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儿雀 第2章 第二章：戏子改命

吃罢饭，晟太太照例去看晟一文。晟一文的情况比较前几天有所好转，看晟太太来了，便坐起身子同人讲话。

晟太太亲自伺候了晟一文喝药，这才说明来意。

“你娶亲之事我同你弟弟商量了，他叫我们自己拿主意就是。”

晟一文叹口气，低下头去

“我这身子。。咳咳。。又何苦。。咳咳，何苦拖累别人。”

“你是嫌是个男人嫁你，你心里边儿不舒坦？”

晟一文摇摇头“不伦男人女人。。咳咳咳。。嫁给了。。咳咳我。。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咳咳咳。。。呢。。”

一句话咳三咳，急的晟太太忙替晟一文拍着背，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只要能治好你的病，旁人又有什么要紧。你且告诉娘，有个人在你身边伺候着，你愿不愿意？”

晟一文脸上一晒，难得出现羞愧

“我自打出生，便是全家人的拖累。。咳咳。。如今眼看母亲年事已高，不想再辛苦为我操心。。若。。咳咳。。若是身旁也能有个人说说话。。咳咳也是好的。。”

“那就是了，只要你有这个意思，娘替你找个好的。”

话是这么说，可既要是个男人，家世又要配得上，的确是不容易，一时间二人都陷入沉默，倒是跟着晟一文的小厮突然开了口

“太太，少爷，其实。。其实我倒知道个人。”

晟太太一听忙用手绢擦了泪“是哪家的公子哥？”

“倒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小厮犹豫着开口“他爸爸和我家住一条街，他家条件不好，是捡来的，从小就身体弱，家里当女儿养的，后来他养母去世，家里弟弟妹妹需要照顾，他又干不了重活，就去戏院当学徒，赚点钱补贴家用。”

听了小厮的话，晟太太皱起眉头“怎么这么个家世，一文身体就不好，再来个病秧子，谁照顾谁？”

“他倒是没什么病，就是不似一般男人健壮，所以也干不了什么力气活。”

听起来倒真适合“嫁人”。

“娘，”晟一文又是一阵咳嗽“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我这样的。。实在不好找门当户对的。”

这话晟太太自然也明白。哪个高门大户愿意把儿子嫁给一个瘫痪，说出去不得被人笑话死。都说门当户对，如果地位差距太大，那也只能拿别的东西交换了。可就算不是名门贵族，也得是个差不多，怎么也不能是个孤儿。

“在戏院当学徒。。人不会不干净吧。”

“虽说是在那种地方，但他这人还算个洁身自好的，因他长得好看，也曾被公子哥儿看上过，可他断不答应，结果老爹被人打断胳膊，他这才无奈去戏院当学徒。”

没想到还是个烈性子。

事已至此，家世什么的，就算晟太太介意，也再找不出其他合适的人了。她看着靠在床上的人

“你觉得。。怎样？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那孩子叫什么？今年多大？”

“叫。。哦我想起来了，叫霁长安，我记得，好像比我大一岁，今年应该满二十了。”

“娘，”晟一文拉过晟太太的手“那孩子。。咳咳。。我想亲自去看看。”

梨园最近很是热闹，头天督军刚刚来过，次日晟夫人就带着晟家大少爷登门，又是高调清场，来了也不听戏，点名要见霁长安。

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贾老板不敢耽误，赶忙叫了霁长安出来给人端茶。

“你就是霁长安？”

长这么大还是头回见这样的大人物，霁长安不免心里忐忑，不知道是怎么惹得他们晟家这样兴师动众专程来找他。

“夫人，我是霁长安，是这儿的学徒，您有什么尽管吩咐。”

晟夫人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的确如小厮所说，长相干净，却没有仗着这副好皮囊招摇，只穿一身粗布衣裳，说话也有规有矩。她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只留了晟一文和霁长安单独在包厢。

晟一文从盘子里拿了点心递给霁长安 “吃点心。”

“谢。。谢大少爷，不过梨园有规矩，不能吃客人的东西。”

“无妨，”晟一文淡淡笑了笑“你倒是听话。”

来这里当学徒机会不易，他能干的活本来就不多，离开这儿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讨生活，不敢不听话。

“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嗯？”

霁长安愣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开口“回大少爷，平日我就在这边学戏边做工，下工了就回家照顾父亲和弟弟妹妹。”

晟一文点点头“读过书吗？”

“读过几年，后面家里没钱，就没读了。”

“那。。咳咳咳。。朋友呢？”

听到晟一文咳嗽，霁长安忙递了茶过去

“大少爷，我。。我没有朋友。”

“哦？”

霁长安一脸淡然“我们穷人家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伺候人的命，哪有什么朋友可言呢。”

另一边，晟太太和贾老板两个人单独在房间。

“夫人的意思是，要把霁长安娶进晟家？”

贾老板心里不免犯嘀咕，这头一日督军才来过，点名要他照顾霁长安，紧赶着晟太太就带了大少爷上门说要把人娶回家，这算怎么个事？

晟太太点点头“这人在你这儿，是干净的吧。”

“是是是，当然是，”贾老板脸上贴着笑“他才来了半年，还是个学徒，都没正式登台呢，干净着的。”

“那就好，”晟太太点点头“但我听说他家世不怎么好。”

“是，是，”贾老板点头哈腰“他爹早年是拉车的，现在好像身体不好，一家人就指着他吃饭了。我看他可怜，就收了他在我这儿做做工什么的，他呢手脚也勤快。”

“你倒是心善。”

“咱们干这行的，出身都是苦命人。”

晟太太斜了一眼贾老板“和晟家攀亲家，你可愿意？”

这是什么从天而降的大喜事。能和督军做亲戚，那是何等荣耀，哪有不答应的，贾老板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管霁长安是嫁给晟家哪个儿子都好。

商议罢，晟太太折回包厢，两人正热络的聊着。说是聊着，其实是晟一文问一句，霁长安答一句，是万万不敢主动说话的。

晟太太和晟一文对视，在空气里交换了个眼神，晟一文心领神会。

“我且问你，”晟一文清了清嗓子“嫁与我，一起过日子，你可愿意？”

“什。。什么？”

霁长安一时没反应过来，懵在那里。

“大夫说。。咳咳。。说我需要娶一男子为妻。。咳咳。。”

晟太太赶忙接话“自然，嫁进我们家你就是大少奶奶了，得好好照顾我们一文，我们家自然也不会亏待你，晟家有家布庄拿出来给你做聘礼，你弟弟妹妹往后吃穿用度念书我们家都包了，你爹爹我们也会安排人照顾。”

“只一样，你嫁了一文，断不能再有旁的心思。”

言下之意，霁长安这辈子生是晟家的人死是晟家的鬼，一辈子不能和任何男人女人享受男女欢爱，每天便是守着个半死不活的晟一文伺候着。

“如何？”

霁长安低着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事发突然，他不知道怎么就会找到他这儿来。

虽说奉军这些年并无欺压百姓一说，可到底是江南这一派的土皇帝，督军府来要人，别说他一个小小的霁长安，就是要整个梨园，只怕谁也不敢说个不字。

何况霁长安这样家世寒微，之前只是拒绝了个孙公子做通房，爹就也跟着受了牵连，一个孙公子都能拿捏住他，更不要说这一统江南六区的督军家。

不论从那个角度说，霁长安没有拒绝的权利。

饶是下半辈子都得伺候这么个残疾，甚至有天晟一文不在了，自己既不能有其他非分之想，也没有儿女依靠，只能活着数日子到死的那天。

看人迟迟没有回答，晟一文心沉了大半，但很快就释然。

“突然与你说此事你固然有些意外，怕是吓到你了，无妨，毕竟是人生大事，你再。。咳咳。。再考虑考虑也好。”

“我愿意。”

霁长安突然抬起头，冲晟一文羞涩的笑笑

“能被大少爷看上，是我的福气。”

这话不假，就算晟一文是个瘫子，那也是督军的亲哥哥，只要想找，多的是人赶着往上贴。

霁长安早就想的明白，就自己这个条件，又有哪个姑娘愿意跟着自己过苦日子。横竖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娶还是嫁又有什么区别，与其给其他公子哥玩弄，倒不如跟了晟一文，既不用受那□□屈辱，家里也算有个指望。

见霁长安一口答应，晟一文颇有些惊讶，就连一旁的晟太太也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你可想好，你是男儿身，嫁与我。。。”

“我愿意的。”霁长安用力点点头“我会，会伺候好大少爷，做好少奶奶应有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