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胤祥准备起了个大早,睡前他跟胤禛说:“明日我有许多事要办,你记得叫我。”胤禛温柔搂着,问道:“不就是去畅春园吗?”胤祥已是闭着眼昏昏沉沉道:“明日卯时有总理事务王大臣……九卿翰詹科道……等官会议,我这次不能不去了。”虽然看胤祥要睡着了,胤禛还是念道:“有什么重要的,想来不过定太后升祔事,没你他们又不是就办不了了。”胤祥朦胧地在胤禛胸口哦了一句便道:“好,你记得叫我。”胤禛摇头笑笑,真是没办法,还是答应了一句,便跟着睡了。
次日,胤禛不是没叫胤祥,但久而久之地,胤祥自己都习惯了被纵容不用早起开会,等到他起来,卯时已过半。胤祥迅速起身,洗漱,准备出门,一下子被胤禛在后殿正殿拽住了:“先用膳。”胤祥双手合十,“不行。我带一块吧。”胤禛淡淡地认真道:“王答应过我,不再过分努力。”胤祥一脸疑惑:“我何时答应的?”胤禛看着那迷糊的眼神,感到好笑:“我梦里。”说着已是将胤祥拉回自己怀里,安抚道:“朕已命会议拖到辰时,怡王有要务先与我议。”胤祥一听,突然像一根弦突然松了下来,摊在胤禛怀里,堵嘴抱怨道:“那你刚才怎么不提醒我,害我辫子都没编得够正。”胤禛在身后无辜道:“我哪知道还有人能从榻上蹭地窜起来像箭一样快到拉不住,听不到话似的,只能在此拦截了。”说着提起胤祥的辫子,为胤祥慢慢整理起来,一边笑话道:“还是跟儿时一个样,从来不能早起。真不知道后来是在裝坚强什么。”胤祥自顾自用着早膳,也不会回,由着胤禛帮忙,反正胤禛现在手艺已是越来越好了,享受着一边吩咐道:“既然不着急了,皇上,我们喝杯咖啡吧?”胤祥指了指放在后殿架子上的工具和咖啡豆。身后的胤禛温柔道:“好,王子去吧。”胤祥突然倒进了胤禛怀里:“还没睡醒,干不了活。”胤禛无奈摇摇头,就知道这个小东西的自觉耕作总会变成自己的任务,但抱着胤祥也是不舍松开了,于是便唤进了苏培盛。胤祥一听,突然猛地就要坐起来,又被胤禛生生抱进了怀里。无法,胤祥便在苏公公进来之前将自己更深地蜷进胤禛的怀里,闭起了眼,还是提醒道:“苏培盛会么?”胤禛摸了摸胤祥蜷得像小猫的身体道:“知道有些人不会动手,我早叮嘱过。”很快,养心殿御膳房已是呈上了与昨日香浓无异的两杯咖啡。
离辰时还有一刻钟,胤祥喝完了咖啡,准备冲出养心殿,还是被胤禛拽住了,交代了一句:“慢点走。”说完就松开了,看着胤祥又很风姿卓越地往外去了,特地在纱袍外穿了件补服褂子,袍尾细织出江水在日头下很是灿烂。胤禛如此看着,自然能很是愉快自觉地去暖阁办公了。
会议地落在乾清宫西南角南书房,胤祥到时,王大臣九卿等都已到齐,一齐看向从外走进来的怡亲王。除了廉亲王,其余众人都一齐行叩拜礼。胤祥顶着众人眼光已是略微不安,便很快免了众人之礼。南书房内众人已就位,呈两排,最前端留一皇座。胤祥坐到皇位右手边的位置后,众人才坐回位置。礼部尚书张廷玉站起向各位王大臣禀报今日所议之事,主持起来。马齐熟悉流程,抬了抬手,对面的隆科多一见也跟着抬了抬,廉亲王不明有什么好抬的,直接吩咐道:“开始罢。”怡亲王则轻轻以目示意张廷玉可以开始了。一番恭奉的话后,张尚书切入主题:“如今恭请四后同祔圣祖庙,尊谥并加仁字。上谕曰,朕惟母后升祔太庙,大典攸关,欲伸臣子之孝思,必准前代之成宪。务得情理允协,乃可昭示万年。命臣等共议四后同祔太庙事。”在场一片寂然。胤祥看了看对面的廉亲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像根本没睡醒,旁边的马齐已经摆出了准备附议的准备,再回头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隆科多,隆科多低声对自己说了句:“王你来。”胤祥也是无奈,自己偏挑这次会议来,不为别的,正为昨日听到胤禛向张廷玉吩咐此事,按理应先开王大臣会议,应当是简单方便的。张尚书顺便一问自己明日是否得空,自己便答应下来了,谁知后来说是卯时开,又无法改了。这下好,怎么这些人一个比一个没有话说,自己不说好像更不到位。胤祥一番心里斗争,见张尚书一人孤寂,便尽快接到:“张尚书,礼部可有对策。”
张廷玉已是习惯这会的形同虚设,大家都等着附议已是常事,但就连问自己对策是什么,仿佛每次众人都要暗斗许久才能最终决定,比个耐心,于是这会议越开便越久了。皇上得知,已是说了,下次让自己直接说出各部决策就好,这些人用不上以后就散了。不过今日是怡亲王来了,所以张廷玉感到还是要不辜负怡亲王抽出百忙来此,方才才等了好一会儿。果然,还是等到了,怡亲王就是那凡事都能认真的样子。虽然近来在养心殿里看到怡亲王,仿佛轻松自在许多,不拘小节,但是总时刻为皇上分忧解难,也实在是辛苦。张尚书听到怡亲王的回应,想到这些,心里的敬佩只增不减,便接着说道:“回王爷,礼部初议得,臣等应向圣主奏请四后,引据宋朝太宗、真宗四后祔庙之礼,朱子及有宋诸儒,皆以为允当。恭惟孝诚仁皇后,元配宸极,孝昭仁皇后、孝懿仁皇后,继位中宫,孝恭仁皇后,诞育圣上,母仪天下。按先儒祔庙之议,一元后,一继立,一本生,以次并列。今升祔位次,当首奉孝诚仁皇后,次奉孝昭仁皇后,次奉孝懿仁皇后,次奉孝恭仁皇后。如此,庶于古礼符合。而皇上心亦安矣。”
胤祥听着,不觉也昏昏沉沉,一边努力区分哪位是哪位皇后,一面考虑是否合胤禛心意,一听孝恭仁皇后位列最后,心就放下了,也不分前面说的种种。接着只觉一旁的隆科多倒是越发自信的样子,仿佛册封的是他,举了举手,胤祥有点无语得摸不着头脑。而此时,对面的允禩正在思忖,让自己母亲放在最后,他就心安了,不愧是胤禛,真是六亲不认,当了皇帝还是如此刻薄寡恩,当初还因给自己母亲丧礼送了一天饭便跟自己闹了掰,真是从来不知孝顺,也是,他那个母亲也不认他。但即便如此,要是自己,也会将生身母亲往前放的。如此想着,允禩立马抬了抬手:“此计可行。”胤祥看着允禩那一脸思忖,约略能猜到这廉亲王大致在想什么,什么“此计”,实在可笑,在背后对付胤禛对付习惯了吧,不禁冷哼了一声,没想到,声音并不小,对面的廉亲王看了过来。胤祥有些尴尬,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变得这么直接,看允禩的眼神一脸疑惑,于是对着他又随便咳了一声道:“有点着凉,无事。”允禩想了一会儿,已是有点清醒,大致能相信印象,又知道胤祥语气里有点维护胤禛的意思,便道:“怡亲王日日在皇上身边解忧,真是辛苦,还要多注意身体才是。”胤祥见允禩难得说了这样一句,也不退却:“皇上政务繁忙,是需要有人多多分担。我自当与廉亲王和诸位大臣共勉。”之后两人便再说不下去什么了。马齐机智,见两人终于说得差不多,便又抬了抬手:“如此甚好。”作势示意可以结束了。胤祥也懒得再多言,便接着同意了句:“张尚书所言甚是。”加速了进程。接下来,张尚书又问过上下大臣一圈,众人自然无话可说,所以此会也只是延续了一刻钟左右,便结束了。
出了南书房,胤祥又去了对面的上书房看了看世子们,站在窗前看着一个个儿子昏昏沉沉地读着先皇圣训,都不知道自己来了,显得真是可爱有趣。突地想起什么地,轻轻唤了坐在最后面的弘昑一句,弘昑立刻知道有人叫他,马上先坐直了,后来觉得声音与老师不同,于是连忙回头,果然是父亲,整个眼又亮起来了,立马偷偷溜了出来。胤祥也不问学业,就是温柔问道:“前些日太后事耽搁了,父亲没能回去给你过生辰,你在家过得可好?”弘昑一脸感动地点了点头。胤祥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胸口、袖子里,准备从身上找出点东西来,一边说道:“但是我没有忘记你的,……”然而只在胸前摸到了一块条状的玉佩,唉,是胤禛给的那个,胤祥脸一红,立马收了手。弘昑听了胤祥的话也不知胤祥是要找什么,自己倒是先接到:“孩儿知道,父亲从宫中送回府了很好的生辰礼物。”很是快乐,接着又低声地,用手护住嘴:“弘历弘昼他们都没有,特别羡慕我的。”胤祥温柔一笑,又是胤禛,摸了摸这个可爱的小脑子,再说道:“真好。兄弟们有什么需要,写信递给管家,父亲会看。”弘昑快乐答应下,然后在胤祥的示意下骄傲地回了座位。胤祥看到弘昑座位上果真是放了一整套漂亮的文房四宝,不就是前些日自己拿给胤禛那套。在众兄弟中倒有点格格不入得有趣。无奈,胤祥转身很快要走回养心殿审问胤禛。
胤禛在养心殿中,恰好今日事少,只收到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嵇曾筠已到河南的消息,念其勤勉积极,到达及时,将其提升为兵部左侍郎。而后,胤禛便命人打开了养心殿木照壁,可以直接看到门口的杏花树,自己坐在东暖阁窗口,身边放一沙漏,一边翻着从郎世宁那带回来的所谓圣经的书,不时抬头看看胤祥是不是快回来了。果然,约略一刻多一些,胤祥回来了,翩翩然地绕过杏花树,走进门来,很是轻快。胤禛想,再晚一点,自己就要整改整改这会的效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