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栾到了碧春行宫外,守卫欲要拦住盘问身份,却被一旁的同伴瞪了一眼,只好悻悻的站回去,他的同伴连忙上前道:“见过温相,长公主殿下在洗华苑等着您。”
“嗯,带路吧。”温栾没有一丁点停顿的迈步向前走去,她现在可是一个迫切的想要见到妻子的夫君啊。
一盏茶后,洗华苑内一阵骚动,随即苑内云纱飘动,响起妙龄少女们整齐的行礼声,“见过温相,温相安好。”
温栾却没有理会一众贵女的请安,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大步上前到不尽亭前,恭恭敬敬的单膝跪下,“臣见过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殿下金安。”
太后先发了话,“温相既来了,也无需多礼,入宴自行赏玩就是了。”
“儿臣见过太后娘娘,给太后娘娘请安。”温栾起身作揖行礼,仿若没有听到太后刚刚的话,但至少在诸多贵女面前自称儿臣给太后行礼,也算是给足了太后面子。
不过自称儿臣,可不是因为太后真的配。等到赐粥宴一结束,不出三日全上京的宗亲朝臣便都会知道,她温羡初是因为与长公主恩爱,才在太后跟前自称一句儿臣的。
薛渺坐了一个多时辰,腰身都坐酸了,见温栾来了赶忙叫迟情挑起帘子,走到她身边。“你我之间,无须多礼的。”
长公主是面对着一众贵女说的这话,脸上还带着堪称温和的笑意,不过这并不让在座的各位稀奇,毕竟长公主一直是温润如玉,端庄自持的。
重要的是温相的态度。
“殿下久坐,腰身可有不适。”温栾说这话时很考究,声音压得不算很低,似是急切询问而来不及多想,正巧能让身边的几个朝臣之女可以听见。
薛渺心中冷笑,知道久坐让本宫腰身不适,还姗姗来迟这么久。但面上丝毫不显,刻意将声音压得极低,“若是你素日里收敛些折腾,就好了。”不管旁人听见没,说罢直接牵起温栾的手一起进了不尽亭。
这下可好了,二人虽是进了不尽亭。可刚刚那句话被,因渴望一睹温相盛世容颜,而挤得十分靠前的崔珞颜,正巧听的一清二楚。
照着她的性子,她一人知道了,就算是整个洗华苑的人都知道了。
崔珞颜满脸陶醉而兴奋的笑容,拉住许南湘的手道:“小善姐姐,你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刚刚长公主殿下的话!简直...简直...”结果她简直了老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果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许南湘抚了抚她的手,深深的看了西侧的不尽亭一眼,道:“听见了,温相与长公主殿下这般如胶似漆,定然恩爱有加,是好事。”她这次没有叮嘱崔珞颜不要乱说,因为刚刚的状况,明显是长公主和温相有意要表达恩爱,摆明一致对外的态度,只要崔珞颜不传的太离谱,都不会有事。
况且,她觉得温相不像是会计较一个小女娘传闲话的人。
不尽亭中,三人坐在一起,开始不动声色的交锋。
“太后娘娘可有相中的小女娘?”温栾率先开口。
“哀家相看许久,倒也确实看中了一个,周家家主的嫡女就很不错,容貌端庄,礼数也很到位,关键是钟灵敏秀,刚刚考校一二十分聪慧,哀家很是喜欢。”太后这句话说的缓慢,很有后宫掌权者的架势。
“原是周德音啊,那确实是个不错的,可惜身份不堪,到底是难登大雅之堂。”长公主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盏里的茶叶说道。
“既是渡墨周氏家主的嫡女,如何上不得台面?”太后抬眼看向薛渺,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薛渺放下茶盏,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原来太后娘娘不知道,这个周德音的生母只是一个外室吗?她不过是嘴巴甜,才记在嫡母的名下养着。”
太后脸色一僵,她自己本就是谢氏嫡女,自然知道嫡庶之分乃是云泥之别,庶子庶女根本就算不得正经主子。
况且皇族选妃再不济也得是正正经经的嫡出,再说了太后原本就不是真心要选周家的女儿做皇子妃,只是为了恶心恶心温栾罢了。结果周德音竟然是个贱妾生的,这下反倒自己惹了一身腥。
“是哀家没查清楚她的身世,如此说来周德音确实难为皇妃。”太后压下火气,笑了笑,又道:“但此女哀家甚是喜欢,那便赐宫花一朵吧。”
温栾自进来起还没说过话,此时突然开口道:“口蜜腹剑之辈,空说些漂亮话罢了,太后娘娘三思。”
太后被堵得说不出话,她现在进退两难,这朵宫花赐也不是,不赐也不是。赐了就显得她是个爱听小人言的蠢货,不赐那她刚刚又在贵女们面前说了她十分喜欢周德音,这不同样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薛渺窃笑一声,这捕鸟的罗网都设下了,就差蠢鸟一头撞进来了。“能将太后娘娘哄的开心,也是此女的本事。不过太后娘娘您到底是更想要这么个会说话的鹦鹉,还是温相府里那个清秀漂亮的宋家二少爷呢?”
太后神色转瞬变得冷硬,这几天唐瑶催她催得紧,腊月初十之前要她务必把宋璃从温栾手里弄出来。今日温羡初和薛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无非就是逼着她面子和里子选一个罢了。
可唐瑶还有大用处,不能得罪,况且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后抿唇一笑,风情万种,道:“那温相和长公主觉得哀家会选谁呢?”
温栾正捏着一粒葡萄剥皮,闻言将剥好了的葡萄递到薛渺嘴边,薛渺怔了半息,没想到温栾竟真在太后面前整着这死出,但顾忌到自己现在与她可是“如胶似漆,恩爱有加”,还是从善如流的就着温栾的手吃了下去。
看薛渺咽了下去,温栾才转过头笑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道:“依臣之见,太后娘娘素来喜爱风流,这宋家二少爷,面容清俊秀丽。您不选他——选谁呢?”等太后选了宋璃,不出三个时辰肯定是气到发疯,估计泰宁宫的瓷器又要报废好些。
“好,温相果然是七窍玲珑心,哀家当然是,最,爱,美,人,的!”太后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仿佛要咬碎了面前的人。
薛渺看太后气的脸颊泛红,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么精彩的场面委实不多见。果然,没有人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完,温相这友善的问候呀!
看戏归看戏,但现在还不是彻底撕破脸的时候,该圆的场还是要圆的,薛渺忙道:“太后娘娘,儿臣瞧着时辰也到了,是时候仔细考校诸位贵女了,给陛下和十二皇弟选妃之事不可儿戏。”
“这是自然。”说着太后就吩咐夏雪,将洗华苑内众人引到青荷宫的正殿等候考校。
* * *
浮云钱庄
比不得太后,长公主和温相君子动口不动手,楚逸可是实打实的正和钟离焕过招。
本来呢,钟离焕不过是来送月落草,顺便捎带一封密信,他是连马车都不打算下的,但在他今早进城时得到暗钉急报:在北原为质的五皇子肖映,刺杀北原王子不成,被北原天君的精兵追杀,顺着水路一路向南逃入了岭南王的封地寿安城,而驻军得到岭南王密令不仅昧下了此等重要的情报,没有即刻上报朝廷,还藏匿了五皇子肖映!
钟离焕简直要被肖芜气的背过气去,你说肖芜这货蠢吧,人家也是大齐名将,百战百胜,几乎从未尝过败绩。可是说他聪明吧,对于朝堂之争夺嫡之战,又一窍不通,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是百战百殆,偏偏他还不觉得自己挨了算计!自信心爆满!
这下好了,离万寿宴只剩不到两个月,各国预备来大齐贺寿的使臣,离得远的恐怕已经在路上了,近些的也已经在做准备了,北原使者大抵也带着北原天君的怒火在来的路上了。若等到去南蓉把消息传给李无衣后,再等着她传给温栾,届时哪怕温栾是一朝宰相也难以逆转局面,这种事情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再加上钟离焕并不擅长传音入耳之术,也便只能借过招的名头,趁机把事情先告诉楚逸,再由楚逸转告给温栾。这是现下最便捷,也是最妥当的方法了!
所以钟离焕使用了与温栾师承一脉的毒舌挑衅,成功把楚逸弄得炸毛,话没说几句就拔出玉颜,一剑劈向马车。杏雨公子的武功也不是吹嘘,剑还未碰到马车,内力就将马车震成了木片,漫天乱飞。
钟离焕啧了一声,挥挥袖子轻飘飘的落在一旁的屋顶上。而打头阵的副将和随行的兵则被震得口吐鲜血,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小青杏,你怎么还是如此心急,没点长进?”绯衣男子也不拔剑,笑嘻嘻的挑着眉头调侃。
楚逸一言不发,眼中怒火更胜,剑气也更加凌厉霸道,对着钟离焕是步步紧逼,好几次剑尖都要戳进他的皮肉里了。钟离焕却迟迟不出手,只是玩闹般躲闪着,但趴在地上的副将看得出来这是天下独绝的步法——逍遥游。
空中密集的剑气纷乱飞舞,副将看不清战况,只见那水红广袖一抹,在凌云榜上位列第六的杏雨公子就生生被逼退了三步。
钟离焕缓缓落地,打开手里的折扇,笑容不变:“你低头认个输,我就饶了你,不告诉你主子今日之事。”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楚逸冷着脸归剑入鞘,只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进了浮云钱庄。
“哎呦!人虽冲动,嘴上倒是还挺诚实的嘛。”钟离焕合上扇子打趣着,随后扬声道:“记得叫人出来接货,早清点完早没事。”
进了自己的寝屋,楚逸胸口一阵滞涩,随即吐出一口淤血,心中忍不住暗骂钟离焕下手不知轻重,做戏而已,还真给自己打出些内伤来。
不过现在的楚逸没工夫计较这些,当务之急是尽快把月落草清点完毕收入库房,再等赐粥宴结束后将消息告诉小鸾儿。
至于旁的嘛,他楚云过装乖卖惨可是一绝,今日钟离焕把自己打出内伤,等他告诉小鸾儿,来日定能让这家伙好看!
“走着瞧!”楚逸边想,边冷哼一声。
这章还算及时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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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秘岭南王口中先生的名字!
也是第二章绯色白海棠外袍的主人和第八章绯衣男子的身份,他就是在本章中和楚小逸过招的钟离焕!
钟离焕还有更多身份,有待解锁哦!
欢迎收藏本文,探索钟离焕的更多身份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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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罗网已布 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