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因手握贸易脉络,出入户部如履平地,甚至每每有同周边国家大宗贸易的谈判,都由长公主出面。
甚至云朝每家每户过年要拜两个财神,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财神爷,另一个还要拜拜长公主。
因此,当公主府的人带着长公主手谕去户部的时候,不仅没有任何盘问,甚至连户部机密库房都能出入自如。
不出半日,公主府的人就把陈五娘祖宅和地皮的买卖去向弄了个一清二楚,甚至连她家人的动向都摸了清楚。
又过了两日,皇后在在公主府与长公主以及夏言贞见了面。
“宝珠,这小夏医官医术了得,经她这段时间帮我调理,我这身子骨都觉得好不少。旁的人我不放心,以后多让她来你府上帮你照看着身子。”
“母后费心了,以后还要多麻烦小夏医官。”
夏言贞点点头,道:“能为娘娘和公主殿下分忧,是我的福分。”
寒暄之后,长公主摈退了多余的人,只留下两个心腹侍女。
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张纸,放在桌上推给皇后,说:“按照小夏医官给的线索,我的人已经找到了陈五娘和她的家人。”
“哦?此人如今身在何处?”皇后问。
长公主答道:“在江南霖华县,一家人靠着变卖祖产的那点钱置了个小铺子,开了间小药铺,当地人都叫陈五娘独腿大夫。母后,可要我把她直接带回京里?”
皇后摇了摇头,说:“暂时不要,先派人把她严加看护起来,等到王家被查的差不多了,贵妃已经没有多余势力的时候,再用此人给她致命一击。”
夏言贞也认同道:“娘娘说的有理,若是贸然带来怕会打草惊蛇。”
“成,那我再派人好好问问她,母后就等着我的消息吧!”
皇后道了声好,随后牵起长公主的手,关切地问:“这几日让你费神了,身子可还好?”
长公主莞尔一笑,大方地说:“好得很!母后莫要担心,这还有小夏医官给我调养身子呢!不瞒您说,这一回怀胎,比前头生那两个可感觉好不少,丝毫没有怀胎的困倦感,也不害喜,胃口也好呢!”
夏言贞笑着接话:“那是长公主殿下腹中孩子心疼母亲呢!将来定是个贴心的主儿。”
“小夏医官倒是嘴甜!”长公主被哄得开心,笑吟吟地说。
末了,又仔细端详了夏言贞,开口道:“小夏医官你如今也是双十年华了,我也未曾听说你有婚配。今儿我问问你,在这京城可有心仪的男子?我和母后也好为你做个主,择一门好亲事。”
夏言贞赶忙跪下,说:“承蒙皇后娘娘和长公主殿下厚爱,我暂无嫁人的心思。”
皇后被她这幅模样逗笑了,乐的合不拢嘴,好半晌才说:“你倒是看得通透。女子嫁人首先要寻个能让自己心甘情愿嫁的,若你自己不乐意,哪怕门第好家世好,你面对着夫婿也让你闹心。”
“母后这话我就不同意了”长公主吃了一瓣橘子,说出了反对意见:“这嫁人还是要寻个门当户对的,最起码不会让女子嫁过去就跟着吃苦,过得不如从前。世间纷纷扰扰,大多都是因为银子不够。所以嫁人要先看对方的家庭,若光是自己喜欢了,结果嫁过去当老妈子,那宁愿不要嫁。”
“你说这理,怕不是这么些年你做大生意沾染了铜臭气,听着总觉得没什么感情,全是利益。”皇后嗔道。
“我看到是母后幽居深宫这么多年,被保护的太好了,还相信那些情情爱爱呢?你和父皇倒是年少夫妻,可结果呢?”
长公主习惯性的和皇后拌嘴,可说到这又觉得有些过分,见母后憔悴的脸庞,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夏言贞忙打圆场:“娘娘、公主殿下,二位莫要为此争执。我曾在乡下给不少妇人看过诊,对这方面也有些愚见。有家境悬殊但成婚后过得好的,也有门当户对却整日争吵不断的。娘娘和殿下说的都有道理,但婚姻之事说到底还是一个‘人’字,人如何,才是关键。”
“你小小年纪,想法倒是多。”皇后娘娘笑着说。
长公主也轻掩着嘴,笑道:“我听闻那被派去西北的工部庄司务,原先的探花郎,对你似乎有那么些意思。你二人即是同乡,我看又郎才女貌,着实般配。”
“殿下说笑了。庄司务不仅家境优渥,本人更是有才华有能力有抱负,他与我不过是年少情谊,等他在官场多历练几年,必然会明白我并非良缘。”
夏言贞说的诚恳,倒让皇后和长公主双双愣住,二人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讶的神色。
半晌,皇后赞赏地说道:“你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着实不容易,看来你能成为我朝第一个女医官,除了医术之外还有其他过人之处呢!”
长公主也附和:“母后说的是。且小夏医官为母后调理身子尽心尽力,我瞧着如今母后身子也好了不少,我认为小夏医官当赏。”
皇后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我原本想赏个好姻缘,但她却无心仪之人,这让我可犯了难。”
长公主略一思忖,开口道:“既然她有能耐成为我朝第一位女医官,那也当有能耐成为我朝第一位女太医。”
“哦?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今年太医院夏考她能有个好成绩,那我便去求了父皇晋升小夏医官为太医。一来我觉得这样的赏赐比什么都实在,二来,我们在太医院也有能用的人了。”
听完长公主的话,皇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半晌才出声应和,同意了长公主的想法。
夏言贞连忙跪地行礼:“叩谢娘娘,叩谢殿下。”
皇后抬抬手,示意她起身。长公主也在一旁说道:“谢恩就不必了,只要你不辜负我和母后的期望就成。”
这一日,夏言贞在公主府呆了许久,久道她离开公主府回到太医院时,已是华灯初上。
她一进太医院班房的门便遇见王荣敬,后者似乎在故意等她,脸上那看似随意的神色颇显刻意。
“听闻小夏医官今日去了长公主府,怎得呆到这个时辰才回来?可是皇后娘娘或长公主殿下身体抱恙?”
“没有”夏言贞眨眨眼,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今日正是我给皇后娘娘请平安脉的日子,但娘娘去了长公主那儿我也便跟着去了。长公主正有身孕,娘娘便业也着我给长公主看看身子,说都是女子,有些话好说。”
说完,夏言贞又叹了口气,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王荣敬见状,心里起了疑,问:“哦?你这副表情,可是长公主身体抱恙?”
夏言贞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与王荣敬凑近了些,低声道:“我去时娘娘和长公主殿下起了争执。长公主殿下因最近没什么胃口,廖太医给殿下开了食疗的方子,里面有山楂酥,说殿下胎象稳固,隔七日吃一口山楂酥能开胃健脾。”
“虽说孕妇不宜多食山楂,可廖太医根据殿下的状况开的方子倒也没什么问题,皇后娘娘为何与长公主殿下起争执?”王荣敬问。
“王院使,我敬您为师傅,这话我只敢悄悄同您说,您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夏言贞一脸严肃与小心,叮嘱着。
“你放心,我不是多嘴之人,更何况主子们的事我又岂敢出去乱嚼舌根呢?”王荣敬答。
“那就成!今儿娘娘一见长公主殿下在吃山楂酥,当时就不乐意了,要人撤了那碟子不让殿下再吃,说吃了山楂会胎死腹中。我心想这不是扯淡吗?就劝娘娘说这都是无稽之谈,谁知道这可闯了大祸了!要不是长公主在旁边劝着,我怕我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咯!”
夏言贞说完,拍拍胸脯,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子,随后又看了王荣敬一眼。
王荣敬倒吸一口冷气,他没想到这事儿居然被夏言贞在皇后面前捅了出来。
当年山楂的事不过是他和贵妃嫁祸夏家的由头,真正导致皇后胎死腹中的是他们故意让皇后难产。
说白了,那有什么胎死腹中?那孩子是难产时活活闷死的!
王荣敬此时已经吓出一身冷汗,赶忙问:“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吃点山楂根本不会导致胎死腹中。山楂顶多有增加妇人滑胎的风险,那也得吃多了且胎像不稳。后来我看娘娘表情难看,就不敢再多说了。”
“你呀!你可闯了大祸了!”王荣敬骂了一句,连招呼也不大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夏言贞在他身后看着他跑远的身影,露出了讥讽地笑容。
贵妃近日正为着母家的事焦头烂额,兄长被关押在宫里,大理寺的人开始全面盘查王家。
自从忠武侯在西北的铁矿被查,自己似乎事事不顺利,如今连母家的两个哥哥都出了事,怕是皇帝已经有所察觉,所以自己被困在宫里,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正当她感到头疼胸闷的时候,婢女来报:“娘娘,太医院院使王荣敬求见。”
“他来做什么?”贵妃感觉头更疼了。
自从当年的事之后,她便没有再动王荣敬,一来她在太医院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二来王荣敬与她互有把柄。
“回娘娘,王院使说有重要的事要向娘娘禀告,看模样是挺着急的。”婢女回道。
贵妃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吧行吧,让他进来吧!”
王荣敬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知道当年她诞下死胎并非山楂所致了!”
“你说什么?”贵妃惊得从榻上蹦了起来。
紧接着一口气没有提上来,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