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城头臭擦鞋的 第4章 第 4 章

“我何尝忘了？”一提起这件事大夫人便一阵头疼。

就在虞明宇回府之前，崔嬷嬷便曾提起了一嘴大公子的婚事。

“大公子都已经二十有一，换做旁人，说不定大夫人您都能抱上孙儿了！”

见大夫人皱眉，崔嬷嬷便又补充道：

“大公子流连花丛，不就是没人管着嘛！夫人您想想，孩子到底大了，您作为母亲，去插手自己儿子的房事，难免落人口实。”

“况且，这男子，一旦成了家，有了妻子孩子，便会想着取功名立业，您瞧瞧尚书大人的儿子，比大公子还小上几岁，以前在京城里谁不知道此子纨绔！”

“可自从娶了媳妇儿回家，生了孩子，那不比谁都上进？上回秋试还得了个十几名的好成绩！”

这事大夫人也清楚，她与尚书夫人是闺女时的手帕交，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儿媳妇能干不假，可是却不准自家夫君纳妾，但也好在她肚子争气，才嫁过去四年便给家里生了三个男娃！

就算尚书夫人有千般万般的意见，见了那几个白白胖胖的小宝也都忘到天边去了！

大夫人何尝不羡慕她家那几个大胖小子，可到头来只是叹气道：

“那尚书大人可是正经书香世家，从他太爷爷那辈便是读书人！那尚书媳妇儿李氏我也不是没见过，仗着自家爷爷教过圣上，那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若不是我那姐姐家里有点底子，你以为那李氏愿意嫁？”

崔嬷嬷不蠢，自然明白自家夫人的意思，说到底靖国公借的还是皇后的势，若不是小姑子入了圣上的眼，自家还指不定还在锦州当小官儿呢！

那些自视清高的读书人，自然瞧不上靖国公一家。

可是大夫人又不甘心找个平平无奇的官家女儿，她早在几年前便想好了，要不然就找个书香世家，虽说不如那些高官女儿有权有势，但好歹能给自己家里撑撑场面。

要不就找个门当户对的，对宇儿以后的仕途也有好处。

可是，这就造成了一个很尴尬的场面，官位低些愿意嫁的，大夫人看不上，自己能看上的，对方又看不上宇儿。

就这样一拖再拖，不知不觉自己的儿子都已经这么大了！

崔嬷嬷依旧苦口相劝：“夫人，您再想想！”

大夫人依旧有些犹豫，一行人走到山水亭时，却撞见了一身俏丽粉衣裙的霍小燕。

一群婢子众星拱月似的将穿的像花蝴蝶似的霍小燕围在中间，还有几个手里正拿着竹篮。

而霍小燕手里却拿着剪子，将路过的花儿全部放在鼻间闻了一遍，然后提起剪子将几朵自己满意的花儿掐下，丢进了竹篮里。

大夫人见到这一幕，墨瞳里立刻冒出了熊熊烈火。

原因无他，霍小燕正无情摧残的这丛花儿是她特地去太清寺找大师开过光，带回家中种着的药花！

此花只有在冬季才能开花，极为珍贵，好不容易在山水亭养活，本是用来给宇儿做药材煎药吃的，现在却被这愚钝蠢妇给剪了！还一剪一大片！

大夫人怒火中烧，在崔嬷嬷着急的目光下几步上前，一下就掀翻了一旁婢子手中的花篮。

白色的小花顿时洒了一地，只听大夫人冷声道：

“谁准你在这儿剪花儿的？！”

霍小燕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见是来者是大夫人，反应神速，立刻开口讽道：

“怎么？种在山水亭的花儿我还不能摘？大夫人，我看你是管事儿管惯了，什么闲事不插上一脚就手痒？”

霍小燕也是夹枪带棒，一点不客气。

大夫人闻言冷笑：“你知道这是什么么？这可是我为大哥儿用来补身体的药！千金难买，就是给你这么糟践的？！”

“那又怎么样？既然种在着山水亭，那我就可以摘！”

“再说了，”霍小燕嬉笑，“大哥儿考不上，那是人的问题，喝这么多药有什么用？我看啊，夫人您与其信这些所谓民间偏方，还不如盯着大哥儿，让他多看几本书呢！”

“你！”

不承想，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大夫人的心窝子，她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一旁的崔嬷嬷看着，暗道一声不好，连忙上前拦住了自家大夫人。

“夫人别，老太太这会儿还醒着呢……”

崔嬷嬷轻声道，大夫人被霍小燕气了这么多次，肚量也已经经历了千锤百炼，她冷冷地瞥了一眼一旁拎着竹篮的婢子，几个丫头立马噤若寒蝉，连忙将竹篮放了下来。

霍小燕不是蠢人，知道这是大夫人退了一步，要是真再纠缠下去，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于是便笑道：

“夫人，可别放在心上，免得伤了身！”

“正巧，过几日便是花朝日，老爷和令沈也该回来了，大夫人当好好操心花朝宴才是！”

说罢，霍小燕便领着一大群人向另一边走去。

大夫人站在原地，狠狠地绞紧了帕子，好半天才消了气。

“这贱人！看她还能嚣张几天！”

大夫人恨得咬牙切齿，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回老家祭拜祖宗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带嫡长子，反倒带了个姨娘生的庶子回去，这叫什么道理！？

怕别在祖宗面前丢尽了脸！

大夫人望着霍小燕翩然而去的背影，愤怒之余，也忽然有了一股浓重的危机感。

是，她承认，自己早就过了花儿一般的年纪，论争宠，她自然是比不过卖色为生的妾！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一个从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孩子竟然如此争气，科考世故样样不落，虽然自己不想承认，但是宇儿比起那小子来，确实还差那么一点儿。

大夫人思虑深重，家业自然是要儿子来继承的，到时候拼的可不就是送给得宠，而是自家孩子谁争气了。

都说母凭子贵，靠着儿子上位的女人自己又不是没见过！

若是有一天，让霍小燕那个姨娘都爬到自己头上……

大夫人凭空生出了一身冷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思及此处，大夫人拧眉，忽然开口道：

“她说的对……”

见自家夫人忽然开始自言自语，一旁的崔嬷嬷忽然疑惑开口：

“夫人？”

“她说的对！马上快花朝日了，家里几个在府里几个月，早该闷了！”

大夫人立刻摆手，冲着崔嬷嬷道：“三日之后，叫府中几个少爷小姐办场游春行，顺便……再叫些别家小姐来，热闹些。”

崔嬷嬷一听，哪能不明白大夫人的意思，知道她是想开了，顿时喜笑颜开：

“欸！奴这就去安排！”

大夫人风风火火地安排了两日，隔天一大早便将请帖送到各府去了。

今日虞如姜早早便等着请晨安，可不巧，今日老太太抱恙，闭门退客，虞如姜本想打道回府，却不想碰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三妹妹！”

虞明宇见她，立刻喊道。

虞如姜转过身，朝身后疾步而来的大公子行了个礼：“兄长。”

两人的关系还算不错，虽说虞明宇外表看着没个正形，但对自己姊妹真是没一点话说。

“我本想去碧浣阁寻你，可是没想到竟然半路遇上了。”

虞明宇一身亮蓝色圆领袍，上面还绣着两只栩栩如生的仙鹤。

“兄长找我何事？”虞如姜问道。

“也没什么事，”虞明宇挠了挠头，“我是特地找你道谢来的。”

虞如姜抬手，掩帕笑道：“兄长这是在跟姜儿打哑谜么？”

“前些日子母亲不是将碧春送到了你院子里，你也知道，春儿从小身体就不好，整日大病小病不断，在碧浣阁的时候还多亏三妹妹你照顾。”

虞明宇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心爱的碧春姑娘已经下了庄嫁了人，前几日还求着大夫人将她放回院子。

“兄长这话说的，我能出什么力气？碧春姑娘自己将自己照顾的好。”

虞如姜笑着回答，而对方也很明显没有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之意，而是在几句闲聊之后很快道明了来意。

“明日一早？游春？”

虞如姜不知道大夫人为何在这个时候办上了游春会，但去看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虞明宇见她同意了，很是高兴，还兴致大发地将她送回了自家院子。

虞如姜盘算着大夫人的想法，而就是着更衣的功夫，便有穿着深蓝色厚重冬装的婢子将明日游春会的花笺送到各个院子里。

妍紫接过花笺，眼疾手快地拦下了正要离去的小婢子，见她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便在她手上塞了几块零散的旧铜，笑着问道：

“这位妹妹，不知明日的游春会有哪些贵人来呀？”

小婢子没回话，只是嫌弃地瞧了一眼手上几个可怜兮兮的铜板，撇了撇嘴。

妍紫一瞧，只能在心中暗骂一声小油条，又从身上掏出一点碎银渣滓，满脸堆笑：“妹妹拿去买点粗绒塞塞褥？”

小婢子这才开口：“姐姐客气了！不过这来什么贵人可是主子的事，奴婢怎么会知道？”

妍紫傻眼了，仅仅一会儿便看着个头还没自己半个的小丫头小跑跑走！

“这……！”

小丫头两条腿看着和小萝卜似的，却转速极快，等到妍紫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就不见那小丫头的踪影！

她长腿一伸，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最后只能默认倒霉，悲痛至极地往院子里走。

不久前银叶她们来了院子，本该她做的活儿都被分去大半，看着几个甚至比自己年岁小许多的妹子做事麻利，完全将自己比到泥里去了，妍紫不免挫败。

本想着从小丫头那套些话，还可以向小姐证明自己还是有那么点儿用的，可没承想那死丫头拿了钱就跑！

这下可好，赔了夫人又折兵！那钱可是她用来存着买话本子用的！

“小……小姐！”

妍紫越想越委屈，幽魂似的蹲在正在认真低头捣鼓着什么的虞如姜旁边，扯着嗓子道。

碧浣阁主房后头的一片空地被虞如姜整成了一块菜地，还贴心地挂了个牌儿，用炭笔划下的“有机农场”四个大字格外显眼。

“怎么了？”

望着自家小姐温柔的笑意，妍紫再也压抑不住委屈，狠狠向自家小姐告起状来。

虞如姜听完，简直哭笑不得，正想开口安慰，却没想到外头竟然又传出几声响亮的敲门声。

听到动静，虞如姜将自己手上的工具递给妍紫，走到门口，却只发现了一张被揉的皱巴巴的纸。

打开一看，上面正是一连串官家小姐的名字。

上面的墨迹很淡，像是印刷的残留余墨印了上去。

虞如姜细细的将上面的名字全部都看了一遍，几乎都是和国公府关系较好的官员的明珠，看来一圈，倒是个有个名字让她很在意。

妍紫跟在身后，透过小院的雕花窗，正好与之前某个熟悉的身影双目相对。

“……你个死丫头！还敢回来！”

妍紫怒了，像一头愤怒的牛一般冲到门口，脱了鞋子就往远处一砸——

只听“哎呦”一声，被砸中的小丫头愤怒回头，见是妍紫，涨红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捡起地上孤零零的绣花鞋便逃走了。

“嘿！把鞋还我！”

妍紫喊道，可却见小丫头头也不回，跑得飞快。

她想去追，可是却被虞如姜忽地按住肩膀。

“不用追了，她是来送东西的。”

虞如姜笑着挥了挥手上皱巴巴的纸，妍紫也识得几个字，眼前几个在京城中叫的上名的几个小姐的名儿在眼前一闪而过。

“这是那个小丫头搞来的？”

妍紫想到之前跑的飞快的人儿，不禁咂舌，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这种东西？

虞如姜也摇头，只是道：“既然她收了钱，我们也拿了东西，便不去过多追究了。”

说罢，她盯着纸上几个熟悉的名字，忽然皱起了眉。

妍紫看着自家小姐紧皱的眉间，问道：“小姐，有什么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