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大厦观察记录 第2章 第二章

跑，还是不跑，这是个问题。

如果跑不动的话，那还是装死吧，万一人家没有注意到自己呢是吧。

人生在世不就是一场场赌博，陆仁佳赌自己没有被看见。

好消息是，那个疑似当地特产的玩意儿确实没有看到她，原地站了一会就像个刚刚出厂的机器人似的离开了这条街道。

雾气彻底消散，整个街道又变得清晰了起来。

陆仁佳看了看街道口的商铺广告牌，上面的字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错，那应该不需要配眼镜了。

坏消息是，陆仁佳觉得自己被别的什么东西盯上了，那种躲在阴暗角落窥伺却又让人抓不住的感觉让人心里发毛。

要不明天请假去黄大仙庙一趟吧。

陆仁佳站起来，拍拍衣服上挂着的枯草和零星碎叶，无视身后那种被不明物种尾的感觉，快步向车站走去。

就在走到一处垃圾场的时候，一道黑影突然窜到了自己面前。

陆仁佳赶紧停下了脚步，看着那个只距离自己不过一条胳膊距离的黑色斗篷物体，开始思考难道万圣节还没过吗？

就在陆仁佳满脑子念头乱飘的时候，隐匿在黑袍里的脸露了出来，从下往上冒出的绿光将整张脸衬得阴森恐怖。

出于大厦管理员的职业素养，陆仁佳在电光石火之间将这张脸和小区的某位住户对上了号。

虽然已经下班，但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让陆仁佳在下班点依旧扬起职业微笑，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平妈，丢垃圾忘记回去的路了吗？要我带您回去吗？”

没有听见预想中尖叫声的平妈仅是愣神一秒，就从黑色斗篷里伸长了胳膊直冲陆仁佳的脖子，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死”。

陆仁佳往后退了一步，抬起胳膊一巴掌想拍掉平妈的胳膊，平妈的胳膊纹丝不动，而陆仁佳却感觉自己仿佛拍在了什么坚硬的管材上一样，震得手微微发麻。

终于看到陆仁佳脸上露出震惊表情的平妈得意地笑了出来，声音很难听，像发条老化了10年却还在工作的安娜贝尔玩偶，一边狞笑，一边向陆仁佳扑了过去。

预判了平妈攻击走势的陆仁佳一个闪身躲开了平妈的攻击，此刻就算她再大条也意识到情况不对，平妈多半是被鬼上身了，或者本身就是鬼。

她不懂任何道术，也不会背诵佛经超度平妈，唯一能做的就是撒丫子狂奔，或者大力出奇迹一拳把平妈锤到天上化成一刻闪亮的星。

陆仁佳选择了撒丫子。

刚跑了两步，陆仁佳眼前一黑，不是低血糖，也不是晕了，而是原本还在身后的平妈闪现来了个贴脸，挡住了她的去路，嘴里一会嘶吼着去死，一会发出管道漏风的呵呵笑声。

这哪里是平妈鬼上身啊，您这是高速婆婆在香港啊。

平妈移动速度快就表示陆仁佳靠两条腿逃脱的想法不现实，不妨换个思路，躯体坚硬倒未必是真的力量加强，也可能是单纯的死了一段时间尸体僵硬。

陆仁佳决定再赌一回，赌狗的一生就是这样，只要不赌死就往死里赌。

“我赌你虽然附魔但依旧骨质疏松！”陆仁佳一个懒驴打滚滚歪进了垃圾堆了，但还算顺利的摸到了废弃生锈钢管一根，用力抡起，朝平妈的胳膊夯去。

咔嚓一声。

陆仁佳赌赢了，她的钢管完好如初，平妈的胳膊90度下垂，挂在那里像个钟摆摇摇晃晃，恐怖中带着些诙谐。

见到自己胳膊被折断的平妈大惊，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像并非是自己能惹得，转身就逃。

包揽群片的陆仁佳深知给对手补刀的重要性，遂抡起钢管就追，嘴里嚷嚷：“呔，高速婆婆哪里逃！”

她逃，她追，她两腿捣腾得似要起飞。

该说不说，高速婆婆就是高速婆婆，仅需一个闪身，人就消失在了陆仁佳的视野里。

陆仁佳把不准平妈是真的逃远了了，还是躲在了哪个阴暗角落准备伏击，她拖着钢管在路灯下溜达了十分钟，通过钢管摩擦在地面发出难听的声音用以威慑一下平妈。

忍无可忍的楼上住户开窗破口大骂：“哪个扑街不睡觉，吵不吵，马上报警带你喝茶。”

陆仁佳闻言，将钢管丢进垃圾回收站，跑得飞快。

张美倩在体育场坐到了十点，周围的人来来往往、有说有笑，只有自己像一座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在发呆，实际上思绪万千。

路过的人对着张美倩指指点点，也有的喝了二两酒就借故想对张美倩动手动脚，张美倩破口大骂，把人赶走了。

重新获得清静的她又开始看着天空，数着星星。

到底是入冬了，夜晚的风吹得张美倩脸颊疼，她对手呵气，两只手搓了又搓，却留不住一点温暖。

她突然忘记了前几天是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过夜的，明明是一样的冰冷的座位，一样刺骨的寒风，怎么今天就熬不动了呢。

该不会是卖了随身听不能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忘我了吧。

张美倩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幽默，但一点也不好笑，她嘴角都没有提起。

也许是今晚与人倾诉了多年憋闷于心的不快，她升起了一个念头，她要回家，回家和妈妈好好谈谈，要和妈妈过一个生日，然后去找一份工作，她想明天开始应该一切都会不一样。

似是要抓住这一点突然萌生出的冲动，张美倩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疾步向嘉嘉大厦走去。

不能停，一步都不能停，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她回到家里和妈妈说那些一直想说却没有说的话。

进入大厦，寒风被隔绝在了门外，张美倩觉得自己的手开始回暖，她看着在收听广播的管理员大叔甚至面带微笑朝他礼貌打了个招呼，吓得大叔差点从凳子上翻了过去。

电梯一路直升，张美倩的心嘣嘣跳，她打了几十次腹稿，怎么都觉得不满意，这大概就是书到用时方恨少吧。

张美倩一边嫌弃自己的文化水平低下，一边赞叹自己居然还能蹦出这么一句，也不是没救。

电梯到了楼层，张美倩打开电梯门，刚刚探出了一个脑袋，就和出门丢垃圾的妈妈撞了个正着。

心里演练了那么多次，在面对妈妈的那一刻全部抛之脑后。

张美倩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冲上去抱住了妈妈：“妈，对不起啊。”

倩妈就这么还拎着一袋垃圾，被张美倩抱了个满怀。

半晌，她空余的手抬了起来，轻轻地拍在张美倩的背上，开口也是哽咽声：“死丫头，还知道回家啊。”

张美倩没有顶嘴，头埋在妈妈的棉服睡衣上，用力嗅了嗅棉衣上属于妈妈温暖的味道，发出了“嗯嗯”的声音，表示自己回家了。

“好，我们回家咯。”倩妈左手搂着打哭嗝的张美倩，右手垃圾袋原路返回了屋内。

这一晚，张美倩喝到了妈妈煮的猪蹄汤，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充满了晒过阳光味道的被窝里，闭上眼睛，脑子里浮现了很多年前小学老师在课堂上说过那句话——家，是温馨的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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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