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儿雀 第3章 第三章：男嫂子

婚礼定在5日后，晟家专门找人算的日子，大吉，宜嫁娶。

之所以这么急一来是想早一天把人娶进门，就多一天希望，二来也是想趁着晟君迟在家好坐镇，免得他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夜长梦多。

短短几天时间，“督军府大少爷娶梨园贾老板义女霁燕”的新闻就传遍大街小巷。

这个霁燕什么来头，没人听过，贾老板对外只称是多年来养在家的女孩，小时候因被大少爷救过命所以念念不忘，出国几年，现在已然到了成亲的年纪，是非大少爷不嫁。

这自然是晟家的要求。霁长安改了名字收到贾老板名下，面子里子都有了。

直到婚礼前两天霁长安才把这事告诉了霁老爹。

老爹拉着霁长安一把鼻涕一把泪，家里再怎么苦，也断断没有把儿子送给人做老婆的道理。

霁长安看了看一贫如洗的家，站在床边瞪着大眼睛吃着手指的弟弟妹妹，笑着替霁老爹擦泪

“爹，我已做了决定。晟家。。挺好的，你看，他们还专门找裁缝赶着给我做了两身衣服，那晟少爷看起来也是个好相处的，相必日后也会好好待我。”

“是我。。我无能，连儿子的婚事都不能堂堂正正，还要改成女人给别人当。。。”

霁老爹捶胸顿足，忙被霁长安拉住

“咱家。。。以后就和督军是亲家了，爹你该高兴才是。”

话说这样说，可不管是霁长安还是霁老爹心里都清楚，霁长安这一去怕是要和家里断绝关系，督军是什么家庭，怎么可能有他们这种穷亲戚。

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霁长安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霁老爹抬起头叹了口气，无奈点头。

娶亲这天自然是全城轰动。

晟一文的身体经不起这样折腾，于是娶亲之事便交给了晟君迟。

虽说这贾老板义女配督军哥哥多少有点高攀，可那晟一文是个瘫子，女人嫁给他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一时间倒还真说不上这婚事怎么样。

督军迎亲，排面自然是给的足足的。从晟家出来一路敲锣打鼓到梨园，光大洋就撒了不老少。

霁长安一早就在梨园侯着，按要求，穿了女子婚服。

包房里只有他一个。霁长安安静的看着这里，这是梅程衣的房间，若是5天前，他还断没有资格踏入这里。

他嫁人的事梨园上下谁也不知道，贾老板只称他去别处谋生了。

没有什么需要告别人，来这里时间本就不多，平时他也只默默做事，和大家并没有太多交情。自然，也没有来送亲的。男人嫁人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事，何况他还要扮做女子，更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于是便只有他自己坐在这里等着督军上门。

可今天毕竟是霁长安的大喜日子。

霁长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明眸皓齿，红艳的唇。

这还是他第一次穿的这样正式。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昨晚想到要和弟弟妹妹们分别，哭了半宿，今天眼睛毫无意外的肿起，好在等下盖头一盖，便没人看得到他。

正兀自想着，就听见贾老板敲门，说是晟家的人来了，要霁长安做好准备。

霁长安最后看了一圈房间，替自己盖好盖头。

没过一会，外面果然热闹起来。督军迎亲，自然不敢闹亲，从梨园大门一路敞开到包房，就等着晟君迟把人接走。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霁长安的心跳也不由得快起来。没有喜娘，规矩都是晟家昨儿派了人专门来教的，霁长安记了个七七八八，心里默默想着顺序。

刚进门，晟君迟就看到他的男嫂子盖着盖头，一身女相的坐在镜子前。

一般嫁到他们这种人家，身边都是要跟着两个使唤的下人，可这位却孤零零的，看起来不免凄凉。心里一动，晟君迟快步走过去，弯腰扶起人，在人耳边轻语

“哥在祠堂等着，我来接嫂子回家，嫂子抓着我就是。”

头晚晟太太特意嘱咐，虽说对方不是什么名门望户，好歹是哄着嫁过来的，也是有自尊心的，该有的礼数可一定要到位。

这是自然，督军家可绝不会在这种事上被人拿话柄，不论对方出于什么目的，既已嫁给晟一文，就理应得到应有的尊重。

那人点点头，小心的站起来，手扶着晟君迟的胳膊往前走。

晟君迟不动声色打量起这位男嫂子，个子高，却清瘦，穿着女装居然能显出身段儿来，不愧是戏子出身。走路一步三摇，要不是知道盖头下的是个男人，还真以为对方是个曼妙女子。

“今既嫁人，要上敬长辈，下教子女，平安一世，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没有母亲哭嫁，贾老板领着内人对着霁长安叮嘱几句，因着晟一文不在，连吃汤圆的环节都免了，晟君迟站在身旁，陪着霁长安简单喝了出阁酒便准备起身上轿。

一众小厮在门前撒了好些红枣桂圆大米和囍字，敲锣打鼓的动身出发去晟家。

霁长安坐在轿子里，手里死死攥着出门前姨娘给自己手里塞的苹果。这苹果要留到晚上同房才能吃。生平第一次坐轿，四平八稳，竟叫人一点也感觉不出来。他想看看这轿子里什么样，却又不敢掀了盖头，只好这么闷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轿撵似乎是停了，晟君迟的声音透着帘子传进来

“嫂子，到家了。”

一只有力的大手伸进来，拉住霁长安的手。霁长安轻声“嗯”了一声，便摸索着下轿。

这男人似乎紧张的很，手心汗津津的，手指倒软，像是那些富家小姐的纤纤玉手。

大概因为遮着脸的缘故，男嫂子看不到路，低着头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被绊了一跤，“哎”了一声，紧接着一阵风吹掉了盖头。

那张妩媚多情的脸就这样撞进晟君迟眼里。

“是你？”

晟君迟鲜少有这样失分寸的时候，眼下他还握着人的手，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竟会是他。

只怪自己昨晚没多问一句新嫂的姓名，只想着母亲都已安排妥当，自己按要求替哥哥走个过场便是。

霁长安红唇微启，微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一只手被晟君迟攥着，一动不动的看着对方。

数日前的匆匆一曲，他本以为是哪个富家公子哥儿拿他取乐，不想却是这江南的晟。

他想起自己曾说对方“油嘴滑舌。”

老天爷，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刚想开口，晟家早就等在门口的小丫头忙拾起地上的红盖头，重新替霁长安盖上。

眼前的世界重新变成红色。

可惜了。晟君迟想，本来好好培养可以是个名角儿，现在只能守着他那个病秧子哥哥度日了。

不过倒也未必，霁长安这样极好的长相，又不似他们军人勇猛，这乱世在那种地方也难保不会被那些公子哥糟蹋，还不如嫁进他督军府，还能护他一世周全。

本来一汪平静湖水的心情变得五味杂陈，晟君迟轻轻握了握霁长安的手

“等下进去按傧相说的做就行，哥哥在祠堂等你，我送你过去，你不必紧张。”

霁长安轻轻点点头。又想到晟君迟大概是看不到，便开了口

“谢谢督军。”

一旁伺候的丫头一时弄不清是什么情况，不敢上前去扶。按理说进了督军府的门，由丫头迎着往祠堂走就行，可督军却没有撒手的意思，仍牢牢牵着那位新嫂，丫头只得小心翼翼跟在一旁。

一路护送霁长安到祠堂门口，晟太太一行人早已等在门口，晟一文坐在轮椅上，由小厮推着，一身红色长褂，身上绑着红绸缎，面色苍白，精神却好，含笑看着即将向他走来的人。

手上一轻，牵着自己的人送了手。

“嫂子小心门槛，进去后往前走3步跪下就行。”

晟君迟在祠堂前收了脚步，看着人小心的抬起腿，进了祠堂，看着晟一文主动上前拉过霁长安，两人一同转身，背对自己，一个跪下磕头，一个坐在轮椅上前倾鞠躬。

晟太太在一旁抹泪，左盼右盼，终于盼得一个儿子成了家，可惜老爷活着的时候没看到这一切。

那人手温热的触感还在，晟君迟蜷起手指，他的任务完成了，晚上来参加婚礼的人都非富即贵，他还需要拉拢一些人。虽说自己已是督军，可毕竟年轻，父亲的老部下都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所以还需要一些新政府的人支持。

晟君迟又看了眼霁长安，收回目光匆匆离开。

好在宴请宾客不需要新娘露面，这才没有曝光霁长安男儿真身。晟一文身体不好，开席后简单致谢了前来参加的客人，喝了一杯酒，就被伺候着回了房，剩下就是晟君迟的主场，代大哥招待宾客。

说白了，来的人也大多是冲着晟君迟来的。晟一文常年在家，三五好友也都是些文人，而督军名声赫赫，自然不缺前来巴结的人。

走过廊坊，就是西厅，晟一文便住在西厅的院子，离主院有些距离，但是安静，他常年病着，晟太太专让他住在这边，免得人多嘈杂不利于养病。

推开门，“新娘”仍盖着盖头，在床中间端坐着，手里还握着个苹果。下人把晟一文推进来，就有眼色的关门离开，眼下屋里只有他二人。

晟一文滑着轮椅到人跟前，拿起床上的挑子，掀开盖头。

霁长安垂着眼，睫毛微颤，肩膀瑟缩了下。

第一次见他，对方衣着朴素，一张脸干净白皙。而今晚，霁长安浓眉红唇，明艳动人，身着女装不仅不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显得娇俏。

饶是一向心如止水的晟一文，此刻也有些呼吸急促。身体一阵阵燥热，血液直往下涌，如果他是个正常的人只怕是要把持不住。可惜他是个瘫子，心有余而力不足，看到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也无能为力。

霁长安蹲下来，替晟一文脱鞋

“少爷累了一天，乏了吧，您先休息，我打好水给您泡脚。”

他虽还没有摸清晟一文的脾气，但嘴甜手快总没错。

晟一文弯腰拉住霁长安

“咱俩既已成家，你我二人之间不用拘礼，叫我先生即可。”

霁长安红了脸，咽了口口水“先。。生。”

晟一文点点头“我平时也不需要太多伺候，你不用怕，在这个家你就是少奶奶，要学着点管家的事，母亲老了，是该享福的年纪，我弟弟又要忙军中之事，所以这个家需要你操持，知道吗？”

霁长安点点头“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