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不设防 第11章 5月失眠

篮球赛的第二天，邓恩泽约梁胭出去，梁胭将地点定在操场。

跑完步后，她走到了操场中间，邓恩泽早已抱着吉他在那里等她，远远地看见他的笑容，确实是迷倒万千小女生的模样。

月光懒懒地洒在两人身上。

“想听什么？”

“随便弹两首吧。”

邓恩泽弹起了自己最擅长的曲子，男孩子唱歌时声音低沉，缓缓叙述，弹吉他的动作潇洒自如，她甚至都有些动摇。

连弹了几首之后，他停了下来，笑着问梁胭：“怎么样？”

“很好听。”梁胭点点头，坐在草坪上，抱着膝盖，歪头看着他。

“你还没有跟我说你喜欢听什么歌？我去练练。”

梁胭一直在做着思想建设，却还是说不出那句话。

邓恩泽以为她害羞，主动说：“你想学弹吉他吗？我教你啊？一对一包教包会，不收学费的那种。”

梁胭低下头沉思了十几秒，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他：“不用了。”

“不想学也可以，弹吉他手指会磨出茧子，确实有点疼，我弹给你听就行了。”邓恩泽依旧一脸笑意。

梁胭想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心里有一个人，我知道他不喜欢我，可是我还是很喜欢很喜欢他。我的心很小，容纳不下第二个人了。”

邓恩泽收回了笑容。

梁胭继续说：“我前几天也在想，尝试与你在一起。说实话，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是很开心的，但不是心动的那种欢喜，这一点我是可以分得清楚的。我不想这样，明知道不可能和你在一起，还让你产生误会，耽误你的时间和情感，这样对你不公平。”

邓恩泽看着梁胭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也不敢去深想。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可以感觉到你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不是给你发好人牌，是我的真心话。也许我早半年遇见你，可能就会对你动心吧。但是时间不对，一切就都错了。”

“好歹认识一场，至少做个朋友吧。”梁胭说完这些，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她做了个深呼吸，坦然地看着邓恩泽，眼神清澈。

“所以我是输在了时间上？”邓恩泽扯出了一个假笑，“那样我也好受一点，至少还算是得到了你的肯定。哎呀，太失败了，我第一次追求女孩子，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对不起。”

“你有什么可以说对不起的。”邓恩泽反过来安慰梁胭，“不过，你喜欢的那个人到底哪里比我好了，至少让我死的明白一点吧。”

“他就像是太阳。他一出现，我的视线里就只有他了。”

当晚，齐昶阳又出现在了梁胭的梦中。

梦中，他再一次在篮球比赛的对抗之中，失去平衡，摔向场边，磕到球架，鲜血直淌，血蔓延了全场。

梁胭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和着急，连忙从观众席跑到场中，想要去扶起他。

他一手推开了她，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起身，转身而去，背影不带一丝留恋。

梁胭惊醒。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五点。窗外还是一片昏暗。

梁胭因为做噩梦的缘故，心怦怦怦跳得飞快，她连续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她闭上眼睛，想要继续睡觉。可是，睡眠一直很好的她，这次竟然难入眠。

她清空大脑，默数着：“1，2，3，4，5···”数到了100之后，睁开双眼，看着墙壁发呆。

为什么睡不着？平时再失眠，自己这样数数，最多数到30就睡着了的。

再闭上眼睛，眼前又浮现出齐昶阳的身影。那个阳光一样的男生，从九月份的初见开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就照进了她的心灵。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会给人带来光明。齐昶阳对于她来说就是这样的人。

然而她却只能在舞台下的黑暗中偷偷地看着他。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偷偷地看着他。在篮球场旁边偷偷地看着他。她就像一个小偷，妄想窃取他身上的光明，其实永远见不得光明。

因为阳光注定与希望相伴，而自己只是一片凄凉的烟雾，见到阳光那一瞬间就会消失殆尽。

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梁胭，再次拿出手机，已经五点多了。从来没有这样失眠超过半个小时，更别说在这清晨的时候。

现在这个时间点，室友都没有醒，宿舍大门也没有开，天还没有亮，太阳还没有升起。

梁胭为了消磨时间，刷了半天的朋友圈，直到没有任何可以刷的内容，她又打开微博，无聊地滑着。刷着刷着，就刷到了齐昶阳发的微博。

是上周末发的：“蓝莓，只结了几颗。”配图是还在树上的三四颗蓝紫色的蓝莓。是他自己种的吗？他还会种蓝莓呀。

梁胭终于还是忍不住点击他的头像，进入他的主页，看他以前发的微博，虽然都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4月27日：“米奇”。配图是一颗米老鼠形状的仙人掌。

3月27日：“被忽略的脚下的美，堇草。”配图是一种浅紫色的小花。

3月20日：“无距耧斗菜”。配图几朵直立或下垂的紫色椭圆花瓣的小花。

2月24日：“我竟然输了”。配图是梁胭弯下身子打最后一颗黑八的侧影。

2月7日：“日本姬鸢尾”。配图是白色带黄的花上有浅紫斑色，看上去清丽宜人。

1月1日：“把你送给更爱你的人”。配图是他送的那盆生石花。

从今年1月1日到现在，不到十条微博里面，有两条是跟她相关的。对于一个喜欢他的人，真的很容易产生误会。本来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一样了的。可是总是被现实打回原形。

不能去想这些了，不能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就会舍不得放弃的。

梁胭随意打开一个音乐APP，点开推荐歌单，戴上耳机，随机循环歌曲。闭上眼睛，想在歌曲的催眠中入睡。

她无意中听到到一句：“你欠我一个拥抱，而我却一再对你微笑。”竟然觉得很像现在的自己。

一首歌即将结束，梁胭又打开了手机，看到歌名，是金海心的《那么骄傲》。她点击了单曲循环，歌曲又继续开始播放。

整晚胡思乱想

夜色真好让我睡不着

为何你总是想要逃

相思若好不了

只能怪我找不到解药

你从未给过我爱的讯号

糟糕我陷的比你早

你爱的比我少

注定要受煎熬

不好优雅都不见了

不安分的心跳

全时间都听到

艺术团专场晚会在五月底，徐嘉礼找梁胭去工作的时候，她觉得齐昶阳肯定会出现，就找借口说自己很忙，给推脱掉了。

梁胭在寝室刷完鞋子之后，伸出身子，准备把鞋子放在窗户外的空调外机上晒着，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居然把向日葵的花盆给弄掉了。她心疼得要命。

最重要的是，窗户外边是隔壁楼男生宿舍的院子。虽然学校私下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女生可以随意出入男寝，男生绝对不可以进入女寝”，可是梁胭还是很不好意思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男生宿舍。

但是自己的花最重要，她还是立即下楼，往隔壁男生宿舍的方向去。

到了男生宿舍门口，梁胭来回踱步，犹犹豫豫，不好意思进去。

正在此时，邓恩泽出现在她面前：“梁胭，你在这干什么呢？”

梁胭仿佛看到了救星：“我有东西掉到男生宿舍这边了。”

“这是我们宿舍楼，我帮你去捡。是什么东西？”

“是一盆花，我养了两个多月的向日葵，长出了根茎，还没有开花。”

“你在这等我。”

“大约在宿舍楼靠近左边的位置，花盆是塑料的，白色的。”

邓恩泽进入宿舍大门，很快就抱着那盆还未开花的向日葵出来了。

“是这个吗？”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梁胭接过花盆，“那我···先走了？”

邓恩泽笑着点点头，转身进入宿舍。

梁胭刚抬脚准备走，身边就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梁胭。”

她没有再动，转过头去看向声音的主人。

“好久没见了。”

“嗯，好久没见了。”

“艺术团晚会的彩排，你怎么没有参加？”

“有一些别的事情。”

齐昶阳看着梁胭手里拿着花盆，好奇地问：“你这种的是？向日葵吗？”

“是的。”是为你种的向日葵，是两个月了、终于长出根茎的向日葵。是她一不小心给碰掉下楼、却急急忙忙想要捡回来的向日葵。是她舍不得放弃、还是希望等待开花的向日葵。

齐昶阳犹豫了半天，跟梁胭说：“这几天打篮球时好像没有看见你跑步了。”

为什么非要问这样的问题啊？我为什么不跑步了你还不知道吗？为了避开你这么明显的事情你看不出来吗？你不是和江唯希在一起很幸福吗？难道不应该和别的女生保持距离吗？

梁胭半天没有说话，抬头看了齐昶阳一眼，他还在看着她，似乎非要等到一个回答。

“这几天在做兼职，没时间去跑步了。”

这段时间如果有空的话，她确实是去服装店做兼职了，因为想避开下午跑步的时间点。如果六点的时候在学校的话，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去操场的。

突然想到齐昶阳刚刚说的话，忍不住问：“你这段时间还在打篮球吗？上次受的伤好了吗？我看你受伤很严重的样子。”

齐昶阳看着眼前的女孩，终于露出了着急的神色。

自己受伤时，她就在体育场内，目击着全程。但是连一句关心的话语都没有，现在都过去半个多月了，她才开始关心。

“你也知道我受伤了啊。”他的语气并不是很好。

梁胭没有说话，自己还是控制不住地想要关心他。不能这样，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着急他。

事实上，这半个多月以来，一直很在意他的伤情，甚至梦里反复会梦见他受伤的那个场面，搞得她经常夜里惊醒，难以入眠。

她安抚了一下心情，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可以打篮球了，所以恢复好了吗？不过最好还是注意一下。”

“我瘸了三天，才能正常走路。”其实他小腿上的伤看上去是有点吓人，但是伤口不深，也不严重，早就结痂了。齐昶阳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故意说得严重一些，想得到她一点关心和在意。

“这么严重还去打球？”

“后来恢复好了才去打球的。腿上的伤早已经结痂了。”接着他问，“今天下午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打台球？很久没有打了。”

梁胭举了举手里的花盆，“我现在还有事，寝室里还有衣服没有洗。学长，我先走了。”连一句“再见”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齐昶阳看着梁胭转身离去的背影，心里很失落，小腿伤口结痂的地方痒痒的，直挠他的心。

五月末到了学校各部门换届的时间。徐嘉礼通知各位干事，有意向参与竞选下一任部长的，可以开始准备演讲稿和PPT。

梁胭这段时间已经把跑步的固定时间又从下午挪到了晚上，所以很久没有见到齐昶阳了。

这天晚上正在夜跑，偶遇徐嘉礼，徐嘉礼叫住了她：“竞选演讲稿准备的怎么样了，需要我帮忙吗？”

梁胭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了：“部长，我不参与竞选。”

徐嘉礼完全没有想到：“为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挺喜欢后台的工作，想留下来的吗？”

梁胭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徐嘉礼。她能感觉到，他有在着力培养她，不仅把设备间所有的设备都手把手地教会她，还有意地让她负责了几个小型晚会。她一开始也以为自己会继续留下来的，可是现在，她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如果齐昶阳没有参与艺术团团长的竞选，那么她留下的一年也不会见到他了。如果他成为了下一任艺术团团长之一，那么她工作中肯定会有与他不少的接触。他都已经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么她应该知难而退，不要再出现在他的面前，惹人家嫌弃了。

虽然喜欢这一年后台的工作，但是现在想起来，那些晚会节目什么的好像记得都不清楚了，清晰深刻的画面里似乎全都有他。

徐嘉礼说：“我一直以为你想留下来，也觉得你很适合后台工作的。”

“对不起，部长。”梁胭无力地说：“可是我已经没有留下来的理由了。”

徐嘉礼没有去深究这句话的意思，他看梁胭似乎不准备解释，也就没有再问什么，只是说：“你真的下定决心了吗？再两天就是竞选了，之后后悔就晚了。”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这一年来设备间的工作，我很喜欢，能参与奉献一场场舞台和晚会给观众看，我觉得自己的工作是有意义，是值得的。这一年的工作，我想我以后都不会忘记。而且也结识了很多朋友，也认识了你。我挺满足的了。我接下来要好好学习了。”

徐嘉礼知道了梁胭是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只好说：“我尊重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