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荣 第5章 第 5 章

愤怒之情溢于言表，但祁国国力衰弱导致的后果不外乎如此，士大夫们无有作为，军队疲敝，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是注定。

李蒙的军队号称战无不胜，又岂是祁**队能抵挡的住的。

可是，延国这些所作所为如此残暴，不得人心，也注定他们无法走的长远。

袁仲作为延国正卿，对君主伪装阿谀奉承极尽讨好，对下却残酷镇压，实在是道貌岸然之徒。

延国之中，也并无人劝谏么，蔺珩那些自恃清高之人又去了何地，对这些骇人听闻的事情难道要坐视不理么？

商瑾清觉得颓唐，从前作为延国人的时候，无需考虑立场问题，而今占用了陆宜瑗的躯体，注定要背负祁国人的责任和使命。

柳儿目睹穆朋突然走向商瑾清，伸出手臂挡在了商瑾清的面前，“你们不能现在带走她，她刚刚大病初愈，经受不了你们的折磨，会死的。”

穆朋道：“死便死了，如今我就要是要把她带走，你又能奈我何？”

对柳儿挡在身前的举动，商瑾清很感激，但是同样担忧她的处境，劝阻道：“柳儿如今还是先保全自身吧，至于我，人各有命。”

阿苡十分柔弱，柳儿护在阿苡的身前不愿意退让，被士兵粗暴的重重踹开摔倒在地上，良久无法起来。

“这是上面人的旨意，至于你们的死活与我何干，你们都是少主的掌中之物，一个也别想逃。”袁氏家臣穆朋指着地上的瑾清，命令士兵把商瑾清带走。

明晃晃的刀横在她们的身前，看来去赴宴和横死当场，她们只能从中选择一条路走。

商瑾清道：“柳儿待我的照顾，情谊深重，无以为报，我一定铭记于心，只是如今还不能立刻赴死，因为还有事情未完。”

柳儿如蒲柳一般倒在地上，刀就要落下，商瑾清为了庇佑柳儿，来到了那粗鲁士兵的面前。

“放过柳儿，我随你们去。”商瑾清态度坚毅的说道。

士兵的脸上满是凌厉的杀戮，原来面对延**队的时候只会觉得满是敬意，当身份立场转变之后，只会觉得使人畏惧。

明晃晃的刀身映照出商瑾清瘦弱的身躯，一时除了屈辱再感受不到其他。

执刀者朝她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耀武扬威，偏偏无力反抗。

阻止住士兵向柳儿施暴，商瑾清同样在思考离开监牢的方法。

一路上，二十名奴隶跟随穆朋朝前走去。

商瑾清看向远方的道路，直到刺目的光亮向她投射而来。

从黑暗到光明不过是须臾，一时风雪呼啸而来，再睁眼看见，外面已然是一幅冰天雪地的图景。

天气冷肃，北境沧寒，冷风呼啸。

傅荣和袁莫缙并肩而行在宫宇的驰道之上。

傅荣虽然是世子，袁仲是他的叔父，他和袁莫缙是表亲的关系。

自回到绛都，二人之间便形影不离。

实则同床异梦，各怀鬼胎。

袁莫缙是延国正卿、袁氏宗主袁仲之子，袁仲在延国朝廷上的话语权颇重，连带袁莫缙也作威作福，碍于权势无人敢管。

袁莫缙和傅荣被护卫簇拥着，并辔策马行在驰道之上，在他们的身后，跟随着侍卫和内监仪仗若干人等。

袁莫缙志得意满前往赴一场盛宴，仔细看去，他是年轻的氏族宗子，头戴华贵金冠，着窄袖劲装，腰佩金革带，姿态遒劲，衣着鲜艳风流倜傥。

颇有些意气风发之态，只是眼眸微狭、面目骄矜，眉眼之间有几分化之不去的妖邪之气。

而他身旁，是延国的世子傅荣，他着一袭灰白色鹤氅，仅仅以丝绦束发，腰佩素纨带，气度不似王侯，倒有白衣卿相之态。

今日袁莫缙在郊外行宫安排了一场宴会，此刻将领应该已然到齐，就等着他们这两位主角前去主持宴饮。

他们二人都是年轻的贵族子弟，一齐从远处策马而来，在灰白天色的衬托之下，显得姿容十分耀目。

傅荣和袁莫缙策马行了一段时间，迎着四周漫天大雪，放慢了速度。

袁莫缙和傅荣说道：“此次李蒙从祁国王宫俘虏了奴隶，其中有几个颇具姿容，我特意命人仔细挑选，待会可要让你一睹芳华。”

傅荣不置可否，“莫缙喜欢就好，你也知道我的身边并无媵妾，一贯没有蓄养姬妾的习惯，就还是别费这个心了。”

“特意寻来的，世子殿下不要，岂不是拂了我的面子。”袁莫缙郑重其事道。

傅荣听他所言，话锋一转，“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美人，给莫缙如此自信，要举荐给我，若是不要便是不识抬举了。”

“世子殿下言重了，你这身边也太冷清了些，我有意与你添置添置。”袁莫缙打趣道，“早先我偶有一次去你宫里闲逛，满宫上下，竟寻不出个女眷，你这日子过的也太清苦了些。”

“待会儿不如选几个带回去，也聊表我的一番心意。”

“从前只是觉得不需要耗费心神在这些事务上罢了，既然莫缙都如此说了，待会我可要留心。”傅荣答复道。

傅荣原本想再加言辞拒绝，仅仅与袁莫缙对视了一眼，转念一想，袁莫缙的目的十分明了。

借助献奴的机会，在惑乱他心智的同时，也在他的身边安插细作，刺探消息。

傅荣笑着说道：“多谢莫缙好意，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袁莫缙的举动并不单纯，傅荣就算知道也无法拒绝。

袁仲独揽朝政令人侧目，他虽然是延国世子，对袁氏也十分忌惮，碍于权柄不敢丝毫表露分毫。

他们要做的事情，他要立刻在台面上拒绝，还是免不了要认真权衡一番利弊，究竟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得罪袁氏。

“世子殿下知道就好。”袁莫缙回身看向前方的道路，“毕竟是我的一番心血，臣下惶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世子殿下满意呢。”

“怎么会，你的好意我自然是心领神会。”傅荣微笑着答复道，“莫缙选的人，自然是上佳，能入得了莫缙的法眼，不知究竟是何佳人。”

虽然口头上答允，傅荣暗自在心里觉得，这也是一桩麻烦之事，毕竟接纳了袁莫缙的馈赠，日后肯定要生不少是非。

他确实表现的太过于正直庄重，做一个励精图治的帝王，难免让人忌惮，有多余的精力与臣属为敌，这对袁氏而言不是一件好事情。

倒不如将计就计，就让他们放松警惕，他也能再拖延一些时间。

而后傅荣再无言语。

袁莫缙扬了扬唇角，似乎是满意傅荣的答复。

二人继续骑马赶路，一路上各自思虑心事。

这场宴会由袁氏举办，并不能算是十分庄严的场合。

宴席的地点在王宫郊外的行宫，此处遍布水榭楼台，有婉转雅致之风，长桥曲折链接各个楼台殿宇。

此刻，天空中还落着薄雪，少有宫人行走，入目都是景色，周遭的一切都显得静谧。

湖畔有不少梅花树，清雪自花树的枝头轻拂而过，并纷纷落在檐上、地上。

梅花色泽莹润，在晴雪的映照之下，晃的人睁不开眼睛。

池水面已经结冰，地上覆盖着积雪。

商瑾清身着单薄的衣衫，踏雪而行，来到了一座亭台之上，这座亭台由白玉石铺就，踏在上面好似如坚冰一般。

不一会儿，冷意就浸满了肌骨。

二十名奴隶被禁军押解着，迫不得已，满含无奈迈着艰涩的步子进入到了袁氏筹备好宴席的殿宇之中。

是一座中等规模的殿宇，与延王早朝廷议的大殿无法相比，但也是一处空旷幽深的所在。

光线变得有些刺目起来，就算是白日殿宇之中也点宫灯，且有异香。

一入殿宇便听到了丝竹管弦之声，早就有舞姬在歌台上跳舞，容貌姣美，舞姿动人。

殿宇的正中间是一座歌台，而座次星罗棋布在歌台的四方，由轻纱垂幔将歌台和座次分隔开来。

从座次向歌台去看，影影绰绰，颇有些隐约朦胧之美。

席上早已准备好了各色丰盛的菜肴，都用金盏盛放。

袁莫缙大摆庆功宴，和傅荣互相庆贺夺得了祁国的国土，宴席之上将领已经都到场。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们的身上，商瑾清迎着那些人的目光去看。

其中夹杂了很多东西，不乏与贪婪和垂涎的**，太过露骨几乎使得她无法去直视，所能感觉到的只有己身的低贱，令人不由得作呕。

袁氏家臣穆朋命人将奴隶带到宴席之上来，二十名奴隶被押解在歌台的下首一块空地之上跪下。

商瑾清只是麻木的跟随，由于首座尚还空着，所有人屏息以待，宴会真正的主角还没有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