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声 第12章 趋吉避凶

可能人越想做什么就越难……

程商陆死命闭着眼，想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吃了半颗安眠药也没用。

“江源，我怎么救你啊”程商陆眼睛猩红，把头埋进了被子里，现在他只能乞求没有他的那个世界能静止，不要流转。

第二天还要去上班，程商陆感觉自己不疯也要猝死了。幸好组长体谅他，加上他之前除了那次周假基本全勤，组长便放他回去了，让他状态好点了就居家办公。

程商陆万分感谢，回家立刻躺下，累，才是安眠良药！

程商陆终于睡着了，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醒过来的他看见室内环境一脸失望，他没回去。

“怎么办呐……江源”程商陆一脸绝望，醒着也干不了什么事儿，他只好开始工作，把自己再熬睡。

中途喝水的时候他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盒子，那是江阿姨送给他的礼物，程商陆打开看过却一直没有带。

不知不觉，盒子被他打开，程商陆把项链挂在了脖子上，手轻轻抚摸着，莫名心安了很多。

程商陆同昨天一样还是吃了半颗安眠药，这次的药效更好，他居然很快就睡着了，睡前还一直默念着一定要回去，终于，这次一睁眼，回到了17岁。

“呼~终于成功了”程商陆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没长水痘。他立刻拿起手机给江源打了电话。

“源源，你在哪儿”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才回复，“看书，商陆怎么了”

“源源，你们那边是不是有条小巷子，听我的话，以后不许走了”程商陆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想不出好的理由，他不知道江源究竟哪天出得事，所以只能先提前预防。

程商陆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心里害怕江源问起缘由。

“好，我以后不走了”

程商陆松了口气，“源源，明天见”

程商陆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救江源，也提醒了艾特力，他们住在同一个地方，程商陆担心就算江源听他的，艾特力也不一定会相信他，沮丧地摊在桌上。

“陆哥，你怎么啦？”黎朔在后面吃西瓜，问他俩吃不吃。

“谢谢黎朔，不用了”江源没要，不过还是给程商陆拿了一块，他看出来程商陆情绪有些不对。

只是他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江源摸着左耳的助听器，眼神落寞，从上次去夏令营回来，他的主治医生说左耳的听力会越来越弱，甚至影响右耳神经。

“唉……你的心事太多~我不会戳破~”

黎朔双手撑着脑袋，望着前面一个趴在桌子上毫无生气，一个坐姿端正却心不在焉，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人能有这么多心事还不能相互诉说，偏偏这种人他身边就有两个。

“陆哥！你到底怎么了，有事儿找我帮忙啊！我是摆设吗？(生气生气)”

上课之后，程商陆还在想怎么才能让艾特力和江源一起走大道，突然后背被人戳了一下，心下了然，他往后反手，接到一张纸条。看见歪歪扭扭的字还有生气的表情，程商陆心情好了不少，既然如此，倒不如让黎朔来安排。

下课后程商陆拉着江源去厕所，途中和他商量了这件事。

“黎朔，哥有一件大事儿需要你帮忙，就是艾特力你知道吧，咱班那个”

“艾特力……噢，就是坐前面上课老是看小说被抓的那小子？”黎朔不明所以，“他咋了”

程商陆虽然在夏令营同艾特力熟了不少，但却找不到理由去劝说，如今让黎朔运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去忽悠他吧！

虽然黎朔不知道让艾特力同他江哥一起走是为什么，但是能让江哥多一个朋友他很乐意，何况还是陆哥的建议，黎朔按着程商陆的肩膀，一脸坚定，“放心吧陆哥！我一定做到”

之后几天，黎朔一有空就和艾特力聊天，还经常送他限量版的小说和手办，倒是处成黎朔口中的兄弟。

“小艾！我告诉你啊，你们那边是不是有条小路叫金翘巷的”

艾特力带着厚厚的眼镜，一边看书一边点头，“嗯嗯，怎么了，那不是一条烂尾楼巷子么”

“你以后别走那条路了”

“啊？”

黎朔一激动直接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幸好艾特力沉浸于小说没太注意他的话。

“我，是说……不是，我是我听爸说不久之后要把那楼拆了重修，你以后别走那条路啊，小心有东西掉下来砸到你”

艾特力一边抚眼镜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虽然我看小说，可以接受同性恋，但是我不是那种人，我——”

黎朔瞬间懵掉，周围的人齐刷刷看过来的时候，纵使他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连忙捂住艾特力的嘴，“你开什么玩笑……我也不是啊！我好心提醒你你居然这样对我”

说着说着，黎朔一脸委屈，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对不起啊，我还以为你……黎朔，没想到你人真的这么好，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有事求我才无端献殷勤的”

艾特力一脸诚恳的双手捧着书，给旁边的黎朔鞠躬。

“嗨~多大点事儿，我黎朔是真心想交你这个朋友的！”

后面位置的主人来了，黎明给人家让位，回到自己能一亩三分地了，对着正好进来的程商陆和江源，露出洁白的牙齿比ok。

“商陆，黎朔这是……”

“奥，没事，我让他帮我一个小忙”程商陆漫不经心的推着江源进里面座位，然后回身偷偷给黎朔竖大拇指。

江源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不好开口问，既然插不进去嘴，就做作业吧。

为了以防万一，程商陆当天晚上特意让黎朔家司机一起拉着他们去了金翘巷，前天他让黎朔去搞了一个“内施工，有危险，闲杂人无入”的警示牌，现在可以把它摆在巷子入口处了，一个烂尾楼也没人，周边的监控也已经好久没有亮过灯了，大概早就坏了，虽然这样做不道德，但是一想到未来江源在这条巷子里会被人害得一辈子都不能说话，他绝对不允许。

在程商陆越来越有预感的时候，生水痘的日期来了！那天已经是半夜，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身上还很痒，迷迷糊糊挠了几下，摸到了好几个小疙瘩，意识立马清醒。连忙叫醒了爸妈去医院，尽管他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但只要能及时医治，就不会拖那么久，他现在只想病好了以后能够看见一个完完整整的江源站在他面前。

就算生了病，程商陆还是日常会提前给江源打电话，用的黎朔的话术，不管能否骗过江源，但他只能这么做，也只能做到这样。同样不忘艾特力，程商陆也让黎朔有事没事就提醒他，他们学校家住巷子对面的只有江源和艾特力两人，正好都在一个班，有时候程商陆甚至在想是不是老天爷安排好的让他能回到这里改变一些事，一些他可以去改变的。而且从江源的遗物里发现的已经掉漆的那只黑猫雕塑，程商陆觉得好像做了这些事，真的可以改变未来的节点。或许，江源会好好活着，他们能成为非常非常不错的朋友，还有黎朔；说不定他还可以和江源一起去给黎朔当伴郎，见证黎朔和姜礼之步入婚姻殿堂。

就这么想着想着，他昏昏沉沉的在医院睡了过去，手上还挂着点滴，依稀能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可是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他看见了江源躺在病床上，脖子上被包了又圈又一圈的布，布在渗血，慢慢变得殷红，变得鲜艳……

电视里放着广播，报道着金翘巷子发生了一起恶意持刀伤人案……

“江源，你可不可以好好活着”“江源！”

“同学醒啦？这天才刚亮呢！药刚换过，再睡会吧”护士推着小推车，叮嘱道。

“原来又是噩梦……”程商陆躺在病床上，满身是汗。

因水痘可以带回家养，所以程商陆挂了将近一天的点滴，午些时候便让程爸过来带他回去了。

一到家便拿起手机准备给江源打电话，不过今天是上课的时间，想必打过去也只有江阿姨接，程商陆不想叨扰，于是放弃了。

身上止不住的瘙痒，程商陆在镜子面前盯着身上那些红水疹简直要疯了……但是为了以后自己的脸面，绝对不能乱挠，甚至他都想让程妈将他双手给绑起来。

终于熬到了下课时间，程商陆连忙给黎朔打去了电话。

“喂，陆哥，他们没事，你别担心”知道程商陆担心，虽然黎朔并不知道金翘巷有什么问题，但是他选择相信程商陆。所以一猜就知道他会打来，因为黎朔的手机没有上交，偷偷藏起来的。

“呼……朔儿，谢啦！等哥病好了，请你吃好吃的”

终于能够放下心来，连吃药都没那么苦了。为了不传染给程尧嘉，程商陆除了家里没人的时候出来，平时都是程爸或程妈帮他把饭菜还有药端进卧室吃。

水痘在慢慢消散，身上红水疹少了许多，特别是一些看不见的地方，他也不用再忍得如此辛苦。只是那天是周六，在下小雨，天灰蒙蒙的，爸妈都在加班，程尧嘉上舞蹈课去了，程商陆一个人在家，出了房间在客厅吹风，早晨九点，他给江源发了一条消息，直到半个小时以后都没有收到回复，原本安心的他突然不由来的心慌，连忙拨通了电话，电话铃响了好久，没有接通，程商陆有些崩溃地蹲在地上，身体开始颤抖，他努力了这么久，难道还是没成功么……他只是想让江源能在幸运一点，能够在这个偏见与傲慢的世界里能活下去，他只是想多听听江源的声音……

“嘟，嘟，嘟”

电话响了一声，程商陆抹了把眼泪，顺手接通。

“商陆，抱歉，我刚刚在复诊，没能接到电话”

“江源，这是不是在做梦……”程商陆声音有些沙哑，呜咽道。

“商陆，你怎么啦，病好些了吗？”江源声音显得焦急，他察觉到程商陆情绪异样。

“商陆，你等着我”

江源今天是一个人出来复诊的，很听话的没有走那条小路，虽然从来没有去过程商陆家，但是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一定要去的，所以某天去交资料的时候顺手了解了程商陆家地址。

去的时候江源去医院周边的购物广场买了点礼品，只是真正站在程商陆家门口的时候却有些紧张，会不会因为听力障碍惹伯父伯母不高兴呢……

江源在门口直直的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克服了心理压力，叩响房门。

等了又一会儿，门开了。

程商陆在江源接电话以后缓了很长时间，才相信他是没事的。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最近的情绪不大对，时而过度紧张时而过度害怕……明明江源不接电话可以有很多原因，但他偏偏就第一时间想到了最坏的那个。

收拾好心情，程商陆去厕所擦药，水痘不仅要吃内服药，也要经常擦外敷药，不然痘印和痘坑很难消除。他刚擦好手上、脸上的药，听见有人敲门。

“等一下”

由于程商陆长了水痘，害怕传染给别人，所以只把门开了一个小口，爸妈还有程尧嘉有密码，不会敲门，也没人点外卖，他也不知道是谁。

“源源？”

“商陆，中午好”

程商陆打开门，看见了江源正人畜无害的对他笑，手里提着东西，身上好像有些湿。

“你、你怎么来了”对于江源主动来他家，他还是有些震惊的。

“你不喜欢吗？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如果你不喜欢……那我——”

江源低眉，眼睛里没了光亮，时不时的咬嘴唇，不知所措。

“没有没有，我们源源这么好，怎么会不喜欢，只是……我不是生水痘了吗？会传染的哦”

江源放松下来，眉眼带笑，“我已经长过了，不会传染的，商陆”

“那……快进来吧，你没带伞么？身上怎么这么湿”程商陆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找地方放下，然后去浴室拿了一条干毛巾，嘴里念叨着，“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想让我担心吗？”

江源被程商陆按在椅子上，盯着程商陆进进出出，然后走到他面前给他擦头发，只是脸上带着口罩，他有些听不清程商陆说话。

“商陆，你过来一下”

程商陆见江源说话，把毛巾攥手里，疑惑地弯下身子，“源源，怎么啦”

随后江源摘掉了他脸上的口罩。

“咳……源源，脸上有很多痘，丑得很，你摘它干嘛”

江源仰头对他笑着，“商陆很好看，不能带口罩”

不出意外，程商陆脸红透了，为了掩饰便拿毛巾盖住了江源整个脑袋，心想，“这小子怎么这么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