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不害怕 第4章 勇士会

小镇又下起了雨，阴湿的天气让人不想出门。

教堂里的灯亮着，高耸的十字架下，几个男人在里头吞云吐雾。

“安格斯，杰森去叫个人，怎么现在还没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将腿架在长椅的靠背上，头向后仰，吐出了一个烟圈以后说道。

“下雨天，梅灵可能不想来。”那个被叫做安格斯的男人有着黑色的卷发和黑色的眼睛，他没有抽烟，看上去倒像是个好人。

“亚索喊她来，她怎么可能敢不来。”另有一个男人如此说道。

“什么敢不敢，应该是屁颠屁颠地跑来都嫌慢。”

教堂的门被推开，风雨斜着打了进来，很快洇湿了灰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你看这不就来了。”那个男人回头看去。

教堂四周的五彩玻璃窗挡不住外面的黑暗，长柄雨伞先进入了光亮地，雨水顺着伞尖快速流下，伞影被拉得老长，看上去像一柄延伸至暗处的长剑，来人左脚先踏进了教堂。

他穿着一身防水的黑色雨衣，帽子遮住了他的脸，犹如死神降临，一瞬间的森然让教堂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儿，“你谁呀，”男人壮起胆子，故作不耐烦地问，引起了同伴一道回头看了过去。

“勇士会征用教堂开会，无关的人去找别的地方避雨。”

“亚索。”

金发碧眼的男人在被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后，倒坐支撑的卷腹状态瞬间破功，险些头着地摔落。

来人揭下了帽子，面庞瘦削，嘴唇紧抿，正是皮克，他的长伞依次敲过椅背，似乎在鞭策这群在教堂无状抽烟的男人，“听说勇士们在此地开会，我来听听。”

亚索很快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身上，摸不出一支烟，只得踹了旁边的人一脚，才给皮克递了一支，说道：“皮克先生，怎么有闲暇对我们勇士会感兴趣啊！”

皮克拒绝了那只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一型号的烟在那个仓库被不知名的动物尿过。

那股沉年的气味却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称作独特的熏制味道，发黄的烟纸也被他奉为上品，他央求皮克一定要多带这种烟，他一定要把这个极品好烟分享给他的朋友们。

皮克数了数在座的一共五个人，除了安格斯，人手一支烟，地上的烟头表明刚刚递给他的那一支是一包里的最后一根。

“总在家里待着，也很无聊，我想看看你们在做些什么。”

剩下的人在听到亚索开口以后，都不大敢说话，毕竟谁不知道小镇全依仗着这位皮克先生吃饭。

“我们就是商议一下勇士会的后续情况。”亚索将自己微长的刘海向后一捋，露出一个富有涵养的微笑，他不太明白这个老头的意图。

“哦，那勇士会的人都在这儿了？”皮克给自己找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的年轻人，亚索是小镇镇长的儿子，天然地带着隐形的权力，几年前镇长去世，虽然已经没有上级的正式授命，但镇上的遗民还是自发地以他马首是瞻。

他从战区带出的物资也多是由亚索分发给各户，他看上去算是个可靠的年轻人，如果抛开梅灵那件事的话。

“还没到齐，”亚索踩灭了烟头，“杰克正去叫呢。”

皮克点点头，又看向了安格斯，“参加勇士会的标准是什么？”

“只要满十八岁的男性，无婚配无子嗣即可。”亚索回答道。

“那现在参加的一共有几个？”

“我，安格斯、杰森、唐纳德、卢林……”亚索数了共有十个人。

“皮克先生，参加报名的这些人大部分连度假村都没去过，我之前想的是让您给大家上个简单的培训课。”

度假村是战前为了鼓舞士兵建立的休息地，主打一个战后休养生息的作用。但后来显然无人生还，度假村里的服务人员也不知所踪，皮克一般都不在那个地方停留，在他看来，那里既没有物资，也没有古怪。

皮克点点头，表示这算小事。

“当然如果您方便的话，这个月月底可以让我们帮忙去取物资，这自然是最好的。”亚索注意到他说完的时候，皮克的耳朵明显向后一动，显然是个紧咬后槽牙的动作。

皮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安格斯，对安格斯说道，“我不怎么出门，不知道这位的姓名？”

“安格斯。”安格斯温润无害的眼睛眨了眨，皮克觉得他比亚索顺眼。

“今年几岁了？”

“二十六岁。”

皮克记得上一**张旗鼓的婚礼中新郎现在也该是二十六岁。

亚索在一旁答疑解惑，“他先前是索菲亚的未婚夫。”

鳏夫啊，不好不好。

亚索叫了另一个男人，去把勇士会的人叫齐，顺便让杰森别在梅灵家门口傻等了。

于是勇士会正式召开，皮克能认得的人有亚索、安格斯、警长杰森的儿子杰克、医生唐纳德以及和乐蒂差不多年纪的卢林。

有了皮克的在场，勇士会显然像模像样了些。

亚索复又说了一遍自己初召勇士集会的激情演讲稿，他高大的身材站在十字架底下，振臂呐喊“文明从未抛弃萨奇小镇，正如我父亲所言，上帝从未离开”，场面很是鼓舞人心。

皮克看着站在讲道台上的亚索，回想到他初到萨奇小镇的场景，镇上除了年纪大的守旧派和只过今天不求明天的随缘派，其余人都在忙着逃命，包括那个神父。

“因为我们后续的赛前训练离不开皮克先生的支持，我们有请皮克先生，来为我们接下来的预备工作提供关键性的建议。”

皮克不信教，此刻居然也站在了十字架下，对着一群基督徒的后代说点什么？

“只要你们准备好，我随时可以带你们穿过度假村，甚至是前往目的重点——信号塔。

我有一个要求，我也要加入勇士会，参加这场比赛。”

一片哗然。

“皮克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未婚未育，已成年，难道不符合加入勇士会的标准吗？”

“当然符合。”唐纳德医生用中指推了推那副无镜片的金丝框眼镜，已经三十四岁的他对六十岁的皮克有着前所未有的信赖与支持，仿若因为皮克的加入令他的存在更为合理。

“符合是符合，”亚索看了看自己的朋友们，他没预料到皮克这个老头居然也看上了乐蒂。

“放轻松，我可不是为了来拿第一勇士的名头的，我打算去信号塔取个东西。”皮克抬手一个下压的动作，继而无害地笑了笑。

“一个人去多少孤单，与你们一道，也当作伴。”

杰森早就听过自己警长父亲杰克对皮克的评价，其人貌不可扬，但居然能安然无恙地独自开车进出战区，是个不可预估的危险人物。

杰森的脑子和他瘦高的身形一样单薄，单线程地只能听懂一半的话，他对皮克的加入表示热烈欢迎，鼓掌道，“皮克先生，有您的加入，勇士会才算是真正的名副其实。”

亚索皱着眉头，本来他应该是这群人里最有信心的那一个，他去过好几次度假村，算半只脚踏入战区的优秀生，但有了皮克，他不能保证。

安格斯拍拍亚索的背部，示意他放宽心，说道，“当然，有皮克先生的加入，我们的安全都有了保障。”

皮克见没人再说反对的话，对他们简单介绍了战区的情况，以及前往信号塔的路径，允诺每个人都会有份地图。

雨愈大，夜渐深，勇士会的比赛规则最终被参赛人们敲定，赛前训练也将不日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