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江以商所言,这个本子的制作班底实在是差得太远,从助理筛剧本的角度来看,甚至入不了她备选的那两箱。
如侬有些可惜,却也只能作罢。有人认为身居高处接触到的资源、角色便一定最优,其实有时候也像如侬眼下这般,有喜欢的,却碍于咖位档次不能演。
她被捧上了神坛,就不能靠自己走下来。在娱乐圈,这不叫下凡,叫作践。
一连几日,如侬关在家里看剧本,挑挑拣拣,只有一个历史片中的角色还算满意。可是等宋颂跟片方联系时,导演表示很欢迎如侬来,只是因为其他男性角色也请了大咖,如侬这个角色的戏份,要被砍不少。
于是就这一个还看得过去的戏,也不了了之。
宋颂愁眉苦脸:“姐,我有时候真怀疑,为什么那些小花能轧戏,而你想接个合适的都难。”
如侬轻描淡写:“因为我不肯纡尊降贵呀。”
“……”宋颂哑然,“您是不是又看微博黑子区了。”
这是如侬最近的乐趣,大半夜还在冲浪看黑粉如何杜撰自己,说得越离谱,如侬就看得越起劲。
尽管网友在互联网不留余地批评她,但有些话诚然无错。比如,贺如侬早年间运气好,接连合作不少大导,现在有价无市,全因为结婚隐退,搞得事业一蹶不振。
还有人说,贺如侬现在出来活动是因为魏少爷移情别恋,她豪门梦碎,想要捞钱却又放不下身段。
后者虽有些偏颇,核心却没问题:如侬开销不大,但总归两年不拍戏无进项,如今也该为自己打算看看。
橘生劝她,在国内这个人情社会,想要机会就少不得投入时间精力在社交场上,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刚失了GR这个靠山,她又不想借贺老爷子的势,少不得要去其他影视公司化缘,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盛典、活动、酒会想推就推,国内新人一茬茬,她总不能守着奖杯坐吃山空。
于是她傲居雪山巅数年,又再回到名利场中。
“你既然来呢,也别太把大家的酒话当回事,应付得来就应付,应付不来就陪个笑。不过,别把他们想得太绅士,我怕你吃亏。”
橘生是交际花,对这类场合相当熟悉,赴宴前不断叮嘱如侬,生怕她受欺负。这场酒会是穆氏筹办的,一个比GR更具影响力和财力的娱乐集团,橘生原先听说穆家手脚不干净不愿带如侬来,可如侬自己坐不住,想来碰碰机会。
“还有一点我提醒你,这类场合,难免遇到那位——”
如侬抬眉:“哪位?”
“就是那位!”橘生因彼此间的不默契而忿忿,“江以商。”
“哦。”如侬垂下眼,看着自己星海般的裙摆。这是橘生特意挑的高定,与如侬平素的风格不同,却也衬得她神秘灵动。“他经常出没吗?”
“要不然我怎么能认识他。”
穆氏酒会设在山庄别院。与其说别院,更像是一座古堡,孤独地盘踞在H市为数不多的山头,一畔是海,另一畔,则可遥遥垂看琳琅夜景。
如侬看它,却蓦地想起阿加莎的《无人生还》。
“贺家两位千金,久仰久仰。”
车才到,穆家大少穆成虔已在门口相迎。据说,他是父亲穆海钦定的集团下一任掌舵人,也是上回贺府寿宴中给橘生相看对象的一员。
橘生常出没他的酒会,双方都极熟稔,穆成虔也犯不着为她当一回门童。很显然,他嘴上说的“贺府两位千金”,感兴趣的只有如侬一人。
橘生见他目光始终系在如侬身上,便出言替家姐解围:“穆总不必照顾客人么?专专拔冗来接我们,别叫人觉得厚此薄彼了。”
“女士总有特权的。”
穆成虔领着她们入场,花孔雀似的介绍着室内一切。他说话有个很市侩的习惯,喜欢用数字来描摹价值,这便是橘生先前吐槽过的“暴发户的陋习”,可即便如此,如侬还是得感慨一番——就算是暴发户,穆家发得也太大了。
“贺大小姐。”暴发户又在唤她。
“您像称呼橘生那样,叫我如侬就好。”如侬淡淡启口。
“好,如侬。”穆成虔在嘴里拼凑了一下她的名字,拙劣的夸奖,“其实早就想告诉你,这个名字很好听。”
如侬笑了笑,没有回应。入场后橘生业已与商业伙伴交际,可穆成虔还守在她跟前,俨然认定了她今日就要当他的女伴。
自然,在一旁女星若有若无的打量中,如侬知道自己的不耐烦相当不知好歹。穆氏能给予的机会只多不少,哄好穆成虔就能拿到门票。
她有些迫切地想切入正题问穆大少的资源,可这样难免显得吃相难看,于是话到了嘴边,再三犹豫仍未出口。
穆大少向她介绍珍藏的红酒,教她如何品鉴酒香,一瓶瓶地开给她试饮。知趣的生意伙伴,中间来与主人家打过招呼,见穆成虔目光牢牢挂在如侬身上,便又知趣离开。
如侬酒量不好,又几种酒混杂着品,刻下白净的脸上浮起红晕。
“醉了?”穆成虔关心地问。
她摇头,脑子里却一片天旋地转。“这儿有点闷。”
踌躇着,如侬托出想问的话:“其实今天来,我是想问问穆氏近期是否有合适的项目……”
她的话音低了下去,其实是羞于自荐,在穆成虔眼中,这仿佛成了某种暧昧的讯号。
*
“……对,要三楼朝海那间,大少爷叮嘱的,里面放着给贺小姐的礼物。”
江以商自盥洗室出来,正闻管家拿着对讲匆匆施令。在声色犬马的宴会上,红男绿女对**不假掩饰,只要看对了眼,临时备好一间私密空间供他们深度交流是下属的基本职业素养。
他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心里暗慨不知哪个女人又要落入穆成虔的魔掌,转入宴会厅时,正遇到橘生往外走。
“贺小姐。”
橘生倒顾不及朝他问好,冒冒失失地问:“有没有看见如侬?”
江以商摇头,“她也在?”
分明不是什么喜欢这类场合的人。
“刚刚还看着和穆成虔说话呢,一转头就不见了。”橘生错开他肩,“我去外面找找看。”
穆成虔?
电光火石间想起刚刚管家的指令,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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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穆成虔才脱下外套,房门便被规则地叩了三下。他确认了一下由内上好了锁,便没有理睬门外来客。
贺如侬裹在深海蓝一样的纱裙里,白皙的皮肤上泛着微微的粉色,显得比平素娇柔许多。她因不胜酒力头疼欲裂,此刻正靠在高背单人椅上休息,两条修长的腿蜷起,使得纱裙尽数堆在她腰际,裙下风光若隐若现。
倘使换作一位寻常的小明星小网红,穆成虔恐尚兴致缺缺。可她是贺如侬,单是露出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就令人血脉贲张。
门外的人并没有走,又敲了三下。穆成虔有些恼,扬声骂了一句“滚”,便要去抱起如侬,将她安放到床上。
而床上,便是给如侬准备的“礼物”——一些满足穆成虔私人**的服饰。
如侬迷迷糊糊听到敲门声,睁开眼,正见穆成虔将她拥在怀里,一时慌了起来,开始挣扎:“穆先生——”
“贺小姐,穆氏确实有合适的项目,我立马签你当女一号。不,不对,你想演什么我都投,真的——”
穆成虔把人扔在床上,如饥似渴地将头埋入她颈窝,几近疯狂地亲吻。如侬想推他却浑身无力,只得最后用微弱的声音抗|议:“您恐怕错会了我的意思……”
“妈的,别当婊|子还要立牌坊!”穆成虔在酒会上哄了半天就为这一刻,耐心早已耗尽,也不理会这是不是高岭之花欲拒还迎的把戏,手就要顺着她光洁的大腿探进去:“你给我老实点!”
门外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贺橘生急促的呼喊:“魏少爷来接如侬了!”
穆成虔动作一滞,如侬连忙坐起身来,整理好自己的衣物,面对着穆成虔质疑的目光,心虚地点点头:“是的,我丈夫说,今晚接我回去的。”
毕竟是GR少公子,穆成虔就算自大,人正牌丈夫找上门来,也不能不给面子。但他之前邀请GR的魏舒芜与魏无让时,清楚记得舒芜说过,她与无让近日都不在H市。
因此穆大少松手,却对这姐妹花并不十分信任。
他开门,觑见橘生眼里的小心,忽然改了主意:“魏少难得来一次,我也该见见他。”
橘生慌忙拒绝:“不必——”
“哦?”穆成虔玩味地笑笑,目光在如侬与橘生间逡巡,“魏无让车停在哪?我去会会。”
如侬也不知道此刻橘生话里的真假,只能慌忙向她递眼色。而橘生有意避开穆成虔的眼睛,仿佛下定很大的决心一般,启口:“他就在大门口,喷泉旁。”
“好!”穆成虔笑得爽朗,约莫是早已猜到两人联合做戏,决心配合她们演完,才好了无后患。他又恢复绅士做派,朝如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贺小姐,下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