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凤萧声辗转各地,收割武者魁首,领取当地得胜徽章之际,势力蔓延到四大地域,只剩最后的皇都,久久攻不下的凤霜落,盘算着自己的备用方案——东壁谷。
果然,没有与东壁谷合作,她很难拿下京城。京城高手如云,哪怕是武力值站在人类之巅的白仙,要拿下它都耗费不少时间,何况她一个武脉尽毁的人。
她可以换个法子,投出更多的石子,偷天换日,让人替她去死。但那和她憎恨的人有何差异。不岳长明支持她进阶为柳仙当日,曾警告过她,如若不能舍弃人性,她就必定会为心肠连累。
听着就像一句箴言,只是不晓得它何时会付诸实践。
与凤箫声解放的那些奴隶取得联系,给他们提供身份,在官衙那走关系,上户口,正式摆脱奴籍的白芸夕道:“你这妹妹,倒是比你能折腾。奴隶市场、学阀妓院一通闹,想杀她的人可不比想烧你的少。”
她这样行事高调,想来也有围魏救赵的意思,以她的脑子,是想不出这种招数的。后头怕是有高人指点。就是这高人到头来能不能收为己用,或背地里捅刀子,也未可知。
但也不用太过于担心,毕竟以凤箫声的个性,断然不会让自己吃亏。
托凤箫声的福,白芸夕得到了大量免费劳动力,有把柄在手,不愁拿捏不了人。她理想中的商业帝国在创建之中,虽备受官府和原有的商行打压,但也办得如火如荼,以势不可挡的气势在各地兴起,近来也逐渐靠近皇城。
或许,她能够比凤箫声、凤霜落两姐妹更早进入皇城,靠近那寸土寸金的地方。
有时候充沛的武力未必能够打入一座城市,无双的智谋也很难拿下,但是唯有亘古不变的利益才是真真切切。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能打动人的心,如果策动不了,那就是压上的筹码不够。
只要钱到位,父母亲朋、妻子儿女都可典当。什么国仇家恨,家族荣辱都要靠一边去。
已经在逐步渗透皇都附近城池的白芸夕,并没有把这消息说与凤霜落听。她是个商人,当凤霜落对她有利,她就能将人奉为上宾,而当凤霜落的价值下降,她也会重新审量对方的价值几何。
如有必要,换个盟友,指日可待。
当然在契约生效之际,她还是更愿意找熟门熟路的凤霜落合作,毕竟对方有软肋,有倚靠,最要紧的是她全心力支持同性的心,哪怕她迫切的希望如同召唤绝望,宁可毁灭自己亦要重塑乾坤的心意,听着就像天方夜谭,她亦不得不为之所震动。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换掉这个队友。
只要对方真的能为她带来改天换日的局面,商人才能上台,而不是由始至终被视作下九流,隔绝于世家之外,哪怕拥有再多的钱财,都只是一扇肥胖待人宰杀的猪豚。
这长久不变的规律应该更改了,那为何不是现在?
“慢慢她,被人盯上了。”凤霜落遗憾地道。她知道慢慢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她,妹妹没有主心骨,故而将她视作主心骨,支撑着她的未来。不可想象,如若有一日她遭遇不幸,妹妹会如何。
但无法想象的事,终归是会来临。人是看似脆弱而又十分坚强的生物。只要有几口饭吃,再苦再累,哪怕被斩断半副身子,失去臂膀、腿部,削掉鼻子,仍然可以活下去。
眼泪绊饭的日子,过得再艰苦。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就还能继续维持,也得继续维持。慢慢她,终归是要接受的。
如若和她碰面,只会加速慢慢的死期。
是她不好,将妹妹拖进她的**之中,而无力早日实现,或使其解脱出这个漩涡。
她心知妹妹渴望和她碰面,但那是不可以的。生离与死别,哪个更加长远或者两者并无实际上的区别。
还是要推脱说,生离起码遥遥相望,可以在心中惦念,期盼对方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的存活。而死别则是就此而终止,白茫茫,一大片。心知此生此世,再也不能碰面。
“你还没找到东壁谷吗?”白芸夕问。
“与其说没找到,应该说是它正在移动中。”
无时无刻不在转移地点,她们在动,东壁谷也在动。唯一要考量的就是,那么大的一处地界,动起来必定会引起周边动荡,为何没有消息传出来。凤霜落思量着,给出答案。“伴生灵。”
“东壁谷的地基,立身之地是由一个或者多个伴生灵组成。当东壁谷要移动之时,只需要对应的主人进行联结,下达指令。在识海中运作,收放自如,故具有隐蔽性。”
白芸夕光想象一座巨大的低谷陡然分裂,或者被收回,就觉得想象不能。她不是那些武者,生来就没有资格与伴生灵契约,也没有那个资质。
她不是没有羡慕过,也曾十分渴望自己能够契定伴生灵,有能力为自己做主一回。
在父母双亡,被讨要钱财,分割家产的亲戚们上门吃绝户的时候,在反复地对比着夫君,思考着怎么变卖自己划算的时候,她都曾经怨恨、诅咒、责骂过自己,为何我是我,而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能人。
既做不到闭上眼,就此认命,碌碌无为度过一生,也不能成为搅弄风云,翻云覆雨,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士,只能在无数个命运的转角口,在被推搡着、挤压着到了不得不面临抉择的时刻,才幡然醒悟,痛彻心扉。然后又无数次重临旧日的噩梦。
父母在世时,白芸夕恼怒爹爹娘亲的唠叨,讨厌他们事事给她做安排,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而等他们骤然离世了,又倍感痛心,不得不一夜之间成长起来,去面对揭开屋檐后面临的暴风雨。
什么血脉之情,朋友之意,全是虚的。摆设灵堂的七日,她看惯了表面上门哀悼,其实心怀鬼胎的那群牛头马面的嘴脸。
口口声声贬低她为商家女,上不得台面。又对她手里握着的巨额财产,垂涎三尺。把她视作一个行走的香悖悖,迫不及待地拎出刀叉来,这里切一角,那里撕一口。上手就要抓她,吞吃入肚。
好在她遣散一些家财,暂时保住自己。并在他人暂且收兵期间,成功为自己找到了庇护之地。并扶摇直上,走到今日这一步。
商人重利。她现在应该是一个合格的商人了。名下产业规模,远胜过祖上父母传承下来的总和。当然,这离不开凤霜落、凤箫声两姐妹的助力。没有她们大闹一场,她哪来的天时地利。
只有打破传统的世俗观念,让人敢想、敢做,能想、能做,商业这一大条路才走得通。而不是今日掏空家底,走完程序,置办好家业,明日差爷们上门查办,这里挑个毛病,那里挑个毛病,要人休业整改。逢三差五来一回,生意还做不做。不出一个月就得倒闭。
现在她富可敌国,却行事低调。
手握一大批死心塌地的劳动力,又将他们散布在全国各地。和隐姓埋名的奴隶们签好合同,每个月按时按点提供资金,给他们请假、放假的时间,自由去安排要做的事。
在此期间,她的劳动力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之中,直到凤箫声被抓住、囚禁、杀死,或者奴隶市场彻头彻尾消失的那一天。
相对于后者,还是前者更有几率一些。好吧,不是一些。跟凤箫声这种声东击西,抱着和她姐姐同样不切实际的希求的人不同,白芸夕本人更注重客观不变的事实。
她注重的商业会崛起,贸易往来,源源不绝,不是现在,也会是未来。如同太阳东升西落,是必定发生的事。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物欲,有物欲就会有等价交换。不管王朝持有者的想法如何,都更改不了民间旺盛的需求。百般压抑,亦或者反其道而行之,鼓舞商贸,都只会推动它的流通。
而凤箫声要天下没有奴隶这件事,则额外的可笑。只要有生物的地方,就会有上下的区别。
狼群要等到头狼食用完,才能进食。猿猴要等领袖挑选好,才能上前。放到人类这也一样,比手腕、比权势、比能力,无所不比。只要有上,就会有下。只要有下就会有踩踏者。
奴隶正是现今承受踩踏责难的一批人,纵然侥幸让他们换得自由身,也只是解放了这一批人。会换一批人,比如,压在他们上头的贱民。等贱民没了就是平民。平民没了就是小有富裕的人。
一层层往上,只不过换个名字。
两姐妹,多天真。但并不讨厌。白芸夕问:“那你打算怎么做?追踪你的那些人可不是吃干饭的,就算你久久不跟凤箫声碰面,他们也迟早会找到你。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加重对凤箫声的杀意。”
“我要去一趟樊度城。”凤霜落说:“我派出去的青蛇汇报,有医女的身形消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