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竟是我自己 第15章 015

叶煦风欲言又止，黄诚却很快明白意思，朗笑道：“照目前的情况，再过七八日就能与令夫人圆房了。”

叶煦风耳根泛红，又听黄诚说：“我知道年轻人火旺欲重，不过，你可要克制着些，免得病情反复，功亏一篑。”

黄诚告别后刚走到夹道就被青风拦住，对方显然在此处等候许久，见他过来眼前一亮，急忙上前：“黄御医，世子身体偶感不适，想请您过去瞧瞧。”

黄诚不由疑惑，卫祁练武根骨极佳，生病的时候屈指可数，受了伤也都自己扛过去。什么‘不适’还值得特意请他过去？

一头雾水被请过去的黄诚一进门就看到完好无损的卫祁坐在那里，只是脸色格外阴沉些。他伸出手：“我最近总感觉胸口闷痛，劳烦黄御医顺带看看。”

卫祁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可他话说的认真，黄诚满脸困惑地坐下来，伸手诊脉。片刻后，黄诚道：“世子心火旺盛，最近是不是时常生气上火，心口憋闷。其实不用特意吃药，减轻生气的次数就好了。”

黄诚继续道：“世子受了外伤，若是心绪不宁也不利于伤口痊愈。”

卫祁阖上眼，缓缓问：“叶煦风身体如何？”

怎么话题跳的这么快？黄诚虽然疑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叶郎君身体渐好，不久就能和正常人无异了。”他嘿嘿笑了两声，“之前我还以为他清心寡欲，没想到也盼着身子好了能和妻子圆房。”

卫祁眼睛倏然睁开，闪着奇异的光：“他们还未圆房？”

“是啊，你看叶郎君那样子，能活着喘气就不错了，时刻要提防一命呜呼，哪来多余的力气行房。”他有点骄傲地表示，“不过在我的治疗下，自然是指日可待。”

卫祁起身：“送黄御医出去。”

直到门外，黄诚都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引得卫祁翻脸不认人。他迷茫地挠挠头，离开了。

不应该这样，卫祁知道。可心中低劣的念头不断回转，他们根本称不上真正的夫妻，没共赴**算什么夫妻？卫祁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个卑鄙的人，可现在，他的期冀无法对人言。

派去临桐调查的人很快回来，黑衣劲装的属下垂手站在下首，滴水不漏地汇报：“刚成亲的时候两个人很疏远，分居两处，一个月都没怎么说话。有一次孟少夫人……表小姐踢毽子的时候被叶郎君看到了，夸她毽子踢得很好。”

“表小姐觉得很奇怪，问他没踢过毽子吗，叶郎君说他从小病弱，受不得风。表小姐有点怜悯，问他放没放过风筝、会不会马球、玩不玩蹴鞠等等，叶郎君统统摇头。”

京中贵女流行打马球，卫府也不例外。小姐们有条件的都自己养马，卫璎更是缠着卫祁买了价值百金的西域马，动不动就牵出来在姐妹面前亮相，孟稚更是主要的炫耀对象。可孟稚束手无策，其他的能勉力一比，可没钱就是没钱。

当时卫珍临近出阁，已经不参与女孩子之间的活动，卫珊沾卫璎的光，也求到一匹不错的小马。二太太提出给孟稚买一匹养着，但孟稚觉得没必要让二太太大出血，就每次去的时候赁马。

租赁的马匹远远不如精心买来的，每次都要被卫璎一众嘲笑。就算如此，孟稚也玩得很开心，在马上自由驰骋的时刻是她为数不多的畅快回忆。

嫁了人自然不能再玩，但孟稚看叶煦风从来没玩乐过，很可怜的样子，就讲述少女时期玩耍的事情。每每得到叶煦风的惊呼，她都觉得虚荣心得到满足。

孟稚蔫蔫说着，越来越觉得后宅无聊。叶煦风就把她带到书房玩，他的书房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

一开始孟稚玩九连环和鲁班锁，后来沉溺各类游记和志怪小说。渐渐的，活动范围到了叶煦风的书桌旁，她好奇他在书桌前一坐就是一天都做什么。从托腮在旁边看着，到主动侍奉笔墨，叶煦风鼓励她自己亲手试试。

孟稚本来扭捏，但叶煦风态度温和，不论字写得有多难看，画的有多稚嫩，他从来都不嘲笑轻视。孟稚也有了自信，开始主动讨教。

感情甚笃于他们而言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

直到半年多前，叶煦风病情恶化，孟稚整日侍奉床边，人都瘦了一大圈，眉间生愁，下定决心上京寻医。叶家长辈开始也不满意孟稚的身份性子，但积年累月下来，看到她情真意切，对于孟稚，他们都是满口称赞。任谁来说这不是误打误撞成就了一门好姻缘呢？

现在好像有人不是这样觉得。

汇报的下属声音越来越小，他不明白世子为什么非要去追溯表小姐与姑爷的成亲过往，难道是其中有甚蹊跷？可调查下来不仅没有阴私，看起来还很幸福。

“是吗？这么说他们是人人称道的神仙眷侣了？”

属下没听懂其中暗意，揣摩道：“据临桐百姓传颂，是这样。”

“出去。”卫祁往后一靠，半张脸拢在明明灭灭的阴影之中，分不清喜怒。

属下退出去的那刻，听到书房里传来‘砰’的脆响，似乎是什么被狠狠掼到地上的声音。他不敢多听，连忙跑了。还跑到乌山面前苦着脸求教：“乌首领，你说是我差事办的不好吗？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足，你可要提点兄弟。”

乌山古怪一笑：“差事办的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都是世子不想听的。”现在看来，他真是着了青风的道，什么痴心不改、情根深种，全是狗屁啊！表小姐早就忘却前尘，一心投入新生了。

*

连着拒绝楚家兄弟几天的镇国公，终于还是接见了他们，这回就不是见侄女婿的待遇了。楚寒在卫家很少受到冷待，忍不住坐立难安。

得到警告眼神的楚寒，深吸一口气捏着手勉强安定下来。

镇国公和二老爷进来，肃杀沉默的气氛顿时蔓延书房。镇国公冷着脸摆手：“虚的都不必说了，你只要说打算怎么解决？”

镇国公是楚寒的上司，又久经沙场，气势不同于一般人，马上吓得他两股战战。楚正还坐得住，正色回答：“这件事是我们做的不对，必定会给弟妹一个交代。妓子我会处理掉，不叫公爷烦心。弟妹在家中想住多久都行，就是请不要再拒绝楚寒的求见了，见不到面楚寒总会担心。”他顿了顿，“今后若不经弟妹允许，楚寒一生绝不纳妾。”

楚正话说的还算诚恳，楚寒满脸焦急，镇国公面色稍霁，看了弟弟一眼。兄弟二人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一切全凭大哥做主，横竖镇国公不会叫自家人吃亏。

镇国公终于松口，却对楚正提出来的含糊不清，只说：“去看看阿珊吧。”这意思是要等见过卫珊后再行定夺。

多日未见妻子，楚寒早已迫不及待，楚正眼神示意他抓住时机，说服卫珊。楚寒急急忙忙赶到卫珊居住的院落，心里想着定要软言安抚，求得谅解。

一路疾行的他，到了门口却踌躇不前，难以面对。等听到里面低低的说话声，他才一咬牙走了进去。

卫珊正和卫璎在院中下棋，一段时间过去，她也不再满面愁容，只是人消瘦一圈，眼下挂着淡淡乌青，双眸像是水洗过般平静安然。

卫璎还是小孩子心性，静不下来，一局棋没下完就如坐针毡，动不动悔棋。还好卫珊也不是真心想下，就是找个事情转移注意力，也就纵着她去了。

“听说孟十二前几天回来了，她是不是来嘲笑你的。二姐，你该告诉我，好好欺负回去！”

卫珊一怔，孟稚回过卫家吗，她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恐怕是因为孟稚婚姻幸福，往她跟前凑只会叫人勾起伤心事，所以一向喜欢孟稚的母亲也破天荒没有提起。

卫璎也想到此处，不屑地撇嘴：“嫁了个病秧子有什么好得意的，听说叶家郎君久病缠身，不知何时就驾鹤西去了。到时候看孟十二怎么办！”

“阿璎！”卫珊轻斥，“何苦拿这种事取笑她，这世上的痴情人都不该被嘲笑。”说到最后，声音低下去，染上些莫名的惆怅。

门外传来忐忑的声音：“阿珊。”

两人循声望去，楚寒不安地站在树荫下望着这边。卫璎差点跳起来，想狠狠上前教训楚寒。但她顾虑到卫珊的心情，还是站起身道：“二姐，我改日再来找你。”

卫珊目光清浅：“我就不送了。”

等卫璎走后，卫珊镇定伸手一请：“坐吧。”又叫丫鬟奉茶。

许多时日未见，竟然有些陌生。楚寒没见过如此冷静的卫珊，讷讷道：“阿珊……”本来想好的说辞瞬间清空，他大脑一片空白。

卫珊柔声道：“是大伯父让你来的吗？”

楚寒先点头，又摇头，“是我自己，我想向你解释。你原谅我吧，阿珊，我真不是故意的…以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卫珊觉得母亲果真没说错，楚寒是个孩子，可能一辈子都是孩子。她以往又何尝不幼稚呢？但卫珊不想再让全家为自己的事情大动干戈，不想看着母亲短短数日生出的银丝，她不能一辈子缩在家人身后。卫珊轻声道：“你想让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