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色雨春 第4章 天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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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又过了多久，秦栀紧抿着唇，倏地将头撇向一边。到底还是没忍住，微微泛红的眼眶早已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似珍珠断线，也似晨雾轻拂。

她张了张唇，微微发颤的声音细细小小的，想说些什么，又尽数咽下。

“萧泯渊……”

我好想你。

萧霁回过神来，微热的手抚上她的脸颊，让她看着自己，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去秦栀的泪水，声音低沉，又带着点笑意。

“栀栀。”

“我在呢，你哭什么。”

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话，还有面前同样的人，秦栀不由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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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初上，长街上点起街灯。

〈林兰院〉

秦栀守在床边，盯着窗外的玉兰花失神。

青棠打理好床铺，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开口了。

“小姐，别等殿下了。”

秦栀摇了摇头，依旧不为所动，萧泯渊不会不辞而别的。

青棠轻叹一口气：

“小姐，殿下应该早就出城了，您也该休息了。”

屋外静得让人烦躁，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秦栀犹豫片刻，还是被青棠拉回了榻上。

——

萧泯渊……

现在你连出征都不和我说一声了吗……

……

半梦半醒间，秦栀感受到有人朝自己靠近，随之还有淡淡的檀香味，却莫名的安心。

萧霁在床边停留，盯着熟睡的秦栀看了半刻，蹲下身，伸手拨了拨秦栀散在脸颊上的碎发。

秦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萧霁眷恋而缱绻的目光，脸颊上温热的触感让秦栀逐渐清醒，淡下的情绪又再次在心中浮躁。

萧霁还没来得及收回手，便被秦栀拉住了一根手指，语气纵容又无奈。

“好了栀栀，放手。”

秦栀将手握的更紧，长长的睫羽上挂着有些繁重的泪珠，随着秦栀摇头滑落，视线变得模糊，只看得清萧霁暗含秋波的双眸。

“萧泯渊……”

“西北很危险的……”

“一定要去吗？”

萧霁语气温柔，仿佛在哄一个小孩子。

“你爹爹还有阿娘还在那边呢”

“只有我去了，你爹爹和阿娘才能好好休息啊。”

“栀栀。”

“我在呢，你哭什么。”

秦栀微微一怔，还是松开了手，萧霁重新帮她压好被子，低声道。

“睡吧，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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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也恍然想起，不禁浅笑，轻轻勾起秦栀耳边的一缕发丝。秦栀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萧霁正确的态度应该是《爱搭不理等着他给自己解释》

——

啊！

我在干嘛！！

巴巴地凑到他跟前算什么！！

我有病吧！

旋即退开半步，躲开他的手，迅速用手帕将泪水擦干，仿佛刚才娇滴滴掉眼泪的人不是她。秦栀吸了吸鼻子，低头移开视线，睫毛轻颤，质问的语气却毋庸置疑。

“萧泯渊。”

“你……你是不是还带了个姑娘回来？”

萧霁微微顿了顿，像是很意外秦栀为何知道此事，实话实说，轻轻嗯了一声。

秦栀错愕抬头，所以宋筱说的事是真的了？

“！那你和她……”

秦栀有些结巴了。

萧霁一看秦栀的眼神就知道她想哪去了，解释得甚为干脆。

“我与她什么都没有，只是叶洵说那西北荒凉，她又没了亲人，一个人在那儿实在是可怜。”

“叶洵行程比我慢，所以托本王带她回京城，随后再接去他府上。”

秦栀听他这么说，心里松了口气。

“还真是难得。”

秦栀只听萧霁莫名其妙地感叹一句，疑惑道。

“什么？”

萧霁虽然被质疑了一番，却仍乐在其中，浅笑道。

“难得栀栀主动问我啊~”

“这是吃醋了？”

秦栀的耳垂变得有些酡红，既然萧泯渊解释了，她自然相信 。

秦栀OS：

但是，

我信了，

不代表我就得原谅你。

秦栀捕捉到两个字，立马心生一计，话头一转。

“啊~”

“那么说，洵哥哥是不是也快回来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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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洵，字淮之。

兵部尚书之子，一年前领兵去支援萧霁。

萧霁与秦栀相差四岁，小时候两人闹别扭，多数都是叶洵去劝和，因此在秦栀心中，叶洵总是温柔又极具亲和力的。

而叶洵比秦栀年长六岁，所以秦栀每次唤他都是一声软软糯糯的“洵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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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极为讨厌秦栀这样叫叶洵，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一听就浑身不爽快，没由来得烦躁，以往两人闹的别扭，十次有九次都是因为这件事。

现在秦栀还当着他的面这样叫叶洵，不用想都知道秦栀是故意的。

萧霁叹了口气，人还没哄好呢，他也只好忍着不悦，微微点头。

——

“那位姑娘现在在哪？”

——

“本王府上。”

“待宴席结束，我让竹信送她去尚书府。”

秦栀蹙了蹙眉，还送？那么爱送怎么不去帮帮驿站，她还有多少东西没领到呢，都把人从西北给带回来了，就王府到尚书府那点距离还需要送，估摸着也就能把蚂蚁累死！

秦栀冷哼一声，撇过头，侧过身去。

“懒得理你。”

“殿下还请让让，本小姐要进去了。”

萧霁不由得眉心一跳，他很少见秦栀这样，怕是不好哄不，还是先顺着她，微微侧身，然后紧跟着她进去了。

“栀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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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

各位公子小姐们早已讨论地不可开交。

——

江岁渝想着萧霁那张脸出神，犯起了花痴。

“啊啊啊！”

“殿下真的好帅，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真真是好羡慕以后的昭安王妃啊。”

季澈往岁渝身旁凑了凑，低头拉拉她的手。

“世子妃不好吗，岁岁？”

“你闭嘴。”

江岁渝吓了一跳，什么玩意往她手上爬，低头，哦，逃避季澈受伤的眼神，把自己的手“拿回来”。

“我也想嫁进王府，做侧室也无妨！”

徐月叹了口气，没办法，若是能天天看着萧霁那张脸在面前晃悠，谁会管自己的身份。

宋筱不知何时融入这堆八卦人群，本来还是秦栀和萧霁那情况有点悬，不过跟刚才的情况结合一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一听徐月这么说，咽唾沫都差点呛到。

“呀咦，知道你开玩笑，但是小心池雨跟你急眼呀月！”

方怀祐瞥一眼徐月，不屑道。

“要是真能与秦二小姐白头偕老，本世子还可以入赘呢！”

宋筱摆摆手，真是越听越离谱，示意这两人别说了。

“天呐大哥，知道你和月赌气，但是小心殿下他给你斩成两半咯！”

“我看殿下和秦栀站在一起就很般配啊，郎才女貌！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是两情相悦，倒还真如画本写的一样，是一对佳话呢！”

明冉反而一脸认真，给出了从他们说话开始有史以来最为中肯的评价。

季澈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方怀祐和徐月这对欢喜冤家，顺着明冉的话打趣。

“不过你们一个做妾一个入赘的也挺配。”

这种时候，讲究谁先开口谁赢，方怀祐将头一撇，抢先一步。

“哼打死本世子都不会娶她的！”

徐月不可置信地看他。

“哇你还给傲上了！”

……

张滢滢刚被萧霁忽视，又被宋筱“粗暴”拉走，心中本就不平衡，又听见自己曾爱慕过的世子也这么说，心一急，连基本的谨言慎行都顾不上了。

“秦栀她有什么好的啊，我怎么就没瞧出她哪一点配得上殿下了！？”

“也不知道她是下了什么药迷住了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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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筱进门后就撒开张滢滢的衣袖：“张滢滢，你是真没眼力见啊，殿下都那样了你还不走。”

“那又怎样，你以为就秦栀那样的能入殿下的眼吗？”

秦嫣和青棠挨着宋筱站着，见张滢滢如此口不择言，眉心都蹙了蹙。

秦栀看重青棠，秦栀和秦嫣在心里都早已将她当成亲妹妹。在府上放肆些无妨，但出了府，是万不可失礼的，青棠只好轻声唤了秦嫣一句：“三姐姐。”

“张滢滢，知道我阿姐以往是得罪了你，况且那还不是因为你爹，你不至于记恨那么久吧。”

宋筱扯了扯嘴角，好好好啊，她已经说累了，背地里如此姐妹情深，非要当面水火不容。

“我爱怨谁怨谁，又管你什么事儿啊，说的跟你们俩多要好似的，装什么啊。”

“你问问其他有眼光的人，秦栀本来就配不上殿下。”

青棠还没来得及开口替自己主子说两句，秦嫣想都没想便驳了张滢滢的话。

“张滢滢，有本事你就说说看啊，我阿姐是家世门第配不上，还是诗书才情比不上，是相貌品行抵不上，还是这窈窕身段衬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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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早就被那三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吸引去了，还沉浸其中呢，就听见一道清透干净，却不失挑衅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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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打住！”

“明明是你的殿下配不上本小姐，张滢滢你被萧泯渊迷傻了吧？倒反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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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栀一提裙摆，与萧霁一前一后进来。

秦栀连眼神都没有分给站在自己身后的萧霁，继续“旁若无人”地说着：”这是个非常浅显易懂的问题。”

秦嫣脸色有些不自然，她刚才帮秦栀说话被听见了，她还叫秦栀……阿姐？

张滢滢一看来人，直接闭嘴了，背后说人坏话的勇气她当然是有的，可要是论当面诋毁的话，恐怕整个大昭就没人比秦栀更擅长的了。

秦栀脸色一变，脸上挂着过度虚假的微笑，回头看向萧霁。

“您说是吧？殿下。”

萧霁见她那副“你要是不顺着我就不定时炸毛”的模样，眼角弯了弯，似是在笑，就好像刚才被“点名”的是其他人，依旧依着她道。

“配不配得上，原是本王说了算。”

“但，栀栀说的，确对。”

“不要大庭广众这样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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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诡异的沉默……

秦嫣低头眯了眯眼。

如果这个是昭安王殿下，那一开始我瞧见的那个目中无人的殿下是鬼吗？！

宋筱看向张滢滢，比秦栀本人还得瑟。

看见没有啊？殿下对你视若无睹，对池雨那是百~依~百~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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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霁周身自带一股压迫感，而秦栀又天不怕地不怕地说着话，殿内寂静的委实是有些恐怖了。

一位公公在这片恐怖的寂静中走上前。

“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堪堪回神：“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笑盈盈的，甚是和蔼：“各位免礼吧。”

“今日圣上还有公务在身便不来了，你们自请落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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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开始后，萧霁和秦栀坐在第一排。

打从萧霁今日看到秦栀开始，停在她身上的视线就没再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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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栀被萧霁盯得浑身难受，抬头看向他。

你一直盯着本小姐看干嘛？

萧霁勾了勾唇，挑眉。

看看你都不行了啊？

秦栀白了他一眼，自顾自赏着歌舞。

有毛病。

萧霁托着下巴，继续看她。

栀栀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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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嫣走上前，行礼，她可没忘今日的特别任务。

“皇后娘娘，臣女有一舞，想献与皇后娘娘。”

“但是……不知可否，劳烦二姐姐为我抚琴。”

秦栀眉头一皱，她又不是受人观光的猴，才不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抚琴。

萧霁一看秦栀的小表情。

“娘娘，宫中不是有乐师吗，这点儿小事就不用劳烦秦栀栀了吧。”

皇后摆摆手：“传乐师。”

秦嫣朝一旁正幸灾乐祸的秦栀瞥了一眼。

“……”任务失败。

“那臣女献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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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栀打量着桌上摆的酒，这酒闻着还怪香的。

“姑母，这酒是？”

皇后正看着秦嫣跳舞，被秦栀一唤，转头看向她。

“这酒是本宫亲手酿的桂花酒。”

“你不胜酒力，还是吃点别的吧。”

皇后一看秦栀那如同百爪挠心还直勾勾盯着酒壶的目光，笑道。

“你若是实在想喝，少尝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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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嫣跳完了舞，在坐的许多公子小姐都赞不绝口。

“不愧是号称一舞动京城的秦三小姐啊！”

“可我听闻秦二小姐的舞姿也可与之相较……”

众人将视线移向秦栀。

秦栀早已经一壶酒下肚，正直立立坐着，盯着桌上的空杯发呆。

张滢滢眼见秦栀喝醉，趁着话头起哄。

“那不如就请秦二小姐为我们舞一曲如何？”

“不如何。”

秦栀原本白皙的脸颊变得红润微｜醺，额前有几丝碎发耷下，那双灵动的眼也有些缥｜缈｜迷｜离。

萧霁许久不见她喝醉的模样，微微勾唇，又朝张滢滢冷冷扫了一眼。

皇后也纵着秦栀。

“喝醉了就乖乖坐好，别乱动了。”

“还是请舞妓上来继续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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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已经过去快一个时辰了，

萧霁的目光一直流连在秦栀身上，其他人也有意无意地看着他们，皇后则是用一副早已看穿一切的样子，若有若无地笑：渊儿，你大可不必如此明目张胆。

秦栀每次抬头都能准确无误地对上对面那双好看又实在讨厌的眼眸，往皇后那坐近了一点。

“姑母……，不是说好要……嗝……选夫婿的吗？”

“快了？”

什么叫快了？

每日一句：包甜的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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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缥