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川从冰箱里取出冰袋,随手捂在平直的肩线上,冰块的凉意向手掌和肩脊弥漫,从血肉模糊后背传来的炙热痛感顿时减轻不少。
“越川,需要我帮忙吗?”老虞接过舒小文送来的药,用棉签蘸了点药膏,主动走过去要替越川上药。
“老虞!你不是还有些走访资料没整理吗?案子还没结束,可不许偷懒!”眼明心亮的舒小文将棉签夺过放在消毒棉上,把虞主任拉到档案室里,自己扔下一句“我先休息去了,明天再去陈教授家附近找找磁铁”,美滋滋地跑进了房间。
越川拿起棉签棒,叉开腿坐在沙发上,脖子向后扭,轻轻涂抹肩膀上的红色肿块,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受伤的地方大多分布在后背脊柱两旁,越川再怎么扭转脖颈手臂都破除不了人体工学的束缚,正要放弃疗愈,随伤口自生自灭,却被一双比冰还凉的手摁回原位。
“我帮你吧。”俞简挪开手去拿棉签,动作细致入微,手放置的位置还遗留清浅的凉意。
越川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余光瞟向俞简骨节分明的手指:“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话还未说完,棉签在创口处直刺而下,酥麻痛感如电流般爬遍全身,越川没忍住叫出来:“疼疼疼——”
俞简手腕微收,提起棉签,像个没事人:“确实没那么好心,是来谋杀你的。”
越川一听就知道他在说反话,乐了:“是不是为了感激我从滔天炽焰里把你救出来,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替我擦药?”
俞简的手定格两秒,微微蹙眉,涂药的速度加快:“你能不能少自恋,有点自知之明?”
越川只觉得俞简是被戳中了心思,像个忸忸怩怩的小姑娘在害羞:“你也不用觉得害臊,毕竟换做其他人要是被我连续救下几次,早就感恩戴德地要给我做牛做马了,也就你是个例外。”
俞简听后把棉签狠狠扔在茶几上,站立着垂眼看他,一字一句地说:“你难道觉得自己的怜悯很高尚、很值得自吹自擂吗?消费他人苦痛,靠着施舍将自己捧上神坛,以救世主自居,施恩望报。”
“你就这点本事吗?越川。”
越川被骂得有些懵,看着俞简上楼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想了半天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最后只能在浴室里锁上门照着镜子扭成麻花,把剩下的伤口处理掉。
专案组里虽然没有配备警犬大队,但小貔貅兰柏的嗅觉也算妖类里数一数二,舒小文牵着容貌状似牧羊犬的大型萌宠兰柏在金樽华苑左拐右绕,试图让它脖子上戴的磁性项圈发挥点作用。
兰柏的长相一向喜人,又机灵得很会拿捏两腿走路动物的爱宠心理,非必要时刻专案组不会让它在外面抛头露面,果然,才出门不到五分钟,它就凭着接连几个花式后空翻博得眼球,引得路人纷纷驻足拍照。
舒小文尴尬得要钻进地下,一一谢绝了好意,拍了拍兰柏的屁股,咬牙切齿道:“赶紧干正事,要不然扣你今晚伙食。”
妖类通灵,兰柏又自带慧根,自然不会听不懂舒小文的警告,它甩了甩团扇般的尾巴,趾高气扬地反而往人多的地方走,仗着老虞心软,越川又不加管束的得天独厚优势,压根没把舒小文放在眼里。
“你……”舒小文话还没说出口,就猝不及防地被手上的牵绳猛地拉着往小区里户外健身路径跑,兰柏这一身膘果然不是白长的,四条短腿迈起来的速度就像风火轮,淡蓝色的斑点在白色皮毛上一耸一耸,大眼睛灼灼发光。
“麻烦让一下——”舒小文觉得现在不是她牵着兰柏,而是兰柏在牵着她溜大街。出于对兰柏横冲直撞误伤人的担心,她只能边以五十米冲刺的速度追着跑,边哇哇大叫让行人闪开。
兰柏一个急刹车停在小区里压腿器旁,往健身器材上蹭了蹭,后腿在草丛里刨了两下,转头看舒小文,嬉皮笑脸的。
“祖宗……总算停了!”舒小文扶着压腿器弯腰喘着粗气,感觉跑了个马拉松,“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兰柏还没到能说话的年龄,只能对没领会含义的舒小文翻个白眼,嗷呜一声嗔怪,继续不停地刨坑。
“这里可不能随地大小便。”舒小文想用劲提拉兰柏,谁知下一秒它自动退后一跃,丧失平衡的舒小文差点儿摔了个狗啃泥。
刚要对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顽皮蛋规训规训,却发现被刨了个坑的烂泥草丛堆里,乍现一块巨大马蹄形不明物,舒小文戴上专业手套,将不明物从烂泥里用十指挖出来,捧着到人工湖畔用水反复清洗,直至吸铁石恢复最初的模样。
“兰柏,你终于派上用场啦!”舒小文顺了顺兰柏的毛,喜上眉梢,但没过多久,她又苦恼地看着磁铁,不知如何是好。
被埋入土多天,再加上多次清洗,磁铁上留下身份识别证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罪犯的反侦查意识很强,盘算到警方会破解密室谜题,通过磁铁来逐影寻踪,干脆将磁铁埋进深土不见天日,又将出产标签撕了个干净,防止他们根据产品型号定位厂家,大大增加查案难度。
“唉!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舒小文欲哭无泪地走上回程的道路,“老娘想放假……”
与此同时,贺星洲也在叫苦不迭:“终、于、查完了!好累好累好累……”
“越哥,学生里去过陈慧雅家的不超过五十个,我和老虞一个个问过来,都有不在场证明,不存在是绑匪的嫌疑。”案子一忙,技侦贺星洲就化身专案组最实用的砖,哪儿需要他,他就往哪儿搬。
越川翻过厚厚笔录,不是社团团建,就是相约旅行,每一个不在场证明都能完美立足,每一句回答逻辑都能前后自洽,看来看去没什么名堂。
“得,线索又断了。”贺星洲两眼昏花地给自己浇了点咖啡,稍微有了点精神气,“舒小文那里也山穷水尽,只能海底捞针筛选闵汇市制造大型磁铁的厂家,敢问路在何方啊?雅典娜女神,请赐予我们智慧的力量!”
越川对组里下属的中二感习以为常,每每案件陷入僵局,要么求神拜佛烧高香,要么哭天抢地喊爹娘,身体力行验证唯心主义的错误后,免不了重振旗鼓、再次出发的心路历程。
“行了行了,什么雅典娜波塞冬的,求神不如求己,搞封建迷信不支持不提倡啊。”
四面楚歌之时,越川脑子里只剩下最后一个想法:“陈慧雅她妈要装病装到什么时候?”
自从那晚东郊码头回来后,陈母一直以受到惊吓,旧病复发为借口闭门不出,忙着追查其他几条线索的专案组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现在停摆的案子只剩下这么一个核心人物,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出具了医院的报告单,可能不是装的,是真的病了。”贺星洲手枕着脑袋,躺着看天花板,“我记得……是腕隧道综合症,钢琴家的通病,据说还压迫到了中枢神经。”
“女儿都被绑了这么久,还能躺得住家里的床,不是有鬼是什么?”越川越想越觉得有问题,“这病是手麻又不是脑子麻,该配合警方的就是要配合,我就不信压迫中枢神经能让她连话都说不利索。”
“你查案为什么要带上我?”俞简很不愉快地问。
正在美美睡午觉的他突然被梦里从天而降的土匪劫走上车,眼睛一睁一闭就进入去陈母暂住酒店的路上,大脑根本没时间回神思考,更不用提做选择。
午睡效果本就是开盲盒,开出睡完神清气爽隐藏款的概率极低,被越川这么一惊一乍,俞简现在晕头转向,嘴里苦涩得像是吃了黄连。
“现在组里谁不知道你是妖魔雷达?我不带你带谁?”越川瞥了车载导航一眼,“车程还很长,你要是觉得困可以再睡会儿,高架桥白噪音最有利于睡眠了,都不带做噩梦的。”
俞简揉了揉胀痛的眉心,反驳道:“那你怎么不每天睡在高架上?”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过?”越川回忆起过去的岁月总是口若悬河,“当年我刚进专案组工作的时候,忙得连续半个月都不着家,吃喝拉撒全在路上解决。那时候哪有现在那么好的条件啊,白噪音都当催眠曲听,吃的都是冷掉的盒饭,真是样样都不习惯。要不是和家里报过平安,那两老夫老妻还以为自己儿子被女妖精拐走了呢。”
俞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上去对越川所说的沧桑岁月漠不关心:“安静点,我要睡觉了。”
越川有眼力见地自觉噤声,将汽车行驶速度放慢保持匀速,又调高了车内空调温度湿度,确保只穿一件薄款针织衫不盖毯子睡着都不会着凉,才放心大胆地往前开,朝着一望无尽的高架末尾疾驰而去。
越川,口无遮拦可是要没老婆的哦[狗头]
来了来了,虽然有点晚(今天三次依旧很忙),后面尽量保持日更[让我康康]
因为流感旅行取消了,大家也要保护好自己。
【温馨提醒】后面的案件剧情会比较高能,可以小小期待一下[奶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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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