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无情的抽打着大地,松鹭河边一座寻常农舍前,云语容顶着刺骨寒风,在篱笆门前张望。
乌云密布的天空下,山道尽头出现了两个人影,逐渐向着农舍靠近,云语容认出来人,高声喊道:“在这儿。”
风雪中行来的两人中,一个青年男子名叫狄平,是苏钰的手下。
那时唐月度被沈清溪刺了一剑,白鹤观的道士们只顾着为唐月度疗伤,将受伤昏迷的宁渊丢在雪地里。
云语容只得央求附近的村民相助,将宁渊抬到一户农家,免挨风雪之苦。白鹤观地处偏僻,周围只有几家猎户和砍柴人住着,方圆十里找不出一个大夫。
幸亏这个叫狄平的苏家侍从及时赶来,说是苏钰一早发现不对,命他暗中跟来,就怕唐月度暗中加害宁渊,不料还是来晚了一步。
狄平见宁渊重伤昏迷,二话不说就去城里请大夫,云语容留下照顾宁渊,心里好不焦虑,好在总算在天黑之前盼来了狄平和大夫。
随狄平一同来的医者年龄有五六十岁,须发花白,斜挎医箱,大步赶来,正是宁府的府医黄大夫。
黄大夫和云语容匆匆见过礼,急忙去到里屋为宁渊疗伤。
云语容知道黄大夫医术高明,不禁庆幸来的是他。
她来到病床边从旁看着,见黄大夫将又粗又长的钢针刺进宁渊的膝盖,而宁渊半分知觉也没有,心里慌乱得犹如一锅沸水。
黄大夫针灸后,喂宁渊吃了几粒药丸,服侍他睡好,自己去外间挥笔写了药方,让狄平快马加鞭去城里抓药,狄平立刻去办。
黄大夫锤着门框一个劲的叹气,“老爷,我没能护住公子,对不住你啊。”
云语容眼眶一热,问:“表哥伤势如何了?”
黄大夫看了看她,又叹了一口气,“表小姐,你还是回唐府吧,圣上下旨抄没宁家,家仆尽数遣散,宁家没人了。表小姐已是出嫁之女,还是不要过问公子的事了,免得惹祸上身。”
云语容满眼的担忧和心痛再也遮掩不住,急切道:“表哥若有事,我也不愿独活。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他还能……还能站起来吗?”
黄大夫眼中流露出怜悯,许久方道:“我只能尽力保住他的性命,至于他的腿,筋断骨碎,就算勉强愈合,也难以恢复如初。”
“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表哥性子刚强……”云语容心里又乱又痛,不敢想象宁渊醒来后如何接受这事实。
“不可能了,除非有神迹出现。”黄大夫欲言又止,将目光投向苍茫的雪原,“传说有一种碧禾草能起死回生……罢了,那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而已。”
云语容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荒芜萧条的雪景,脸上满是茫然。
碧禾草,要是有它就好了。
可天地悠悠,凡人又往何处去寻?
这时,里屋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云语容低声叫了声哥哥,往房内走。
“表小姐,请你听我一言。”黄大夫身子一矮,忽然跪在了云语容面前。
云语容大惊失色,“黄大夫,何故如此,我不敢当!”
黄大夫狠了狠心,将心里话一股脑儿抖了出来,“公子从小到大从没有经历过这么难的时候,老爷亡故,他悲伤过度,又被圣上抄家,仕途渺茫,如今还废了双腿,换作一般人只怕就一死了之了。倘或不死,便是心里还存着一线念想,我恳请表小姐手下留情,不要断了他这份念想。”
云语容惊问:“大夫何出此言?什么叫做让我手下留情?”
黄大夫见她还是不明白,直白说道:“老爷病逝那日,表小姐对公子说了些什么,公子失魂落魄,人都似死了半个。他从前线回来本来身上就受了箭伤,却说什么也不肯让人医治,就那么一直痛着,还要料理老爷的丧事。直到几日后,表小姐来府上祭奠老爷,您走后,公子总算肯叫人医伤,我去看时,那伤口都流出了毒脓,再晚些医治,必有性命之忧。”
“表小姐虽然嫁作人妇,但一言能让他生,一言能让他死,您一句顶过旁人千万句,还请您行行好事,若是对公子当真并无情意,就此放开手,不要理他倒也好了。若是有心,哪怕哄一哄骗一骗,只要能助他度过难关便是功德一件。”
云语容久久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伤害了宁渊,却没料到他会伤得这么深,这么痛。
她知道宁渊爱她,只是没想到宁渊竟会爱她到如此地步,这份感情犹如火焰,一旦沾上就会烈焰焚身。
她本是个洒脱随意的性子,偏偏他这般执着深情,宁肯被爱火焚身噬骨也放不下,她自问拿不出同样的深情回应他,可是哪怕她对他只有一点爱,她也不敢轻言放手了。
云语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道:“黄大夫不必担心我会伤害表哥,表哥应当是醒了,我会好好开解他,助他度过这一关。”
里间咳嗽声又起,云语容捧着一杯温水走进房间。
房里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宁渊的头动了动,他的发散落枕边,被汗水浸湿,脸色灰败,嘴唇苍白,见了云语容,冷道:“怎么是你?”
云语容理了理他的乱发,道:“你盼望是谁?”
宁渊被她的话噎住,隔了片刻,冷漠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云语容咬了咬唇,只是站在床边不动,仿佛没有听到般。
两人僵持着。
清醒后腿部传来剧痛,一阵阵如千百根针齐齐的刺入脑袋,不多时,宁渊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云语容瞧在眼里,拧干帕子擦他额头的汗珠,宁渊忽然夺过巾帕丢走,厉声道:“宁家败落,我如今什么都不是了,你再不必受我的威逼胁迫,也不必陪着小心不敢得罪我。”
他情绪极为激动,双手撑着床榻坐了起来,“你心许唐月度,便回他的身边去,为何又要在我眼前出现,你走,我再不想见到……”
他说不下去了,云语容捧着他的脑袋,嘴唇印上了他的唇。
双唇触碰后辗转几下随即分开,足以令他闭嘴。
云语容双臂下移,拥住他的后肩,喘着气道:“你痛糊涂了,口不择言是不是?”
宁渊道:“我说的是心里话。”
云语容不语,胸口渐渐涌起一股无名火,道:“宁渊,你听着……我要你。就算我已经嫁为人妇,我也要你,别说你是残了,你就是死了,也是我的。”
不允许他生出丝毫怀疑,云语容再度吻了上去,和刚才浅尝辄止不同,唇齿缠绵间,她存心戏谑追逐他,最后分开时,他双颊烧红,气喘微微。
云语容连喘息的时机也不给他,一只柔荑伸进他贴身的衣服里,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将那点坏心眼全用在他身上。
宁渊喉结上下滚动,闷哼一声,不知是疼痛还是激爽。他动弹不得,索性闭上眼,任她为所欲为。
云语容如宣告主权般摸了一通,并没有真的对他做什么,只是轻佻的笑了笑,“宁渊,从前你能拦住我,可是眼下你身负重伤躺在床上,我想对你做什么便做什么。你要是再说出那些让我不开心的话,就别怪妹妹对你不恭敬了。”
宁渊本要赶她走,此时彻底怔住了。他见识过云语容的本事,她脑中可没有礼义廉耻四个字,凭他有限的想象甚至猜不到她会对他做什么。
纵然他对她爱意深重,到底他也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着实承受不住她的放纵不羁。
“睁开眼睛,我有话同你说。”云语容好言相劝,语气称得上温柔。
宁渊只是紧闭双眼咬牙不语,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涩让他不敢直面她。
云语容只等了他片刻,便失去耐心,做出了行动。
宁渊感到胸口一阵温热,一个隐秘敏感的地方被她衔在口中逗弄,让他瞬间感到恐怖的战栗,终于忍无可忍睁开了眼。
“你别太过分!”
“过分?”云语容捏住他的下巴,目光从他的额头滑到鼻峰,落在唇角,魅惑的声音里透着几许压抑的疯狂,“你怕是不知道自己长成这样,多么令人垂涎。要不是从前看你是哥哥,我必须敬你重你,我早就……”
云语容将他推倒在床,宁渊羞愤难当,他早早喜爱上她的性情,她却对他的男色念念不忘。
他一直都隐约感觉到她对他的兴趣,只是他不愿意以这种方式被她喜欢。
他不喜欢她看中他的外表,却厌恶他沉闷的性子,但表妹显然对他的内在没什么兴趣,她更愿意对他的这具躯体极尽挑逗之能事。
云语容的吻轻轻淡淡的落在他的眉峰,呢喃道:“不过现在也不晚,你还是落在我的手里了。你猜我想对你做什么?”
他终于只能妥协,“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云语容笑了笑,“我要离开一阵子,倘若我回来时,听说你不好好吃药,不配合大夫治疗。”
她的拇指指腹不厌其烦的抚摸过他的嘴唇,“我会让你恪守的君子之礼化为泡影,从此愧对孔圣人的画像。”
他完全相信她能做得出来,也绝对不想看到那一天。
他望着屋顶,长出一口气,道:“云语容,你快走吧。”
云语容拉好被子,把他盖的严严实实,将要离去时,仍有些不放心,“你答应我好好等我回来。”
宁渊凝视她半晌,道:“好。”
“我便当做你的承诺了。宁渊,你若敢死,黄泉路上,我必会追上你的。”
他若死,她亦相随。
宁渊心头一震,慢慢移开视线,如今他已是个废人,再好的情意也消受不起了。
虽说得知她的心意很好,但他更担心会误了她。
再回头时,床边已没有了云语容的身影。
她走了。
只想谈一场纯纯之恋的宁渊,碰上了狂野不羁的云姐,秒变纯情弟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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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