲情？”

程希珏一语中的，Delay几人眼神一亮。

几次接触，程希珏的大方灵动和聪悟心细让几个少年对吴虞对宝贝侄女的稀罕，有了几分感受。而程希珏逐步征服Delay的是，她对Delay的音乐感受与创作意图意外存在协同性。

“程希珏，你是怎么想到这个逻辑的？”陈燮林感到不可思议，他本以为这种鬼才逻辑也只有宋聿才能环环紧扣，步步升华，没想打程希珏的艺术创造思维，与宋聿如出一辙。

程希珏思索片刻后，说：“我就是觉得那个场景如果要歌词表达意向的话，这样的表情见意会比较好。”

看向陈燮林凝噎的表情，胡宇拍了拍他的上臂，“三字名，在写词这件事情上，咱们都得认命。Delay四个人，为什么我们其他三个人偶尔兴起写的词从来都没有外泄过，因为实在惨不忍睹。”

Delay脸上显露熟悉的诧异表情，程希珏心想，又猜对了呀。

“这首歌因为什么原因被pass掉？“这是程希珏想不通的关节，问完，又补上另一问，“Delay其他人的词，有多惨不忍睹？”

宋聿的DV里，程希珏这双充满八卦探知欲的神情里，铺着一层若隐若现的水光，竟让人挪不开眼。

宋聿盯着屏幕，回答：“因为歌太多了，相比较之下有更好、更完整流畅的选择。”

程希珏无语凝噎，而后双眸明光烁亮，总结道：“Delay的底气。”

与生俱来的创造力很大程度上划分了平庸之辈与冠绝时辈之间的差距，这之间的鸿沟，可望而不可及。可Delay，在拥有以”库“为单位的原创作品的同时，也付出超出常人的努力。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这份底气使得他们不仅在音乐创作上更加游刃有余，也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能对抗当下市场对他们的反向审判。

对创作力的泄洪，程希珏很感同身受。她有一间专门的玉雕工作间，从抓起刻刀至今近十年，她奇思怪想的玉雕创作，也已有了一面墙之多。

工作台上还累叠着她不计其数的构想和生产驱动力。

“对，Delay的创作力就是我们的底气。”

“是。”

“没错。”

少年们对程希珏提炼的事实，异同响应。

“随行记者，”宋聿微微抬头，探进陈希珏稍显不尽兴的眼底，“想听吗？”

《牛肉火锅》，想听吗？

落点，女孩月眉星眼间，眸光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