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火未眠时 第6章 第 6 章

一辆粉红色自行车突然从巷口斜穿而出，车胎堪堪擦过人行道。

林烬淮攥着江舟手腕往身侧带，温热的指腹压住脉搏：“这么相信我？”

“当……”未出口的话被急促的车铃截断。

刚才经过的自行车忽然风驰电掣般折返，路面擦出短促的摩擦声。

“江舟？！”

尾音活像劈了岔。

江梓悦单脚撑地，瞪圆的眼睛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你你你，你怎么跟他在一块儿？！”

还有，你们有车不骑为什么推着走？

江舟快步挡在林烬淮疑惑的视线前，拽着江梓悦退到一旁，小声说道：“他就是那个住在我家的朋友。”

江梓悦用气声尖叫：“啊！你的竹马是呜雾误五(新晋校草)？！”

江舟一把捂住她的嘴：“胡说什么！”

余光里林烬淮正低头看表，应该没听到吧……

江梓悦眨巴着大眼睛，想起刚才两人仓促松开的手腕：我懂我懂！

树影忽然晃了晃，林烬淮走到江舟身边：“这位是？”

江梓悦眼眸一亮。

这人果然比照片上还帅，而且凶巴巴的更A了——好般配！！

江舟：“我表妹。”

林烬淮闻言忽然轻笑，眼尾的弧度融化了方才的冷冽，连嗓音都浸着温热：“原来是表妹啊，你好。”

江梓悦点头如捣蒜：“是我是我，你好你好！”

莫名有种和嫂子初次见面的感觉是肿么肥事？

林烬淮：“表妹家也住这边？要一起走吗？”

“好啊好啊。”江梓悦憨态可掬，张口就道：“嫂子芳龄几许家住何方？”

……额？死嘴快闭上。

江舟扶额，拉着林烬淮赶紧离开：“她不顺路，我们快走。”

“对对对！”江梓悦猛地跨上车，“那个，嫂子…不是，新同学拜拜！”

“……”

直到那抹粉色歪歪扭扭消失在十字路口，林烬淮才缓缓开口：“方才表妹说......”

“她就喜欢胡言乱语！”江舟急忙打断，“小时候吃了太多门夹过的核桃。”

林烬淮伸手拂去江舟肩头的梧桐絮，无声地翘了翘嘴角。

原来在她眼里，我们看起来像那种关系吗。

—

江梓悦回到家，火速找上昨天新加的四楼。

【江梓悦：同志！我劝你尽早放弃，林烬淮已经名草有主了！】

消息刚弹出去，对方立即回复。

【四楼姐妹：这么快？是谁？！[震惊]】

【江梓悦：这个不能说，但他们配一脸[肯定]】

【四楼姐妹：[大哭][大哭][大哭]】

【江梓悦：千万别跟其他人讲，他们还没公开。】

【四楼姐妹：你放心，我嘴严的很。】

……

第二天，正午阳光洒在熙攘的桌椅间，食堂内人声鼎沸。

江舟的筷子尖精准拣起胡萝卜丁，橙黄色块状物接二连三落进隔壁餐盘的格子里。

“啪嗒。”向庭禹的汤匙磕在碗沿。

“你以前不是全挑给我吗！”

“林烬淮爱吃。”江舟头也不抬。

林烬淮默不作声把胡萝卜送进嘴里。

向庭禹伸长胳膊把餐盘推到对面：“我也爱吃啊！”

江舟用筷子抵着推回去：“你又没说过。”

“现在说了！”向庭禹愤怒捶桌。

沈砚之淡定瞥他一眼，稳稳夹走他盘里最后一块糖醋排骨。

“知道了。”江舟随口应道，“下次全给你，行了吧？”

向庭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汤：“小江你还是吃点，之前是谁缺维生素——沈砚之我排骨呢？！”

“食不言。”沈砚之慢条斯理咽下排骨，“但这次向庭禹说得对。”

向庭禹瞪他：“什么叫这次？”

江舟：“不想吃。”

林烬淮忽然碰了碰江舟的手背，沾着诱人汤汁的胡萝卜块轻轻落在米饭尖上。

“就一块。”

“……行吧，下不为例。”

整张餐桌陷入诡异的寂静。

这时斜对角不远处的八卦声变得格外清晰。

“看见了吗？林烬淮给那人夹菜！”

江舟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顺着声源转过头。

“？”

给我夹菜怎么了，还是我不爱吃的菜。

“林烬淮真的谈恋爱了？真难想象是什么样子。”

“听说两人还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听到这，江舟噗嗤笑出声， “林烬淮小时候成天跟我混在一块儿，哪来的青梅？”

向庭禹乐了：“没准儿人家背着你……”

“没有青梅。”

林烬淮唇角扬起弧度，又重复了一遍：“我一直在江舟身边，没有别的青梅。”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一、二班合堂的体育课。

围着操场跑了两圈，做完热身运动后，老师便宣布自由活动。

江舟拉着林烬淮直奔羽毛球场。

向庭禹整个人挂在拦网边上：“等你们半天了！”

江舟把球拍塞进林烬淮手里，转身走向后场：“跑最后一圈时你就溜了，别以为我没看到！”

“……被你发现了。”

沈砚之从器材室里踱出，指尖夹着羽毛球：“老规矩，输的买水。”

林烬淮笑道：“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江舟用力点头表示附议。

向庭禹微微躬身，抬手做出发球姿势：“废话少说！吃我一球——”

破空声炸响的刹那，林烬淮已经跃至半空，球拍划出的弧线劈开空气。

“这特么是高中生该有的球速？”向庭禹咆哮。

沈砚之快步上前，将球挑了起来。

江舟假意后撤跃起，手腕翻转间球拍轻巧一挑，轻轻将球吊到了网前。

羽毛球擦着网带下坠，在对方场区滚落。

“你们……”向庭禹救球不成，先发制人，“什么时候背着我偷练双打？”

沈砚之嗤笑着俯身捡球：“之前是谁说，真正的强者——”

“不需要战术！”向庭禹突然暴起挥拍。

“啪。”

羽毛球被反手扣回，再次落地。

……

中场休息。

“早说了。”林烬淮甩开黏在额前的碎发，“投降要趁早。”

向庭禹撑着膝盖喘成风箱：“你们…哈…是不是开挂了...”

江舟笑应：“对，我们默契值超标了。”

他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瓶口抵着微红的唇，溢出的水痕沿着修长脖颈滑落，没入衣领。

“咔嗒。”

林烬淮盯着江舟衣领上洇出的湿痕，无意识将手中的矿泉水瓶捏出脆响。

四人正聊着天，一个篮球突兀地滚进场，短暂的轻松氛围被打破。

橙红色球体弹跳着碾过白线，不偏不倚停在林烬淮脚边。

“哎哟，手滑了。”故意拖长的话音像沾了油的麻绳，几个穿着深色运动服的男生从球场边晃出来。

“没别的场地了，加我们几个一起打，不介意吧。”

江舟弯腰捞起篮球，单手扔回：“人满了。”

球在空中划出凌厉的抛物线，擦着对方耳侧砸出场外。

方才出声的微胖高个儿被吓得退了半步，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什么意思，当这是你家客厅呢？”

林烬淮突然扬手将空瓶捏瘪投进垃圾桶，碎发下眼神冷冽。

江舟稍凑近他耳畔：“这货好像叫朱成，一班的。”

有人还欲开口，为首的男生抬手示意身后噤声。他笑着转向林烬淮，笑意却不达眼底：“久闻林同学大名，就是不知道学神球技如何......”

林烬淮唇角勾起，尾音微挑：“我们认识？”

男生脸上的笑容一滞，旋即又快速恢复，自我介绍道：“我叫梁劲骁，今天就想跟林同学痛快打一场 ，切磋切磋。”

朱成啐了口唾沫，“不敢打就麻溜腾地儿！”

这话简直蛮不讲理。

林烬淮忽然笑出声，漫不经心地低头整理左手护腕：“想单挑？好啊——”修长的手指握住球拍，轻轻一勾便将球挑起。

他抬眸直直看向梁劲骁，眼神戏谑：“加点赌注，敢不敢？”

江舟轻扯了扯林烬淮衣角，面露忧色，低声道：“你已经打了很久，不要逞强……”

林烬淮掌心拢上他发顶，眼神里带着安抚：“放心，我有数。”

梁劲骁兴致更高，向前踱了两步：“赌什么？”

“输的人，禁入此球场半步。”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梁哥，这……”

梁劲骁瞳孔骤缩，随即爆发出大笑：“够意思！成交！”

他此前在不远处看得真切，林烬淮有几分实力，但绝非自己的对手——他要把这个被传得神乎其神的转学生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林烬淮朝高个儿轻抬下巴：“你来计分。”

被点名的男生下意识望向梁劲骁，见对方点头，才拖着步子挪到中线旁。

比赛开始。

“看我们小林不把他打趴下！”向庭禹攥紧拳头在空气中连挥数下，那架势仿佛他已然置身赛场。

江舟睨他一眼，揶揄道：“小林？”

“年纪比我小，叫……叫小林怎么啦。”

江舟忍俊不禁，将视线移回场上：“没怎么。”

梁劲骁攻势猛烈，发球极具攻击性，一个个高远球落在边角，迫使林烬淮不断后退。

沈砚之眉头微蹙：“他在消耗林烬淮体力。”

临近下课，场边渐渐围聚起人群，树叶间隙漏下的碎光在人潮中明明灭灭。

“我天，高二两大学神的对决，双方都好帅！”

有人踮脚拿着相机拍照，镜头捕捉到林烬淮跃起时绷出的流畅肌肉线条，手指快把快门按出火星：“好绝的腰！这个动作我能盘到爆浆。”

“这比分咬得我快心梗了！”

人群中突然传开细碎的骚动，一个穿深蓝色校裙的高挑女生驻足在场边。

她身侧的同伴兴奋指向场中：“宁宁快看，他真的在！”

“我去，楚学姐竟然也来了。”

“救命！男神女神都在，到底该看哪边！”

“……”

梁劲骁瞥见那道身影，突然旋身跃起扣杀，运动绷带勒出手臂肌肉，羽毛球贴着对侧网带坠落。

“还差得远呢。”他用拍柄轻叩肩头，不再隐藏眼底的挑衅。

林烬淮扯起衣摆抹去额上汗珠，紧实的腹肌一闪而逝，引起一片惊呼。

余光里江舟表情冷峻，双手紧攥着矿泉水瓶，他心中倏地一软。

“是还差得远——”

林烬淮轻笑，扬手发球。

他的进攻愈发刁钻，时而近网小球，让梁劲骁不得不仓促上网，时而平快球，直逼对方胸口。

梁劲骁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有些猝不及防，他的步伐不比刚才稳健扎实，回球也出现漏洞。

随着比赛的推进，林烬淮完全掌控了场上节奏，每一次击球都精准将落点控制在对手防守的薄弱区域。

梁劲骁逐渐招架不住，比分迅速拉开。

“17-20！到赛点了！”

林烬淮再次站在发球区，将羽毛球轻抛向半空，发力挥拍。

梁劲骁迅速做出反应，调整步伐，回了一手放网前球。

“糟糕！”

众人皆屏住呼吸。

林烬淮此刻距离球网尚有一段距离，江舟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啪！”

一记漂亮的网前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