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开始营业 第31章 Delay主义（2）

签约Sonic后，Delay一直有跟着圈内知名音乐老师进行音乐上的研习，尤其是宋聿。

作为不是专业训练出来的歌手，宋聿尚未完全掌握控制声带和声带闭合。

配合着宋聿的倔强，声带在最后一场签唱会结束才出现疲劳症状。

而幸好，此时Delay回到了他们平凡的校园生活。

一个假期不见，几个人的身高都拔了条。

在校园之外，Delay的第二张专辑《Delay主义》自发售后，三个月已累计销售量达54万余张。除了第一主打《胡克定理》蝉联多家华语音乐排行榜冠军外，另一首专辑冷门歌曲《蛋炒饭不要葱》意外爆红，其彩铃下载量居高不下，旋律铺遍大街小巷。

无论他们的音乐有多火热，在各方的平和之下，都没有打破他们正常的生活。

这种宁和在11月底被打破。

第十二届华语流行音乐榜在A市举行颁奖典礼。

Delay于颁奖典礼前一天晚上抵达A市中心国际机场。

一行人着装低调，取了行李后，始终没朝出口方向走。

手机刚有信号，吴虞就收到了机场接机口堵满了粉丝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迎接架势让Delay猝不及防，吴虞立即作出改走VIP的决定，可被Delay拒绝了。

仅管他们不主张也不喜欢如此阵仗，也不知道自己的航班消息为何会突遭泄漏，却不忍心粉丝白跑一趟。

吴虞吴虞能猜出几个少年心里的想法，可气得直跺脚，点着手说：“你们小心把他们宠坏了！”

粉丝的偶像崇拜能有多疯狂，吴虞浸淫娱乐圈多年，看得比谁都明白，而如何把控粉丝和偶像之间的距离，是们学问，他不认为Delay掌握了这个度。

Delay明白吴虞的担忧，近期某天王粉丝因追星酿成的家庭悲剧闹得沸沸扬扬。

宋聿压了压帽檐，回答：“不会。”

机场极速来了一组安保人员维护接机口秩序。

20分钟后，Delay一行人才出现在接机口，前拥后阻的人潮裹挟群魔乱舞般的嘶吼，几乎要冲破身前的护栏，越过拦在护栏前的安保人员；层次不齐的闪光灯直捣几个少年的黑瞳，本就垂眸的脸，用帽子压得更低了。

与Delay一同出来的旅人们凭着好奇，驻足观望，或隔着安全距离，加入闪光灯行列。

吴虞张开双臂，以包裹的姿态将隔离少年与人群，借音量调和粉丝与保安的拉扯。

尽管周旋，出口在推挤中只留一条甬道，少年们紧跟工作人员，路仍被堵得水泄不通。

不像接机，更想推搡的案发现场。

被迫停下脚步，Delay站在被圈起的窄小保护圈里，第一次觉得出机场的路漫长得看不到尽头，涌入耳鼓的呼喊声也轰鸣刺耳，吴虞的话却在耳边不停回响。

爱意的回馈有很多种方式，有时候，自私也是一种对双方安全的保护。

“往后退！都往后退！”机场公安部门人员技术性穿过人群，接过安保人员主力，以维持机场公共场合应有的秩序。

蓝色警服的雄魄声量非常有震慑的力量，现场呐喊的分贝顿时消减，推搡的动作随之得到了滞缓。

喘息之隙，Delay在工作人员和安保人员的围护下，搭上机场摆渡车，安全离开。

入住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后，Delay没立即休息。

几个人陷在沙发里，沉默不语。

自Delay出道以来，至多在机场遇到认出他们的旅客，从未遭遇过如此大规模的接机活动。

今天来到机场接机的人初步估计有200人。

出道以来，Delay知道自己人气高，可今天，还是对自己的火爆，刷新了认知。

冷静下来后，更多的疑问浮现。

是谁泄漏了他们的航班消息？今天来接机的真的是喜欢Delay的乐迷朋友吗？

吴虞三跨两步走进来，拖了把椅子，坐在他们面前，艴然不悦地说：“查出来了，是主办的工作人员泄漏了你们的航班信息。”又补了一句，“为了赚钱。”

“赚钱？”四人异口同声，无不惊诧。

第一次听说航班还能赚钱。

“那个工作人员的副业是个黄牛，刚已经被停职查办了。”吴虞解释说，“他本人和知情人说，借由工作和职位的便捷性，可以拿到很多艺人的航班信息和演唱会门票，然后以高价转售给需要的粉丝或观众，谋取暴利。今天机场蹲点的人，有一半是在机场接送机的旅客。”

Delay最疑惑的两个问题都有了答案。

这种”粉丝与黄牛以灰色渠道获取相关流量艺人信息“在许多年之后成为娱乐圈痛恨饭圈的典型且普遍的不当行为，Delay在出道第二年就完全体会。

滋味很难言。

这与他们路演时人如潮涌不同，这是一种无秩序的，并影响他人出行与公共秩序的水泄不通。

盯着几个人的面色，吴虞抱臂，神色淡淡，说：“说说吧，什么感受。”

平常最活泼的胡宇，此刻也泄了下去，“没想过咱们粉丝这么疯狂，我以为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天王级别的人物身上。”

“你以为你们还没很红吗？”

“算有点人气。”胡宇回答，又说：“我还以为大家只是喜欢听我们的歌而已。”

吴虞：“......”这样说好像也没毛病。

“你们呢？”吴虞看向其他三人。

段潇难得第一个开口，“这个不对。”

陈燮林接答，“这不是我们想要的。”

吴虞看了眼Delay，心知肚明地问：“你们想要的是什么？”

“这从来都不是我们要看到的状况，但这就是我们成名的代价。”宋聿抬眸，困惑掩盖了往日的融融笑意，“可是，哪里出了错？”

“你们没有错，乐迷的行为本质上也没有太大的错。”吴虞对这帮半大小子们，无奈叹了口气，“但是你们记住这么一句话，乐迷行为，乐队买单。舆论能够抹杀一个乐队取得的所有荣誉和成就。”

“所以，既然已经作为公众人物，想要长久持续的在这个圈子里留下，除了音乐导向之外，你们还要身体力行地引导乐迷朝正道走。”

“正道？”胡宇挠挠头，“这说得我们像是邪教似的。”

“你要有本事，Delay成为某种意义上的邪教也不是不可以。”吴虞斜睨了眼胡宇，问：“可是你们想清楚，对于乐迷和粉丝，你们想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

沉默，一种即将迈向成人世界中的凝重。

他们没想过太多要从乐迷身上获取的东西，如果真的要说，应该就是乐迷对他们音乐的喜欢和认可。

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还需要从乐迷那里截获任何其他事物。

只是，当这份喜爱不断累积重叠，Delay并不知晓他们是否足以承担。

“对，也不对。”听到意料之内的答案，吴虞继续提点，“你们必须要从乐迷和粉丝那里得到一些，才能进行下去。就像谈恋爱，两个人中只有一个人付出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一定要双向奔赴。”

说完，对上四双似懂非懂的眼睛，吴虞才反应过来 —— 哦，忘记了，这几个半熟的瓜，还没谈过恋爱。

吴虞换了个更浅显的说法，“换句话说吧。Delay的音乐底色是做自己想要和自己喜欢的音乐，如果不可以，Delay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同理，乐迷从你们的音乐里得到一些感动，这些感动让他们支持和拥护你们，以及Delay的音乐。除了这些反馈而来的支持，你们还需要从他们那里获得相信，不仅是对Delay的音乐，还有你们本身。”

“只有相信，才会有共生的效能，这才是Delay和你们的乐迷能够携手同前的关键。所以，你们要做的不是偶像，也不是戴上那些虚假的头衔，而是每一个他们。”

“向他们展现一个真实的个体，而不是虚妄的假象。”

吴虞看着几个人似是而非的表情，哑然一笑。

几个少年或许还不能全然清明，可他们从一开始就朝着这个方向走了。

接机扰乱了机场秩序上了新闻，真实的乐迷气疯了的同时，也再次在贴吧和论坛里强调 —— 远离Delay的生活。

当晚，Delay凭借专辑《Delay主义》斩获“最佳乐团奖”，主打曲《Delay主义》收入“年度歌曲奖”。

几个少年穿上西装，站在领奖台上，颇有几分大人模样。

而他们也确实正迈向大人的世界。

Delay全体向台下致谢后，陈燮林代表发言，“谢谢评委会的肯定。Delay会继续用尽全力，做出我们认为好的音乐。也希望日后我们能在音乐的世界里继续相遇，在平凡世界里做好自己，谢谢大家。”

陈燮林发表获奖感言时，在场的乐迷疑惑着宋聿的闭口不言，也发现了他的不算很好看脸色。

直到Delay的获奖表演时，他们才发现，宋聿因感冒扁导体发炎导致声音嘶哑。

几乎是在Delay获奖表演结束时，Delay在Sonic官网、Delay贴吧以及粉丝官网发布声明和公告。

公告中不仅表达了对造成机场公共秩序混乱的歉意，对机场公安的感谢，也表述了Delay自己的想法 —— 在音乐里继续相遇，其余的时间里，请允许Delay做平凡的自己。

声明的最下方，签着四个少年的名字。

不是龙飞凤舞的花体，而是最端正的考卷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