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祉这一日早上去了寿皇殿回来,在府中休息,难得爽快地躺在府中,不用再去大日头晒,十分惬意地享受在府中的时光,今日想着吃点清淡地,便唤下人先给自己熬个开水白菜。侍从立马传了下人,去膳房安排准备。没一会儿,膳房的人便端了上来。允祉吃得有些不快,皱了皱眉头,旁边的近侍立马将膳房的下人唤了进来:“混账,这东西是王爷能吃的么。”进来的下人是个年轻的孩子,貌似不熟府里的规矩,也貌似是被人推进来抵罪的,便老实地连忙趴在了地上,发抖的声音说道:“王爷饶命啊。膳房这就重做一份。”允祉一眼也没看这小厮,摆了摆手,近侍立马明了了,看了一眼那汤,教训道:“你看看,这汤里怎么还有白菜叶,王爷怎么吃的了那粗糙的叶啊,说了多少遍,留芯,留芯,你们怎么就是不留心啊。”允祉听了,倒是宽和下表情,淡淡道:“这个问题不是太大,但,如果说了很多遍,还没能记住就是不中用。”下面的小厮虽然还不熟悉府中事,但进来没多久已经知道最可怕的,莫过于王爷一句不中用,如此便要被无声无息拖进那个府中最暗得角落,从此再出不来了。小厮又大声唤了起来,“王爷饶命。”只见允祉听了,面色突然一凛,声音更低,终于看向下面的人:“吵闹。”小厮顿时停了声音,悄然落泪地看向王爷,允祉才接着淡淡道:“最大的问题是,菜心还有土腥味……”侍从这才突然会意,连忙落跪,对着小厮骂了起来:“混账,上次王爷已是说过,唐知府说了,煮这个汤要用人参当柴火,你们胆敢如此糊弄王爷,以为王爷尝不出来吗!还是要偷工减料。”说着就将小厮一踹:“滚出去重做。”然后跪回允祉榻前,殷勤道:“王爷,这些贱奴就是记不清,王爷宽宏大量,再稍等片刻,奴才这就去盯着看。”允祉冷冷盯着他看了片刻:“你当本王好糊弄么,再有下次,唯你是问。本王今日心情好,暂且放你一马。”说完又接着靠着榻休息起来。才躺下没一会儿,突听外面跑进一奴才,行礼吧,禀道:“王爷,庄亲王来了。”允祉心头来气,这个混账,今日没事,还不休息,跑来打扰自己作甚。更为吃不好一顿饭撒气,下了榻,一脚将那近侍踢翻,轻松道:“你不中用了。”便出了门。
走到厅堂,允祉便看到正在悠哉悠哉喝着茶,靠在自家上好的靠椅上的允禄,心中更是多了无名之火,三两步就坐在了正堂的主位,也没与允禄打招呼,拿起了主位案桌上的杯子。允禄见允祉盛气凌人地到了,也是无法,还是要硬着头皮说,自己何尝不想大热天在府中享清福,无奈皇上今日便派人来催促前些日下旨让自己与允禄前往畅春园监工之事。允禄勉强自己微笑开口:“诚亲王……”还没真的说事,对面的允祉已是打住了,语气很是不爽:“这么些日还未忙够吗,你看看你,都黑成什么样了,福晋都该不认识你了吧,还不回家养养,着急来本王府作甚。”允禄本就郁结于心,被这么一骂,方才一路晒出的恼怒都爆发了,向允祉大胆怒道:“你以为我想来你这破王府吗,一进来就一股奇怪的牢房味儿。我把话放在这就走,皇上说了,今日就让你去畅春园监工,刻不容缓,倘若不去,那位主子知道了,后果自负。”说完了,也不等允祉发作,立马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还是难免听到允祉在后面大骂:“你这个混账,当了两天亲王胆子就大成这样了,敢在我王府撒野,也不看看谁才是你主子的兄长!”骂了个痛快,只是将允禄更快地赶出了自己府。回过身来,一群下人都跪得颇为小心,允祉怒意还是盛到难以控制,也无法消停,对着一片下人大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连主位的茶杯里都没放茶水,倒给那个混账倒了茶水,是想造反吗!还有,这府里是什么味道,怎么跟后殿不一样,我诚亲王府何时连伽楠香都烧不起了吗!”最近的侍从本是不敢回的,但实在也是不能不回,于是低低惶恐道:“王爷,厅堂烧的正是皇上赐的伽楠沉香,赏赐的太少,民间都采买不到。后殿用的是麝香,不知是不是要换?”允祉怒意难消,呵斥道:“本王还需要你教吗,那允禄就是自己得不到沉香,这价值千金的宝贝他当然品不来,去,把后殿的香也换成沉香。去民间高价找,再少,也要给本王用上。”说完,便向门外走去,对旁边的侍从道:“备轿去畅春园。免得被允禄那混账暗算了。”
养心殿内,风平浪静,侍卫来报今日在诚亲王府附近所见种种,胤禛摆摆手便让下去了,才一下去,一旁的胤祥毫不拘谨地大笑,“这允祉真是好作威作福,去畅春园都是便宜他了。民间怎么说来着,山猪吃不了细糠,明明闻不懂还非要用沉香。”胤禛看着胤祥笑得开心,心中也便觉得留着允祉除了办点事也算有点价值,感到以后还是得让允祉与允禄多多共事才好。
胤禛正看着和硕恒亲王允祺等奏请理王弘皙迁居的折子,其中禀到弘皙迁居至郑各庄后的安排,“郑各庄离京二十余里,不便照在城居住诸王一体行走,除升殿之日听传来京外,每月朝会一次,射箭一次。凡有齐集,听宣前来。”胤禛在一旁谨慎补充到,“除伊自行往来行走外”,允礽指不定哪个时候就不好了,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应考虑。接着又见,“若圣主前往野外,停止每日朝会”,胤禛又念自己与胤祥是指不定何时还要出京,让他在外呆着,终不算安全,又将此规定改为“来京”。
胤禛正改着,胤祥已是在拿着另一折帮胤禛看着,简要复述起来,“和硕裕亲王保泰等奏报喀喇沁贝子前来吊丧被阻边外等缘由。哦,应该是兄长前些日派保泰传,因天热,太后丧仪,蒙古人不用都来,公主格格们想来可以缓缓前来的后话。”胤禛看着自己这边,牵着胤祥的手点了点他的食指,示意他说的对。胤祥收到信号,接着往下看,又不禁笑起来,“天,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喀喇沁贝子额驸僧衮扎布与格格同抵喜峰口,边关章京放格格入边,将额驸僧衮扎布阻于边外。”胤祥语气里充满难以置信。胤禛倒是见怪不怪,“下面的人哪干随便决定,必是保泰传旨浑浑噩噩,含糊不清所致。他在折中可是请了罪?”胤祥不禁慨叹胤禛的耐心与判断力,肯定说道:“皇上料事如神。他说了,‘奴才等理应牌令边关章京,唯禁止生身蒙古入边。而仅全录谕旨送发,以致边关章京将所有蒙古人一概阻于边外。此皆奴才我等昏庸行文不明所致。再牌令公主格格有愿前来者,亦准来之一文内,本应将准额驸与公主格格一同入边。等语。知照边关章京,却未缮明,皆奴才我等之罪。祈请将我等交该部议处。”胤祥一边读,一边欢笑,甚至中途还模仿了下保泰可能的呆傻的语气,让胤禛也不禁尴尬:“蠢人自然多有相似之处,随意推理即知罢了。好了好了,别读了,我听了都替他羞愧。”胤祥读完倒是疑问:“可是皇上旨意明明是令扎萨克蒙古之人可以不用来,何以连喀喇沁也被算在其中?”胤禛抬眼看向胤祥:“是啊,这也是他糊里糊涂之处,即便请罪,终究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请什么罪,非到格格的信使都传信与我了,才上折请的,当然没想清楚了。”胤祥明白了,于是按照胤禛的意思,在保泰请罪部分的旁边锋利批下:“又将颁行扎萨克蒙古王贝勒贝子公之旨,糊里糊涂误以为系遍行边关守卫之人也。”然后读给胤禛听,得到了胤禛的称赞与肯定后,特地还晾了一会儿,才合上放到一边。
接着看胤禛已处理好手上折子,胤祥便对胤禛道:“哥哥,如果没事了,我们明日去畅春园逛逛吧。”胤禛当然明白胤祥的坏心思,摸了摸对方的头,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