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踏八条船你总要翻 第91章 第 91 章

肖舒然还存有疑惑，“既已知有人在暗中窥视，为何放任不管？岂不养虎为患？”

薛家荔答：“敌在明，我在暗。在查清对方斤两之前，不宜擅动。何况凤箫声现今身体不适，不知能战到几时。”

烟水寒的回答更为专业，“秀逸司的人我见过。虽然没有看他们展露过身手，但是能从他们的行步坐姿中看出端倪。抛去伴生灵不说，其中每一个人的身法和我相比都不相上下。若只有一个，我和对方比拼，胜负未分。但是如果是一群，我必输无疑。更别提他们有伴生灵。”

能在京城扎稳脚跟，伴生灵必然出类拔萃，绝不是凤箫声水手在河里捞的桃花水母和见到好看就拿来用的蓝宝石华丽雨林能够莽撞对比的。

而且，他们五个人并不是专业的打手。做事做人更多的是留一线之地，而不是穷追猛打，杀人入轮回。

秀逸司出身的人截然不同。为官家办事，拿人下狱，严刑拷打。灭人满门，抄家灭族，对他们来说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也像喝水一样平常。他们是皇帝老儿手中最趁手的刀，专门用来做阴私的勾当。

皇家贵胄杀得，平头百姓也杀得。且无人问罪，无人敢问罪，无人能问罪，生死权掌握在皇帝一人手上。

肖舒然不改原先的意志，“我要查几十年前的贵人身份，寻找到底是谁卖了我，将拐子们一网打尽，让他们付出代价，并揪出胆敢提供庇护，让我的新身份在那个村子安家落户的官僚。”

“没说不让你做。只是要怎么做，从何时开始做，要制定好计划。”薛家荔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我们不能去就任书上的地点赴任，那是自投罗网。但可以利用镇守的身份，达成你想要的目的，还有我们的。”

薛家荔和烟水寒对视一眼，从今往后明白了各自心中的决意。

从今往后，四海为家，她们会永远在逃亡的路上，背负本不属于她们的名号。她们的姓名会被掩埋，功绩不曾书写。但会有许多从前未敢抬头仰望日光的民众，会因她们的行为而受益，勇敢地抬起头来，享受属于普罗大众的光芒。

智识的太阳本就该平等地挥洒在每一个人身上，而不是因为地域、身份、阶级而有所区分。

与有商有量的三人组截然不同的，是凤箫声和衣疏影两人组。

没了三人的润滑，他们二人见面吵，不见面也吵，打起架来，快要把房梁给掀了，也真的掀翻过。

衣疏影扯着被挠出好几道红痕的脖子，提议凤箫声这么有精力，直接上擂台上搭好了。不愁无处可供她挥霍。

正好测测她的底子，看她这武者的底子有多深远，能够穿越盘踞着无数海兽的深海，去往东壁谷。

“什么擂台？”这是凤箫声的第一问。

“龙虎台。”

江湖上提供给签订了伴生灵的武者们排名的擂台。连续夺冠五年者，可向就任的武林盟主提出对打要求，胜利者可尊为武林盟主。

每年都会举行，从一月到十二月。报名地点遍布五方九域，打擂的地址散落在十三州，要集齐也不易。

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凤箫声给他翻了个白眼。

没听说过是正常的，先不说凤箫声对除了自己和家人之外的事漠不关心。而且凡事都是有门槛的，信息的差异也是考量、间隔、划出间隔的一种法子。

衣疏影给了凤箫声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凤霜落曾经参与过，夺得了魁首。”在三阳城举办的那一场里。在她得知自己即将被打包出嫁的前夕。

“你怎么……”凤箫声狠狠一闭眼，明白衣疏影从何得知。

凤金缕，又是凤金缕。活着的时候就如影随形，像一道阴暗的影子，如何也摆脱不掉。现在死了，更是猖狂，到处都没有他，但是到处都是他。

不仅衣疏影被死者的影子纠缠至死，凤箫声被她的亲生弟弟的阴影缠绕，率先展露出了攻击性。她扼住衣疏影咽喉，把人抡进墙里，砸得墙体破开一个大洞，干净的衣裳沾染上污渍，变得破破烂烂。

“你怎么还不去死？”凤箫声放开手，两掌压在衣疏影颊边。“我厌你至深。”

红色的血液从衣疏影额头直直淌下，受到牵累的脸颊肿起一大块。他能复活，但是并不意味着不会受伤。他不但没有表露出半点惊惧之色，还痴痴地笑了出声。“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

他眼里幽紫的瞳光散去，逐渐被炫目的金黄代替。从游刃有余的掌控，转为了另一方痴迷的形态。

他不再放纵自己，只处于安全的距离之外，而是突破限制，果敢出手，捧住了凤箫声脸颊。

在人憎恨、吃惊地向他投来瞪视之际，渗着鲜血的唇轻启，殷殷的红，“阿姐……”

那带着无数恶意与眷恋的目光，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凤箫声在凤家十几年，几乎每天不得不被这样恶心黏腻的目光所注视。就算她严词警告，上手生拽，就算她扬言要剜掉凤金缕的眼睛，把他的眼球当蹴鞠踢，凤金缕都有始至终不曾更改过，反而随着年龄增长愈发胶着。

凤箫声被罚跪祠堂的那天晚上，她果断放火烧了祠堂，烧毁列祖列宗的牌位，焚烧有关凤家承袭的一切事迹。

只懂得逞一时之快的凤箫声，疏忽了自己也被困在祠堂之中。大门紧锁，她逃不出去。被使用了足刑的她，连爬都十分的吃劲，更别提完完整整站起来拍门叫人。

那天爹爹下定决心要冷一冷她，嘱咐下人们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她出来。

而家丁婢女对这位早就让老爷失望透顶的女儿心知肚明，完全没有尊敬。早早从外头锁了门，就找地偷闲去了。因此没有及时反馈，见到从祠堂里冒出来的火光和黑烟。

其余看到烟雾的人也不敢贸贸然上前扑火。家仆们实行责任制，一个院子里负责一个院子的事。其他院子的仆从要么眼不见为净，要么搅进去，往往贪不到便宜，还要备受责难。

还不如自扫门前雪落了个干净。

见到火势，第一个来灭火的，不是凤箫声以为的师父寒江雪，是深受重伤的凤金缕。

本来昏迷不醒，也不知何时才能醒的凤金缕，却被早些年种植进姐姐手腕的心头血刺激清醒。他背着一身烂肉，扫开前拦阻了他的婢女仆从，执拗地祠堂方向而去。走一步，留一步血。绵长的红段从他居住的院所一直铺到祠堂。

那日凤箫声被烟火熏晕过去，被凤金缕从祠堂里抱出。他回望着拘禁他姐姐的祠堂，不仅不比灭火，还再加了一把大火，将他烧了个精光。

闻讯而来的凤来义，怒火中烧。凤金缕差人把凤箫声带下去治疗，独自迎接爹爹的怒焰。

他心知姐姐和他不同，再重的罪过落在他这，都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而再轻于鸿毛的罪过摆在姐姐那，都绝不会被放过，反而从重处罚。

和凤箫声一样，他厌恶着正儿八经的宗祠。挺直腰板，说他一力承担。是他纵的火，也是他放的人。要打要罚，尽管冲着他来。

“你承担什么，你承担？”凤来义又是气，又是心疼。他恼怒不假，但这个恼怒放在儿子的生命面前，无关轻重，那要就这么放过，他又不甘愿。“你好端端的，为什么对祠堂下手啊？是不是那个逆女教唆你的？”

那日父子训话，遣散下人。关起门来，只有凤来义和凤金缕二人知晓。

向来上场打表面功夫的凤来义，被气得捶胸顿足，“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你你你……好啊你，金儿，你长大了，心思野了，连这有辱家门的话你都说得出来！我是管不住你啊！”

他抽起棍子就要打，但又怕打坏自己的宝贝儿子。心里对嫌弃的二女儿又是多一份嫌恶，不如早早嫁人，扔出去，交换东家的利益算了。

可是他的下一个步骤，同样被凤金缕拦截。凤金缕利用大舅哥的身份，出卖了许多关于东风放的讯息。伙同贼人，向他的未来姐夫下手。

事情如同他策划的那样，东风放顺利地从天之骄子降落为无人理睬的落魄子弟。他与阿姐退了婚，阿姐不再是其他家的人，而会永永远远只留在凤家。

以后再有谁来上门娶亲，他提前知道风声，他就先打断灭了对方的门。后面知道风声的，他就让阿姐未过门先丧夫。

爹爹他肯定不准，那就让爹爹退位。反正早退晚退都是退，凤家总有一天要落入他的手上，包括阿姐也是。还不如早早地交割清楚。

身为凤来义好大儿的凤金缕，买通下人，在凤来义每日饮用的茶盏中下药。没有狐仙上门，凤来义本人也时日无多。

奈何一人有一人的算盘，机关算尽，到最后全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