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酉时至、富泰安,开食!”宫殿外传来了太监的高唱。
“众爱卿,今日乃追月节之际,君臣家宴,众爱卿,今日可尽兴而归啊!”贞元帝坐在帝席之上,朗声笑道。
“谢陛下,祝陛下福寿安康,江山永固,大禹盛世太平!”群臣皆起身恭敬举杯附唱道。
曹顺公公眉开眼笑,那笑容最快敛到眼角去了,随即对着殿门外,高唱道,“起宴!”
金碧辉煌的大殿上,顷刻间,三列娇艳动人的舞姬乐伶鱼贯而入,衣袂翩跹,玉足轻点,好不美妙;丝竹悦耳,余音绕梁,好不沉醉。
看着宫廷内,觥筹交错,美酒佳肴,君臣一派和乐。坐在贞元帝不远处的舒贵妃接住贞元帝刚刚扫过去了笑眼,娇声柔柔:“陛下,今年的点绛令,陛下可是想好题了吗?”
点绛令是每年皇宫内重大宫宴的必玩节目,总统有两种玩法,一种是由皇帝亲自点一词为令,由众臣们逐一以诗词咏之,全场公认做得最佳者赏。称之为点绛飞花令。
另一种也是由皇帝亲自点一字,以此字为始,群臣逐一以所作诗词的末字为题,而续作;接不出来者罚之,因为一般都是罚酒,罚舞等助兴之事,所以称之为点绛行酒令。
因为皆是皇帝朱笔点之,遂名点绛令。
“哈哈,爱妃是好奇令题,还是好奇今年的令主赏赐啊。”贞元帝一手举着酒樽,开怀大笑。
言语之间,萧长衍已经几杯清酒下肚,只觉得这宫中的酒就是华而不实,一点都不烈。
神色间隐隐透出一丝觉得无趣,但是萧长衍的心底早就已经波涛汹涌,随着宫宴上,一幕幕的重演,除了苏胤与记忆中有所不同,其余所有人和事,几乎都一一与记忆中照应。
如果按照记忆中的计划走下去,那么他应该会被封侯,成为大禹朝第一个少年侯爷吧。
萧长衍自顾自又喝了几杯酒,压下心中的波澜,这几日,他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今得以验证,反倒让萧长衍更加安心了几分。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前世的记忆虽苦,但也是他的机会。
看着宫殿之上,贞元帝和几位皇子之间有说有笑,只觉得一阵好笑,想起前世自己在朝堂之上觥筹交错,又看看如今的殿内,依然是钟鸣鼎食,歌舞升平。
萧长衍的目光扫过三公之所,又扫过王孙贵族间的座席,只见永宁侯府家的小世子安宁也冲着萧长衍看了过来,两人对了一眼,安宁立刻冲他眨眨眼,又邀举金樽对饮了一杯。
萧长衍也笑了笑,举杯畅饮以示回应。
这屋子里又不少是他上辈子的“政敌”,有追随过他的,也有背叛过他的……
原本心情不大爽利的萧长衍,倒是被安小世子的一打岔,弄得舒坦了不少,又自顾自又倒了一杯,笑着喝了一口。
这边贞元帝今日也是高兴:“小顺子,时辰也差不多了,你去将今年的点绛令出了吧?”
“诺。”曹顺听了贞元帝的话,一甩雪白的拂尘,“请令题!”
话落,便有四位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端着点绛令,请到了曹公公旁边。曹公公取出明黄的御福之上,缓缓揭开,一个朱红的云字,赫然呈现其上:“今年的令题是,云!”
贞元帝抬手:“去年玩得是点绛飞花令,三皇子起了个好头啊,那今年就依旧玩个飞花令吧;不过今年的赏赐特殊一些,若是赢了,朕可以应允他一件事。”
贞元帝此话一出,堂下一片哗然。
原本冲着御赐的金玉珠宝,对于这群王孙贵戚来说,不过是讨个吉祥喜庆的彩头,但是今日这份“彩头”不同了,能得陛下的口头承诺,相当于是半份圣旨了,只要不是特殊的要求,陛下应当都会应允,
萧长衍自顾自斟了几杯白酒,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长衍觉得方才陛下在讲此次的奖品的时候,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苏胤身上,仿佛这题和奖都是冲着此人去的。
只是萧长衍一时半会儿想不通,是什么样的事,要贞元帝上赶着送“圣旨”给苏胤。
萧长衍有些浑噩地眨了眨眼,突然想起,对了,原本往年他对于点绛令都是无动于衷的,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风流少爷的角色。
前世好巧的是被他发现了贞元帝的意图,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就是本着跟苏胤作对的心思,便参与了其中,可是谁知道苏胤对此却不屑一顾,让萧长衍硬生生地得了个令主。
如此想着,萧长衍摇了摇头,借着仰头送酒入喉的自是,余光变瞅见了苏胤,依旧是只能看到他大半个侧脸。还是很好看。
萧长衍张了口,将杯中酒全部倒进口中,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所幸两只眼睛都看向了苏胤,这次看的是苏胤的左脸,萧长衍细细打量了一番苏胤一酒白皙如玉的耳垂,心中想着:
这只耳垂竟然没有痣?
这人,果然是爱喝茶吗……
萧长衍发现苏胤的桌上没有酒杯,倒是被安排了一套精致的茶具,这还是贞元帝亲自吩咐的吧。
也是,到底是贞元帝最宠爱的儿子。
若非苏胤如今姓苏不姓司徒,以苏胤的身世背景,养在宫中的话可能早就被害死了吧。
当今朝堂中,夺嫡势力一共分为四派,其中大皇子司徒瑾晨和三皇子司徒瑾言之间势均力敌,是最有希望成为储君的人选。
相比之下五皇子司徒瑾裕和八皇子司徒瑾行,就显得不那么有优势了。
萧长衍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悠悠叹出一口长气了……
在座的不管是皇子还是那些世家子弟,听到今日贞元帝抛出的令题之后,眼中纷纷跃跃欲试。
殿中最平静的反倒是苏胤。
萧长衍只觉得苏胤这人过于寡淡清和,自始至终都自顾自煮茶。
仿佛在无论殿内如何喧嚣。
贞元帝目光扫了一眼,应当也是看到苏胤这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眼色有些不悦,只不过藏得极好,言语间并未落出半分:
“瑾裕啊,最近你的课业做得怎么样,听说你时常出宫游乐,也莫要荒废学业了,这第一令就你先来吧。”
司徒瑾裕自萧长衍入殿后,便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和注意力放在了萧长衍身前。
司徒瑾裕看着台下的萧长衍,只觉得有些陌生。萧长衍这次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从入殿到现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而无论他如何向萧长衍偷取眼神,萧长衍都不曾回视他一眼。都被他巧妙地避开,只能看到萧长衍的后脑勺或者垂眸的侧脸。
司徒瑾裕明显感觉到萧长衍,这是在躲他。
[难道是断袖的风声,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所以萧长衍要避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的这一番告白,不是......]
这让司徒瑾裕颇为不安。
恍惚之间,司徒瑾裕没有想到贞元帝会突然点自己的名。不过幸好,司徒瑾裕是个非常规矩的人,对待课业也十分认真端正,而且学识涵养在一众皇子中都是十分出色的。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司徒瑾裕说起话来,总是给人一种温文尔雅,如沐春风之感。
司徒瑾裕站起了身:“在众多皇兄们之前,儿臣不敢托大,对于今日的令题,儿臣也只能浅浅一做,献丑了。若是儿臣做得不好,还望父皇莫怪”
“画栋朝飞南浦云,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秋几度?唯今帝子常在阁。”
贞元帝听了司徒瑾裕的诗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诗中暗拍马屁贞元帝岂能听不出,好一个物换星移,但是皇位上的贞元帝依然可以永坐高阁。
不得不说,这通文采斐然的马屁拍得,贞元帝听了还是满意的。
“不错,看着这几年,太学的博士们教得很好啊。”贞元帝点了点头,将五皇子司徒瑾裕的文采都归咎到了夫子们头上。
“多谢父皇夸赞。”司徒瑾裕并未在意,规规矩矩地坐好。
旁边原本想第一个出场的大皇子司徒瑾晨原本就不怎么和煦的面色,当下又沉了几分,心中有些阴霾。
殿内有了司徒瑾裕起了头,也变得热闹起来,这些王孙贵族们就没有皇子们的包袱。
也就安小世子最没有包袱了,当即举觞站了起来道,眉目弯弯地笑道:“陛下,臣也是很认真地听课的,有一日臣学得入迷,同窗们都下山了,臣才从书中醒了,当即还做了一首诗呢,十分切合陛下您的令题。”
贞元帝对于这位招摇的安小世子,向来十分喜爱,当即也笑开了,
“哦?安侯,想不到你家的小泼猴也会作诗了啊?哈哈,那你倒是说与朕听听。”
安小世子清了清嗓子,郎朗颂道:
“山际见来烟,竹中窥落日。鸟向檐上飞,云从窗里出。”
“哈哈。不错,确实不错。”
众臣见陛下如此开心,也当即附和:“安侯爷,恭喜恭喜啊,看来你家的小世子的文采见长啊。”
笔:文中司徒瑾裕说的那首诗,是笔者借王勃的滕王阁序篡改的,原诗不是这个意思,为了博个好寓意,我才颠倒了一下,不要当真,谢谢。
另外几首也是分别摘自其他名家。借用一下,谢谢
【目前位置,宫廷夜宴篇章已经全部修订完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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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夜宴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