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天感到崩溃的时候,我会感到平衡。我特别喜欢看他崩溃,他就常常因为我崩溃:
趁他睡着把他两只鞋鞋带绑在一起;老师叫他回答问题我温馨提示错误答案;做操的时候模仿他笨手笨脚的样子;说要教他打篮球但每次都把他撞倒在地上;嚼口香糖去堵他带锁的日记本......
等等等等,每次他哭得像个开水壶,蓝一欢都会跳出来当和事佬,说小天你别生气,小白他就那样,喜欢谁就欺负谁,这是他表达喜欢的方式。金天还算有脑子,一边擦泪一边问,那他为什么不欺负你?他不喜欢你吗?
这话问得,我喜欢也不是不喜欢也不是。我开口就说了,蓝一欢喜欢五年级一班的柯北秋。才多久?名字我都打听好了,就是那么迅速。金天哭久了有些打嗝,一句一顿地问我们,柯北秋是不是美、美女?
哎哟,我想孩子还小,有些事等他长大再说。我转头看蓝一欢,他愣了几秒,说,
“算、算是......”
那时候我说你俩结巴会传染是么?
没想到上了高中情景再现了,一个接一个地出柜。我说你俩同性恋会传染是么?蓝一欢暗恋无果就算了,金天喜欢喜欢我的宁愿,才要把我笑死。
他一改之前的软糯做派,三番五次挑衅我。蓝一欢惯着他,我可不会,文斗武斗他都要落下风。
“你干嘛总要和金天作对?我一个人夹在中间两头劝很累,不会就是为了宁愿吧?”蓝一欢问我。
“不是,你见过金天他妈妈没?”
“陶阿姨?见过啊,咋了?”
“小学的时候,不是总来接他,顿顿给他送饭吗?阿姨那么漂亮,那么温柔,那场面把我刺痛了,我实名制嫉妒。”
“陶阿姨好像是少数民族,是挺漂亮的,年轻时候更是惊艳。”
“可不就是么,吃那么多还喂那么多,喂得越多吃得更多。以前我不爱学习,发现金天很笨以后,我就爱学了。我总该有一些他没有的,不能总是他被爱着。”
“你想妈妈了?”他伸了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嫌肉麻。
“不是,不算吧。”
“如果她还在,你会不会和现在有些不一样?”
“不知道,应该会吧?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江阿姨会夸我,但她不会抱我。要是我妈能抱抱我就好了,把我抱去一个,看不到我爸的地方。等我想通了,我找我妈去。”
托我爸的福,我没被劝退,但也没办法明年中考了。那年级主任说了,可以和解,不给任何处分,但我不能是他的学生。我说真是开了眼了,留级是吧?行,看谁后悔。
我问我爸,商量好了没?啥时候让我从初三升初二?
他说下个月,让我再等等。我说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就早点告诉我,害我整天在家预习复习预习的。紧迫感没了,我溜去找小鱼,打球喝酒,喝酒打球,台球篮球保龄球。他和我说,邓勉出院当天又住院了,问我知不知道这事儿?我憋笑说跟我没关系,我这段时间都在家里关禁闭呢。
我盯着他的校服看了一会儿,忽然计上心头。
回家以后我就在饭桌上说,闲着也是闲着,这段时间就让我在二中蹭蹭课。班级我也问好啦,就去234,别看二中老师换了一拨又一拨,人家能力不差的。我提要求的时候总会把语气有意无意往上扬,江阿姨说,听起来甜甜的。
234,和俞嘉乐一个班。邓勉在235,等他出院我要问他惊不惊喜。
我说没事,换个环境也能好好学。留级对别人来说是坏事,对我来说不一定。多一年时间,保不齐到时候考个重点什么的,你也不必再为我操心啦。我爸听我一番话,听得感动。我说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说完就回了房间,没空陪他作秀。
拿到紫色校服那天,我只痛苦了一小会儿。清早拍了一张发给蓝一欢看,他回复,
LYH:扒的谁的皮?
白目:D计划。
LYH:可以的,多久回来?
白目:等我回来你都去高中部了吧?
LYH:主任这么狠?
LYH:必须留级吗?要不我去和我爸说,让他想想办法。
白目:不用,我学籍不变。
白目:等我遇到邓勉,把他吓死。他爸肯定要把他转到一附,等他转到那边了,哎嘿,我又回来了。
LYH:这里的山路十八弯是吗?
白目:我是直的。
白目:你才是弯的。
没和小鱼打招呼,11月2号直接空降在他班里。原以为只有他会惊讶我的到来,可全班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班主任欧阳老师,教数学,没在这里待太久,她叫欧阳什么我给忘了。暂且叫她欧阳,欧阳从家长手里接到我,和江阿姨一阵寒暄。把我带到教室门口,他们还在晚自习。
“进来吧。”
我走了进去,做自我介绍。放下书包在新座位坐下,还是有同学转过来看我,他们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互相小声交流着什么。俞嘉乐坐的位置离我太远了,我把手机放在书包里悄悄打字问他。他坐前排,没条件回复。
忽然教室里进来一个人,把一摞练习册堆放在讲台上,说,
“各组长,练习册发一下。”
我盯着那个人,直到他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我一边拿出课本勾勾画画,一边恍惚。我真以为眼花了,可这确确实实。人和人能长那么像吗?我看着,少说也有八分相似。剩下那两分一分在气质,一分在神态。就已经很像了。
我想起补习班里,小鱼刚来的时候,他见到我,就问我有没有弟弟?从来没有人这样问过,当时心里发毛,只说了我有个妹妹,还在上小学。小鱼为什么问,在这一刻我顿悟了。原来不是知道我家的丑事,而是有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同班同学。
下课了,我指着他的方向,问旁边的,
“他是谁?”
“哦,宁愿。我们班班长。你俩不是表兄弟呀?我说你俩也长太像了,你刚进来那会儿我感觉全班都吓一跳呢。敢情不认识。”
我趴在桌上静静消化这件事,就见班长的同桌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回头。指着我,看口型是在说“新同学”。宁愿回头看了我一眼,对视中他竟然笑了一下,我还来不及回应,他又把头转回去了。本来说好了,下午两点来学校,下午我睡糊涂了,九点半才从家里出来。
我把校服外套脱下来垫桌上,想再睡一会儿。可能是睡姿不对,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我梦见他,细胞分裂一样,从一个变成无数个,每一个都伸手过来要掐我的脖子。我吓得两脚一蹬,醒了。还有几分钟就放学了,老师不在,我没同桌,没人叫我。我把教材整理了一下,用收纳架固定在桌面上。铃声一响,就背着空书包走人。
一看消息,蓝一欢说他刚从自习室出来,在正通路吃宵夜。问我饿不饿?
二中两道校门,西北门是侧门,前面一大片给老师们停车用的。从侧门出去往左往右全是奶茶店,往右走一小段,和那些早餐店奶茶店垂直的一条,就是正通路。有几家烤肉和海鲜粥都好吃。侧门长时间关着,学生大部分走正门,正门门口摆着一对石狮子。出门就能看到人工湖和沙滩,再斜着往路口走的一条街,全是清吧,全部都是。所以这段路对我并不陌生,就像我和小鱼一样,白天在补习班见一次,晚上在清吧,又能见一次。
我进烤肉店的时候,蓝一欢这桌就他一个。店内比店外热很多,他的镜片老起雾。我问他金天呢?他说金天练体育去了,中考之前,先考体育。30的满分,他拿个三分之一吧。陶阿姨给他请了教练,不请教练要是抽到引体向上他就完了。我问,
“练的啥?练完不饿?”
“顺道减肥呢。”
“又来?”
金天说要减肥不是一两天,他现在吃得没有小时候多了,可基数大,消化好,我们都不把他的话放心上。
“你快两个月没见他了吧?是瘦了点。”
零八年奥运会,六岁的金天和九岁的我说他找到了人生的方向——田径。他说要把自己当对手朝着终点奔,我说那当然,你一步三个坑。
小鱼回复我,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我说待不了多久就回去了。他说今天吓到了吧?光看脸是不是很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说谁吓谁?我手机快没电了,回去再说。
我一手打字一手拿筷子,蓝一欢突然问我,
“你怎么拿生菜裹着生菜吃?”
我看了一眼,发现忘记夹肉了。
“小失误。”
“紫色校服伤害这么大吗?一个晚自习就残血了。”
还是一附好,男生穿红,女生穿蓝,界限分明。不像二中,红色蓝色搅在一起,男女全部穿紫色,到底咋想的。
我脑海中浮现着两个画面,一半是我的梦,一半是他的脸。久久不能回神。
“你咋了?魂不守舍。”他又问。
猜不透宁愿那一笑的含义,我抓了抓头发,说我感觉我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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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一下第一部和第二部的主角区别:
小北(懵懵懂懂,但爱憎分明)
小白(随心所欲,但瞎子摸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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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D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